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池翊音并不准备解释。
对方既然喜欢美好的幻想,那他就善良的不要戳破吧。
池翊音轻笑,随即看向楚越离两人:“没受伤吧?”
楚越离的拐杖飞出去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独腿倒在地上不容易起身,池翊音就走过去,半搀半抱的将楚越离搀扶了起来,让他暂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童姚也已经站起身,活动着四肢检查。
“这个困难模式……”
童姚叹了口气:“真是太困难了!在副本里怎么可能不受伤,简直是强人所难!”
池翊音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对于这条规则,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能与系统谈条件的筹码。
有力量时果断抗争,无力量时积蓄力量,静待时机。
不过好在因为深山雨夜寒冷,大家都穿的比较多,所以并没有擦伤流血,顶多关节被撞得有些疼,在彼此之间检查过之后也放下心来。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找一找身边的布料,纸张……任何吸水的东西都可以。”
池翊音抿唇看向持续不断被敲响的门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几人。
童姚吃了一惊:“如果雨水会带来怪物,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如果是其他有形之物,都不至于让童姚如此惊慌。
但是问题在于,池翊音已经很清晰的说明,他猜测只要有一滴雨水都会带来怪物,并且这栋建筑正在暴雨下逐渐无法承担重负,大量的积水之下,水滴被挤压进来。
即便是现在他们所身处的办公室,也绝不能说是安全。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小面积的房间处理起来,总比查缺补漏整栋建筑要来得轻松。
几人立刻动起来,池翊音的眼眸也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他摸索着走到书桌前,拧开了台灯。
所有被找到的布料和具有吸水性的东西,全都被拿来仔仔细细的堵住每一个可能漏雨的墙缝,就连房门下面的门缝也没有被遗漏,细心的被卷成长条的衣服堵住,绝不给外面的怪物任何机会。
甘思趴在地上费力的塞住门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门缝外光滑地面上的反光,猝不及防之下与一只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眼珠赤红,无声无息的注视着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待多久了。
明明门板一直在被拍击敲响,但是门缝外那眼珠却一动不动,好像那个撞门的怪物并不存在。
又或者……那不过是一个掩盖真正意图的障眼法。
甘思抖了抖,被那眼睛中的死寂吓到了。
他张了张嘴巴,本想要惊呼出口,向身后几人示警,但不知怎么的,他却根本张不开嘴。
别说发出声音了,甘思连自己的身躯都无法再掌控。
那眼珠摄人心魄,好像将甘思全部的思维吞没其中,不给他任何能够自主思考的机会。
大脑被攥住,本不应该存在的记忆被强行塞进来,一幕幕多到令甘思头痛欲裂,好像下一秒就会整个炸开。
他的眼神痛苦,却不得不进入自己的大脑,跟着从未有过的视角,被拽进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褪色成黑白的遗照,身边人的声音如此遥远。
甘思感觉到自己正行走在走廊上,就与他稍早之前见过的青洲学院宿舍楼一样,甚至连墙壁上的缺口和污脏都一模一样。
有女生说笑着从宿舍里走出来。
她看起来那么青春而友好,笑着的模样让人想到阳光和花朵,可甘思对她更多的了解,却是暴雨夜在宿舍楼激烈指责辱骂的模样。
难以想象,看起来如此美好的人,竟然会说出那样恶毒的字眼,每一字一句都好像扎向心脏的刀,插进池晚晚的心里。
或是……林云雨。
如果说出那些话的是穷凶极恶之人,甘思觉得自己还能够明白。
但现在,他更加感觉到的是难过与悲愤。
那女生在转头时看到了他,一瞬间,笑容消失。
“林云雨。”
她双手抱臂,冷冷的冲着甘思呼喊着另外一个名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就以你,又能保护谁?圣母?太可笑了。”
她认识自己吗?她为什么喊自己林云雨?
甘思迷迷糊糊的本能低头看向自己,然后他才看见,自己穿着的并不是眼熟的衣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裙摆一角,而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反而是变成了一具女性的身躯。
……不。
他感觉得到,自己正在悬空,好像是借助这具身躯的眼睛,重新去看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
真正经历这些的人不是他,而是……林云雨。
池翊音提起过的那个林云雨。
甘思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出了问题,他想要挣脱这具身躯,回到自己的视野。
他很清楚,玩家绝不能与副本中的NPC过多接触甚至共情,那只会导致一件事——玩家不再能分得清自己到底是谁,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曾经不是没有人试过进入NPC的视角,想要借此看到过往的一切答案。
但是那么做的人,早在游戏场刚开始的前几年,就死的差不多了。后来的人引以为戒,再也没那么做过。
放我离开!我不是林云雨,我是甘思!
‘那你就不想知道,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清冷的女声在甘思耳边响起,近得像是紧贴着他的大脑,没有半分缝隙。
‘梅雨季的鹿川大学,是乱葬岗。你想要就此放弃唯一一个可以获知答案的机会,转身离开吗?’
‘告诉我,你会后悔吗?’
那个声音如是问。
甘思原本激烈的挣扎慢慢平息了下来,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走廊,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从“自己”向前走。
这看起来是上课之前的景象,很多人都抱着书从宿舍离开,只有甘思逆流而上,向着高处的楼梯走去。
所有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看向他,无数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有好奇,有厌恶,有无所谓,也有不耐烦……种种情绪混在在一起,像是一处巨大的狩猎场,将人吞噬其中,不得离开。
但是不应该……
甘思茫然,回想起池翊音说过的,林云雨只与池晚晚的关系算得上好,其他人能是没有恶意的陌生人都难得。
如果林云雨真的是不常与人交际的性格,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像是认识他一样?
要么是池翊音出了错,要么是自己看到的出了问题。
甘思正迷糊着,忽然间在,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部向自己涌过来。
像是从未听到过声音的人,忽然暴露在刺耳的噪音之下,强烈的刺激之下,甘思懵在了原地,大脑无法处理爆炸的信息量。
“她就是那个林云雨?”
“不是吧,她连那种人都愿意管?是不是脑子不好?”
“哈哈,可能为了显示她自己和我们不一样,她品德高尚吧。”
“嗯嗯那她真厉害。”
“好恶心啊,装得多善良一样,也不看看人家领不领情……”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却都比不上另外一道声音来得惊人。
那声音细弱呜咽,若有若无,但依旧穿透了所有噪音,传进甘思的耳朵里。
不,应该说,是这具身体有所行动。
甘思看到“自己”对周围的闲言碎语漠然无视,径直穿过人潮走向楼梯,而他却反应了好半天,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婴儿的哭声。
只不过那声音比猫叫还不如,细细弱弱得像是风中最后一抹烛光,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
大学的宿舍楼,怎么会有婴儿的声音?还是说自己知道了太多有关于林云雨的困境,所以产生了幻觉?
甘思糊涂了。
但他像是被人握在手里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更多东西,只能浑浑噩噩跟着身体走,一步步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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