朱利安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没发疯?
代号A:“妈妈的味道,奇怪。”
黑暗中, 朱利安听到代号A这么叽叽咕咕, 然后一个熟悉的感觉沉沉地压上了他的脚背。
朱利安:“……你知道你现在多重了吗?小胖子?”
“A不小了,朱利安!”代号A生气地反驳。
但是这反驳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代号A其实有点郁闷。
它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进食了太多研究所制造的饲料, 那些饲料里本身就混杂着一些具有促进作用的人造养分, 以至于虫族的身体过分膨胀暴涨,变成了丑陋的怪物(虽然虫族的模样在人类的审美中都属于不好看的那种, 但代号A依旧坚定地认为, 当初自己在研究所的模样是丑中之丑), 所以它在重新长大的时候, 就也没有过度去苛求成长的速度。
人类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生物, 就算虫族的本质没有改变,可是一头庞然大物和一只可怜的小幼崽, 所能获得的宠爱是截然不同的。
朱利安害怕着当初在研究所的那头庞然大物, 却对后来那只可怜的小虫子怀揣着隐秘的担忧。
这分明就是同一只虫子, 却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让代号A一直都借着它较为娇/小的模样来讨得朱利安的喜欢。
可是凡事总会付出代价。
正如同埃德加多以其强大的力量在掠夺了朱利安之后,同等获得了朱利安的恐惧和疏远;代号A在利用它娇/小(其实现在已经算大了)的体型在朱利安面前撒娇打滚的时候, 就应该意识到朱利安不会把它当做一个成体来对待。
朱利安对待它的态度总是过分宽和,带着某种包容的温柔。
这在最开始的时候, 的确让代号A无比狂喜, 可紧接着, 尤其是在埃德加多出现后,这弊端就足够让代号A开始纠结。
虫族本来就是掠夺成性的种族,所谓温柔,亲近的一面不过是假象,代号A的骨髓里藏着疯狂暴虐的本能。更何况,它和埃德加多本来就是一只虫。
埃德加多想做的,本也是它想做的事情。
如果朱利安是纯粹的虫母,它未必会升起其中亵渎的心思。
可正因为他是人类,正因为他相较于虫母那多余的感情,正因为当初在陌生星球上,能够感觉到那一瞬间的温柔,这才叫这两只虫子都拥有着不同于一般虫族的古怪感情。
朱利安可不知道代号A这复杂的情感,在这一片漆黑中,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体的本能在恐惧。
他舔了舔唇,“你们不是去探路了吗?”
为什么他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朱利安轻柔的疑惑在联结里回荡,两只虫族纷纷僵硬。
代号A:“去,去了,离艾尔索营地,不远。”
事实上,它们还感觉到了低阶虫族,比如大红它们的踪迹。
这些低阶虫族们大部分都还活着,正在荒野上游荡。
它们之前未必能感觉到朱利安的方向,但在这奇怪的甜香散发出去后,虫族们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朱利安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在哪里,接下来就好办事了。
“那你们堵着洞口干嘛?”事情要一个个问,朱利安先问过了最紧要的事情,紧接着就是次之要紧的事务,“而且你们……刚才背着我打架了?”
只要不是直视着埃德加多的脸,朱利安就能坦率地说出这话。
毕竟只要看到埃德加多的脸,朱利安总是会想起当初在红宝石号上冰冷的死人,那种感觉难以挥散,仿佛是人类本能对危险的恐惧。
代号A小小声,“没,没,就是切磋……”
朱利安抹黑抓住代号A游曳的触须,幽幽地说道:“你们还学会了人类的敷衍了哈。”什么切磋,这一手摸上去的感觉,简直是死斗吧?
朱利安叹息,“你为什么一直要和埃德加多打架,你不是打不过他吗?”
“呜呜呜妈妈果然很嫌弃A吗?”代号A变成了一只喷壶,嗷呜嗷呜的声音透着可怜兮兮的味道,冰冷的背甲不住往朱利安的身上蹭,几乎整只虫子的小部分都缩到了朱利安的怀里。
朱利安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不清楚,可是虫族却看到非常清晰。
只见代号A的口器裂开,几根粉/嫩的触须探了出来,正挥舞着试图落在朱利安的身上。这种过分的亲昵本身就带着挑衅,尤其是在另一只虫的面前。虫族本来就有强烈的进/攻欲,埃德加多根本不可能容忍得住。那高大的人形已经液化成某种奇怪的粘液,仿佛从中探出了如同触足般的长条状物体,猛地撕开了代号A的触须,紧接着覆盖住了朱利安的上半身,将朱利安和代号A生生隔绝开。
在黑暗中迷茫、看不清楚东西的朱利安只感觉自己好像穿上了一件冰冷的外套,湿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颤抖,仿佛身上的温度正在不断被吞噬殆尽,就连唇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看不到无声的厮杀,却能感觉到紧绷的气氛。
“埃德加多,代号A!”朱利安叫道,“你们两个不准打架。”
如果是别的时候,代号A肯定会撒娇着和朱利安卖乖了,可当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时,代号A却只能及时止损……还有隐藏住那无穷尽的嫉妒。
是的,嫉妒。
尽管埃德加多没有脑子,非常迟钝,压根没办法让妈妈喜欢上,可是这家伙却能变成人。就算那只是虚伪的假象,可假象本身就是用来欺诈,只要能达到目的,狡猾的虫子并不会在乎。
但代号A注定无法变成人。
所以它嫉妒。
它嫉妒能拥抱朱利安的埃德加多,它嫉妒能变成人的埃德加多。
这种奇异陌生的感觉不是头一回诞生,却已经让代号A明白人类的情感有多么微妙。
代号A轻声说道:“妈妈,我们不打架。”
垂下来的足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朱利安的胳膊,“是埃德加多坏。”
可尽管它们是如此针锋相对,可有时候,它们的想法却如出一辙。
正如此时此刻,它们同时回到这个洞穴。
正如它们闻得到这个洞穴里散发的腥甜,一同蠢蠢欲动的渴望。
朱利安想笑,这只虫虫可真是哪个时候都不忘诋毁埃德加多。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身上这一层冰凉的“衣服”开始古怪地蠕动起来,就像是流动的液/体在身上缓缓流淌。那种感觉虽然奇怪,但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朱利安只会觉得有点冷,可落在上半身,尤其是刚才觉得敏/感的地方,却直让朱利安的腰脊酥/麻。
那很奇怪。
原本毫无反应的地方在冰冷的触碰下,居然产生了刺痒的感觉。
仿若是在揉的动作让朱利安的脑袋忍不住靠在冰凉的岩石上,轻声喘息了一下,“埃德加多,你在干嘛?”
埃德加多当然不会,也不懂得如何回应朱利安。
它只是在意识里浅浅翻滚了一下,那庞大的暗影就让整个联结都变得浑浊起来。
刺痛,瘙痒。
朱利安的身体猛地一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
可是抖动的身体却什么都没有,他的脸色变得古怪,黑暗中的耳根彻底红透。朱利安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声音变得急促而直接,“不行,离开。A,让埃德加多……”
尽管是在几乎永夜般的黑暗里,朱利安看不清楚任何的东西,可是他的神经却疯狂地跳动起来,好似危险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脑后,在他的骨髓里游荡。
恐惧强行塞入他的喉咙,如同秤砣般压在肚子里。
而这淡淡的、名为恐惧的苦涩味道混合在湿哒哒、粘稠的甜香里,他挣扎的叫声,却带来另一种难以控制的兴奋感。
那令虫族蠢动。
名为朱利安,是虫母,却也是人类的存在。
这诡异、完美的造物。
不该被亵渎,不能被玷污的珍宝……
本该和埃德加多站在相反立场上的代号A“咕”了起来,轻轻地叫着,“妈妈不舒服吗?”
天真,烂漫般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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