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们已经不会再逗留。
就在队长和亚伯他们打算提速赶路的时候,朱利安被陌生男人猛地抱起来。
朱利安一声尖叫憋在喉咙里,就见男人快速地跟在队长他们的身后,甚至速度比他们还要快。已经远远把他们几个都甩在了身后。
朱利安吓了一跳,“你要去哪里?”
男人说不出话,却用加快自己的脚程来当做证明。
朱利安倒是想和之前一样叫住他,可是这破风般的速度,已经让朱利安连嘴巴都张不开。一张开,就迎风吹来无数自己的头发。
朱利安:“……”
他郁闷地闭上了嘴。
但更苦的是身后的几个人,在男人刚起步的时候,队长的反应非常快,但是再快也快不过那个如风一般的男人。他们只能咬牙追赶,试图跟上他的速度,但随着男人一直提速,他们只能勉强跟上一个影子,不跟丢已经是万幸。
直到他们跑得连喉咙都要喘出腥甜来的时候,前面的人才突然刹车,小心翼翼地把朱利安放了下来。
队长立刻掏出了武器——尽管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朱利安放下!”他们刚才是直接横穿了底层,直接上到了三层。三层之前是有客人居住的,只是在爆发了危机后,大部分的房间都空了。也有的房间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小队虽然肩负的是去底层的任务,但往上的楼层也有人在负责,三层也是有人来过的。可是现在第三层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惨白的通道闪烁着诡异的灯光,看起来透着一种过分的安静。
飞船上仅存的军人开辟的避难所是在顶层,第三层尚属于下层的楼层。
男人站在的是第三层的中间,他在把朱利安放下后,突地徒手撕开了一面墙壁,那骇人的力量让亚伯控制不住开了枪,一道如同电光一样的东西击中了他的后背,本该紧随而来的冲击波却半点都没有作用,炸/开的布料飘飘落下。男人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已经抬手将裂开的墙壁彻底打通,紧接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蔓延了开来,就像是血腥味和一些怪异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散发着腐烂腥臭的气息。
正面遭到这味道袭击的朱利安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模样,就被生理性的反胃折腾得虚弱起来。
男人看着朱利安,似乎是不明白他怎么了。他歪着脑袋,脖子像是好奇朱利安的表情般弯了下去。在某个时刻,他脖子扭曲的弧度仿佛像是要拗断筋骨,让捂着鼻子也想吐的亚伯吓了一跳。
他拼命眨眼,却发现自己好像产生了幻觉,那个男人明明是晃动……
男人差点把溃散的触足给扭出来,但还是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人”样,抬手把苦苦的人往外头推了推,然后又推了推,转身整只虫——抱歉,整个人扑了进去,如同弹射的弓。
队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朱利安的身边,只发现他眼睛被气味熏得发红,脸上和额头被乱发粘得有点没形象外,倒是没哪里受伤了。朱利安一边捂着脸一边闷着气说道,“这里,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
屠宰场。
被男人撕开的墙壁后,那个不算宽敞的空间挤满了尸体。他们的肢体扭曲重叠,裸露的肌肉群灰败,又似乎长满了肉瘤。他们的身体肯定经过残酷的折磨,才会被一起放置进这墙壁后的空间。空气中腐烂的臭味粘稠得仿佛拧成了雾状,让人感觉从鼻子到呼吸道都像是在燃烧。
朱利安咳嗽了几声,忍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
但那个男人已经拖着什么东西出来了,他的动作非常灵敏,仿佛穿梭过这么恐怖的空间非常轻松。身后他拖拽的东西跟着他的跳跃一起飞扑了出来,再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肉酱摔烂的恐怖声响。
……那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个人。
他的左半身似乎是经过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无数灰白的触须从他胳膊和腿的断裂处疯狂滋长,膨胀扭曲成硕大、仿若肉瘤的构造。他的眼睛被蠕动的粘液沾满,连眼球都成了它们寄生的养分。而他刚刚被男人拖住的小腿已经粉碎性骨折了,也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受到的伤势,还是在刚才的跳跃里偶发的意外。
他的身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已经不知道和那些尸体藏在一起多久。他左半身那些古怪的触须似乎还会蠢动,可怕又扭曲。
安东尼古怪着脸色说道,“他是实验体吗?”
不应该啊,这里不是底层了。而通往其他楼层是需要验证的,从他们刚才走的方向,唯一留下来的破坏痕迹就是刚刚被站在朱利安身边的那个男人弄的。
那些实验体并没有出现底层以外的地方,所以……他是怎么回事?
“……他是,贾森·尼伯特。”
朱利安的语气有点怪异,难以忍受的愤怒和压抑的痛苦似乎在这一瞬间几乎燃烧了他,把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悲愤所有的恨意浓缩到了极致。他的眼睛明亮得如同璀璨的天河,声音冷漠得仿佛在遥远之外,“我亲爱的养父。”
在他的身后,刚刚扒拉出老尼伯特的男人轻轻地靠近朱利安,他像是想去舔朱利安的侧脸,但在险些撞上鼻子后,他又突然改变了想法,又挪回去朱利安的身后。在他的衣服底下,一根触足小心翼翼地舒展了出来,然后轻轻地贴到了朱利安的后背上。
他古怪地颤动了一下,又扭动了下触足。
他想咕哝。但不行。
苦苦的。涩涩的。
想要。带来。但不高兴。
不是“想要”吗?
不懂。好难。
他开始在思维网里翻滚,庞大的阴影极其可怕,扰乱了一切的秩序。
就在此时此刻,本来几乎没了声息的老尼伯特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他身上所有诡异的造物突兀地蠕动穿刺着,让他爆发了一连串诡异无比的嘶吼声。他一边咯咯笑一边翻滚,一边发出尖锐可怕的嚎叫声,仿佛正在遭受人类所无法承受的痛苦。
黏糊糊的液体从他的身体流了出来,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他趴俯在地上,两颗眼球本来在的位置已经挤满了腥臭的粘液,他吐出舌头,舌头上居然似乎又长出了一张嘴巴。
所有的触须仿佛都齐刷刷地冲着朱利安爬去,却又猛地被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所踩烂。
“哈哈哈哈朱利安朱利安朱利安,是你是你是你,你是最完美的、你是最完美的存在……嘻嘻嘻嘻他们不会懂的,只有你才是……改变……嘻嘻嘻伟大……跨越时空……贫瘠……嘻嘻残暴的君主……星辰,星辰在收缩在膨胀在吞噬……”舌头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居然开始说话了,“玛丽,玛丽,你为什么不信我啊啊啊啊啊……”
玛丽这个词,让原本冷漠的朱利安恍惚回了神,他定睛看着诡异得已经不是人的老尼伯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微妙急促,“你说的玛丽,是谁?”
这么多年,让朱利安一直容忍老尼伯特的诡异,哪怕想逃离、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主星的原因不多,但其中的一个,是因为他的身世。
老尼伯特曾说过他是被收养的,其父不祥,但母亲叫玛丽。
玛丽,这个名字,是朱利安幼年时的幻想。
他的母亲,他的家人。
他几乎逃离尼伯特家的时候,老尼伯特告诉他玛丽没有死,只是生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老尼伯特甚至……还给朱利安看过玛丽的相片。
非常漂亮的一位女性,那头微卷的黑发,和朱利安是一模一样。
他为此留在主星。
在逃离研究所后,不顾一切也要先回家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取走那一张小小的照片。他的家人……他幻想中存在的家人……
老尼伯特的眼睛——或者说,挤满粘液的眼眶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而那根耷拉下来的舌头蠕动了几下,怨毒尖锐地裂开来,“嘻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死于祂诞生之前。你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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