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你应该自己有分寸。”法伊格尔看了眼手表,“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联系我的助理。”
目送法伊格尔离开,夏培萝抚了抚胸口,转身走进那栋建筑,顺着走廊寻找皇帝所在的控制室,期间他遇到了工作人员,那些人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终于找到那间控制室,入眼的是高大的穹顶,中央复杂的器械装置,装置上延伸出数十根输送管,一并连接到操作台前的那个人身上。
约法沙赤裸着身体,他坐在一支高脚凳上,脚尖悬空,一段时间不见光重归苍白的皮肤铺着冷光。
他看着面前的主屏幕和多个投影分屏,在夏培萝接近时,轻轻斜了她一眼。
“你好。”他随口同她打招呼。
夏培萝不敢靠得太近,她的脸有点儿红,于是撇过脸:“您怎么……您不会冷吗?”
“不会。”约法沙无声地将一个小小的分屏关掉,“室内温控在合适的范围内。”
“呼……”夏培萝悄悄吐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打破僵局,毕竟就她所知,皇帝的性格比较沉闷,不太会主动和人交流。
“您的工作做完了吗?我是说……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约法沙偏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不远处的夏培萝,他半张脸落在阴影里,只有虹膜仍然是猩红的。
夏培萝的心脏紧绷了一下,她不由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她承认,她因为皇帝的容貌心生好感,但现在她感到了莫名的危险。
那确实是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我打扰到您了吗,陛下?”她问。
约法沙收回目光,高脚凳缓缓降下,他站到了地面:“我有名字。”
夏培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好,萨迦利亚……有点儿不习惯。”约法沙的眉头微微一挑,最终什么也没说。
“需要我帮您把那些……取下来吗?”夏培萝问,“还是要专人来?”
“不用,你先出去吧。”约法沙拒绝了她。
夏培萝识时务地退下,控制室里剩下了约法沙一个人。
他目光放空,沉思了很久。
一刻钟后,约法沙从控制室出来,他穿上宽松绵软的衣服,在明亮的灯光下,整个人显得柔和许多。
夏培萝主动去挽他的胳膊,他安静地接受了。
室外不远有一片花园,临近夏季,不同种类的花陆陆续续开了。
夏培萝看见路旁的樱花树,边对约法沙歪头,边指了指花枝:“樱花开得好漂亮,不过长得有点儿高,我够不着。”
要快速拉近与一个人的关系,最好是对他有所求,要求要恰如其分,还要带点儿浪漫的气息。
约法沙还处在切断供给后的缓冲期,反应不是很快,他看了那支花很久,几分钟后才意识到是夏培萝想要自己为她摘下一支花。
他的身高刚刚够碰到花枝。
约法沙走到树下,抬高手腕,握住花枝,花枝折断时,抖落的花瓣落在了他发间。
夏培萝稍稍踮脚,想替他把花瓣摘出来,约法沙往边上避了避,手上的动作失了分寸,花枝断茬就划破了他的手。
和利器割伤不同,不规则的断茬划破皮肤要更加疼痛,约法沙皱起眉,习惯性地想要喊痛。
他看了一眼夏培萝,夏培萝的目光却落在花枝上。
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古怪,随手将花枝塞给夏培萝,捧起渗血的手:“我回去了。”
“您的手受伤了吗?”夏培萝这才发现他的动作,关切地凑过去看了看,“呼,还好伤口比较小,不然我可要愧疚好久了。”
约法沙轻轻嗯了一声。
“我去叫人过来给您看看。”夏培萝扬了扬手上的花枝,“您为我折的花枝,我会好好珍藏的。”
约法沙没有说话。
不舒服……
不适应……
不对劲……
不应该……
……
不喜欢……
明明以前只要有人愿意关心他、陪伴他就会很高兴了。
但他回忆不起过去的心情。
他合上双眼,指腹间的痛楚一点点漫延开来。
——
临殊在图罗生物科技工坊待了一段时间,最近皇帝不仅在封闭消息的场合出现,甚至举行了一次公开演讲。
正式场合的约法沙确实和私底下是两幅面貌,他总是从容不迫,不苟言笑,礼貌而冷淡,冷静得不像个真人。
但即使他看上去完全不亲民,也不妨碍他获得民众的好感。
至少是城市居民和贵族的好感。
底层人民的认知和看法,是不会因一个人的形象而改变的。
临殊看过最近约法沙的所有公开录像,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约法沙也在逐渐发生改变,他无法描述清晰,只觉得约法沙在朝某个趋势靠近。
伊琳娜似乎知道点儿什么,却什么都不肯透露。
直到皇帝的婚讯公布。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开始的信号。”伊琳娜说,“你马上就会看到了。”
皇帝的婚讯是他亲自公布的,视频中的他手上还带着一枚订婚戒指,同他眼睛颜色相同的宝石格外显眼。
在临殊眼里就有点儿扎眼。
他甚至会想:其他的工兵知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
工兵或多或少对皇帝都是存在一些扭曲的占有欲的,至少他见过的除了莉迪亚的另外的两个工兵都不太正常。
但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感情问题,他更在意的还是约法沙本人,按道理讲,约法沙不会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到要结婚的地步。
他是有别的深意,还是纯粹因为没结过婚想试试?临殊猜不出答案。
也许这场婚礼是法伊格尔策划的,进度快得可怕,婚期定在了帝国的情人节,正在初夏,没几天就到了。
为了阻止临殊想方设法混进根本不可能混得进去的婚礼现场,伊琳娜给了他一份「请柬」,让他能够参与这场婚礼。
当然不可能本人去现场参与。
这场婚礼是举国同庆的喜事,会向全国公开,如果有合适的渠道和设备支持,你甚至可以通过全息投影的方式来旁观,这能够给予民众足够的参与度,又能保护好皇帝本人的安全。
临殊就获得了这样一份参与资格。
无论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亲眼见证。
开始收尾了。
第82章 断罪
帝国是有宗教信仰的,否则皇帝也不会是皇帝。不过在这个时代,宗教信仰更多只是一种象征意义,不能左右时局,能够发挥作用的场合不多。
这个不多的场合,包括了大部分人的婚礼。
临殊设置好投影仪,无数光子落在他身畔,构筑出影像,将他带入另一个场景里。
他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丝丝缕缕的白云,郁郁葱葱的草地,以及前方偌大的殿堂和广场。
投影直接将他带到了一个固定的观众席,他可以在红毯边落座,像是一个来参与婚礼的贵宾,近距离「接触」他本该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的皇帝。
前方真正的贵宾席已经坐满了人,如果常看新闻,也许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临殊新闻看得不算太多,那些人隔他又很远,他只能根据大概轮廓猜测部分人的身份,比如议事阁的首席候选人格蕾雅。
她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着装正式到古板,论气质和法伊格尔有些相像,据说他们还有点儿稀释了几代的亲戚关系。
当乐队开始演奏,临殊的心情紧张起来,他不再左右环顾,看附近的安防措施,而是回过头观望入场的位置。
伴着悠扬的乐声,帝国现任的皇帝与他未来的皇后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夏培萝离开伴娘们的簇拥,温柔而亲切地挽起皇帝的手臂,她的婚纱有着符合身份的华美,衬得她越发美丽动人。
诚然,临殊认可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女,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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