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风吹到他耳中。
凤宁睁开眼往下瞧,果然看见青大槐正坐在台阶下和他重孙女聊天。
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话,眉飞色舞。
“……我是真没想到这冥界女王还对咱小石头痴心不改!
“五百年前我还嫌她年龄大来着,现在想想,不就差个一千来岁吗?那都不算事儿!
“小石头也想开了,真好!
“荧荧,你觉得小石头的婚期定到什么时候好?”
婚……期?
凤宁愣住。
青琅……要成婚了?
和冥界的女王?
凤宁心口一紧,呼吸都止住了。
他本就觉得烦闷不已,心中又酸又涨,现在更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忽然攥紧了他的心脏,堵住了他的口鼻。
像是被海水淹没。
他的脑海里,耳朵边都是嗡嗡一片,唯有青大槐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样钻了进来。
“……让我想想,对了!去冥界好像可以经过归宁山是吧?”
青荧:“爷爷,那条路要绕好远。”
“绕远就绕远呗,我决定了,咱就走那条路去接亲,嘿!我还要一路吹喇叭,撒金钱,办得红红火火的!我要让小石头穿着大红喜服从归宁门大门口过,我还要拿着喇叭跑到凤宁家门口吹,我白天吹,我晚上吹,我天天吹,我吹他个三天三夜日夜不休嘿嘿嘿……”
凤宁觉得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唯有青大槐那张龇牙咧嘴笑着的脸显得那样面目可憎。
凤宁整个人都气的颤抖,脑袋也发昏了。
他四下张望,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石头,然后他拿起石头狠狠地砸上了青大槐的后脑勺。
在青大槐暴跳如雷的骂声中,他缓缓坐到了地上。
他抱着腿,深深地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第61章
天空中渐渐下起了雪,随着肆虐的寒风灌进了阁楼里,一层层铺到凤宁身上。
可凤宁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自顾自地坐在地上,像是整个人都被分隔在了世界之外。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如同被泡到了水里,一团杂线缠绕在一起,怎么理也理不清。
直到有一个传信符飘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了头。
可这才发现,天色都暗了。
凤宁拿起传信符,拆开信封,低头看了过去。
信上是他二弟子凌风的字迹。
凌风字迹最为工整,一笔一画如同刀刻,语言也向来简洁明了,不说废话。
可凤宁今日看着这信却又出奇费力。
信上的字迹映到他的眼睛中,却怎么也传不到脑子里,一段话要慢吞吞地读上两三遍才明白意思。
信上说,归宁门要开始第三十三届新生的招生仪式了,凤宁不在,他一人不敢做主。
另外,魔界的那名小宁这几日也总嚷着回魔界,托他问问凤宁到底什么时候会回去。
信的结尾,还祝他行动一切顺利。
.
……行动一切顺利?
凤宁盯着这六个字想了大半天,才想明白这“行动”是指他跑到魔界“刺探军情”一事。
他都差点儿忘了,他来魔界是为了探明青琅到底有没有开战之意。
其实他来的第一天就听到了青琅与前任东坛主的对话。
那位曾经的东坛主是主张开战的,可青琅却态度模糊。青琅看起来似乎不愿意主动开战,可却又做足了开战的准备,好像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转变风向,猛烈出击。
另外,魔界与冥界……快要结为姻亲,往后的战局又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动。
.
凤宁可以告诉天帝青琅暂且没有主动开战之意,因为这有利于战局稳定。
但后者就算了。
与冥界结盟又结亲一事,许是青琅的暗牌,说出来可能会乱了青琅的计划。
只要青琅保持理智,不滥杀无辜,不挑起祸乱,不为祸人间,那么他永远站在青琅这边。
即便……即便青琅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想拼命护青琅周全。
凤宁站起身子,身上的雪簌簌而落。
他朝下看去,看向这个属于青琅的魔宫。
……他是时候离开了。
别人都以为他来魔界是为了探察敌情。
只有凤宁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看看青琅而已。
可他看到青琅的那一刻,看到青琅沉寂的眉眼,却又想着,他不光要留在这里看着青琅,他还想看青琅笑。
可他现在做不到了,因为青琅讨厌他。
青琅讨厌凤宁,也讨厌他伪装成的小宁。
反正青琅就是讨厌他,不管他躲在哪个壳子里,都不能让青琅开心。
青琅马上就要成婚了,要和那个冥界的女王在一起了。
冥界的女王会让青琅开心的。
青琅也是喜欢那个女王的。
否则也不会贴心地记得,那人喜欢喝梅花茶。
凤宁摇了摇头,不愿再想。
他只要一想起冥界的女王,想起青琅,想起紫鸢戒,想起梅花茶,想起他们的婚约。
他就觉得心里又闷又堵,难受得不行。
.
即便要走,凤宁也想在走前再看一眼青琅。
入夜,又下了雪。
魔宫里十分寂静,巡逻的侍卫都比往常少了一倍。
小西也不知所踪。
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中溢了出来,表明青琅还未睡下。
凤宁忽然就有些紧张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套茶具变到手里,手心发汗地端着茶具走了进去。
“魔君,您……”
可他刚抬起头,就赶紧止住了话语。
青琅虽未就寝,却在歇息。
青琅仍在书桌旁坐着,可许是看书看得困倦了,他左手撑着头,微闭着眼在小憩。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着。
可屋里却因为有凤凰在,显得静谧而温暖。
昏黄的烛火轻轻跳跃着,将青琅的脸庞勾勒得更加好看。
凤宁站在原地,连呼吸声都悄悄屏住了。
他看着青琅的眉眼,看着青琅的脸庞,他用目光作笔,一遍一遍描绘着青琅身形的轮廓,认真又细致,安静且痴缠。
可在寂静的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却悄悄缠绕了上来。
凤宁顺着这花香望过去,就瞧见了窗台上的插花。
这是他今天早上插上的。
今日他来时,瞧见外面的梅花长得十分好,便折了两支,摆在了青琅的屋里。
如今这梅花依旧是好看的,今早上还有几颗花苞未绽,如今在温暖的房间里待着,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开来了。
鲜红的梅花,洁白的瓷瓶,一切都很好。
可凤宁却觉得这梅花像是一根根针一样扎到他的眼睛里,让他的心里酸酸涩涩的,浑身都不舒坦。
凤宁放下手中的茶盘,径直走了过去。
他将漂亮的梅花从瓶子里抽了出来。
拿到手里。
然后用灵力将它烧成了灰烬。
青琅未过门的妻子是那样地喜欢梅花,以后他们屋里定日日都有梅花香。
也不差他凤宁今日插的这几枝。
可看着那漂亮的梅花在手中化成灰烬,凤宁却又有些懊恼了:他怎能这样小心眼儿?
凤宁觉得他现在都不像自己了。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生莫名其妙的气,做莫名其妙的事,在意莫名其妙的东西。
直到现在,他仍旧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胸口,扎上了他的心脏,也有温热的液体漫上他的口鼻,让他又闷又疼又难受。
.
凤宁转头重新看向青琅,所幸青琅没有被他的动作吵醒,依旧在阖眼休息。
他的长发并未完全束起,柔软黑亮的青丝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遮住了他撑着头的那只左手。
看着他被发丝遮住的左手,凤宁忽然有些想知道青琅的左手上有没有那枚紫鸢戒。
他后来收下那枚戒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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