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唳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地和对方点了个头,主动自我介绍道:“我不是他捡来的。”
戎唳甚至在心里补充:我是来捡他的。
“那你……?”那人疑惑地皱起眉头,“你哪位?瞧着还挺帅,难道我老大强抢民男了?”
“游得本,好好养你的伤,话怎么这么多。”黎星漠面无表情地把他叫停了,但他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戎唳想说话的嘴,只听戎唳悠然自得地道:
“不是,我是他老公。”
黎星漠:……
当时他从普尔离开的时候,可没跟任何一个小弟说自己是要去结婚的,直到现在,恐怕他那群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个人资料上已经印着已婚两个字;果不其然,游得本听到这句话,眼都瞪大了,他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不可置信地说:“你骗人的吧?”
游得本挣扎着往前挪,戎唳这才看见对方的一只小腿裤管空空荡荡,大约是战争的恶果;他是黎星漠要找的人之一,也不知对方到底是怎么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从战场上或者生死边缘将人捞了回来,想必其中的难度并不小。
但黎星漠好像天生就有这种不服输的决心,让戎唳一边为他担忧,又一边难以自抑地为他的这种危险魅力而心折。他目光转向黎星漠,对方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低下头,“你先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游得本很有眼力见,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说是眉目传情么倒也不像,但剑拔弩张就更不能形容;他真信这两人有一腿了,于是忙不迭地躺下装死:“你们说你们说,我什么都听不见。”
戎唳跟着黎星漠进了屋子,里面摆设简单,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有,连床板都硬邦邦;大约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走之前带走了细软,总之生活条件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他看了几眼就转头,又恼怒又心软地想:小可怜。
吃住就是这样的么?
黎星漠没给他继续往下想的机会,他反剪戎唳双手,将人压在刚刚戎唳还觉得简陋的床上,一直没来得及修剪的头发从他额前滑落,他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要来?”
“我不该来吗?”戎唳反问。
“来说你的对不起,还是来送命?哪件事情值得?”
黎星漠依旧面无表情,戎唳渐渐可以读出他的情绪,例如此时,他叹了口气,说:“乖仔,别哭。”
“谁哭了?!”黎星漠猛地喝道。
仿佛响应似的,一滴热烫的眼泪砸在戎唳背上,黎星漠紧抿着嘴唇,松开了对戎唳的钳制,他泪眼迷蒙地盯着对方动作,片刻后,忽然没头没尾地说:“碎了。”
“什么?”戎唳没听清。
“戒指碎了。”
黎星漠伸出手,看了一眼上面无法修补的裂痕,他知道自己迷信得近乎愚蠢,但仍然无法控制地想:这是否是一种灾难的预兆?
若是如此……
他的手开始颤抖,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掌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戎唳有点强硬地掰起他的下巴,强迫两人对视,黎星漠咬着下唇,整张脸都是深深浅浅的泪痕,看上去狼狈至极,他听见戎唳叹气,“黎星漠,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自私一点,比如现在。”
“戒指坏了我就再给你买更大更好的,那些都不代表什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去哪里都行,不带我也行,我会像现在一样找到你,但是你得明白一件事——”
戎唳说:“我不会放弃的,所以不是你的错。我是年长者,我是丈夫,可以为任何我做出的决定负责,你只需要乖一点。”
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启,无论向前还是向后,到达注定的终点都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早就已经无从选择,而另一边,徐皓轩坐在渐行渐远的接驳车里,接到了一个人的视讯。
视讯里的人一身黑衣,只露出一个形状俊美的下巴,他道:“吩咐你的事情记得做。”
“不用你提醒我。”
那个人忽然笑了一声,“K,别辜负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知道S的下场。”
徐皓轩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似的道:“对了,黎星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没骚话讲了,在作话里开个珠宝展吧
主展人:黎星漠。
展品:碎了的宝石
黎星漠说一张门票收五块钱,不傻的别来,他骂不过。
第81章 生死攸关
黎星漠在普尔,当初说得急迫,现在戎唳到了才发觉,好像他们除了漫无目的地寻找之外,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戎唳还是从游得本的口中得知:当时黎星漠能从枪口下救出他纯属走运,现在他们就远远没有那么幸运,救人的时机和能力缺一不可,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待。
弗里德姆和埃特的战争还在持续,并且随着这样的持续,伤亡人数会只增不减;拖一刻,剩下人的生机就少一分。现在情形还远远没有到黎星漠的心理预期,他的愁绪整日笼罩在身上,戎唳和游得本倒成了惺惺相惜的战友,两人每日对着黎星漠紧蹙的眉头互相叹气,后者也不管,只是成日地早出晚归,且不许有人跟着,虽然大多时候都一无所获。
晚上的时候要好一些,黎星漠总是格外宽容地允许戎唳霸占他的另外一半床板,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感受对方摸索着扣住他腰际,直到两个人距离拉近,慢慢紧贴,戎唳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找回作为一个alpha的存在感,他凑在黎星漠耳边,温言软语:“乖仔,转过来让我看看。”
黎星漠耳朵在戎唳的注视下,可怜地动了动,然后慢慢染上一点红色,但主人却犹在嘴硬:“睡觉就不要说话。”
“哦。”戎唳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片刻后,窸窸窣窣地在被窝里动了动,他握住黎星漠的一只手,见对方没有动,得寸进尺地挠了一下黎星漠的手掌心,后者终于要炸毛了,“戎唳!”
“转过来,我有问题要问你。”
黎星漠还是不得不和戎唳面对面地躺着,夜里很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因此便衬得戎唳的声音更加清晰:“乖仔,你来这里,除了旧时故交之外,想不想找你母亲?”
这次黎星漠沉默一会儿,才无甚感情地回答:“不找。”
他依旧无法原谅乐昊空和黎盼夏中的任何一个人,即使后者只是在他的人生起始中充当了一个选择的角色,且后来还为此感到后悔,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但是这依然间接造就了他现在这样跌宕的人生,他又不是圣人,谈放下如何容易?
戎唳凑过来亲他有些颤抖的睫毛,安抚性地说:“好。”
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就想问,也能间接地探出一些黎星漠对于父母现今的复杂情感;乐昊空暂且不提,黎盼夏到底和黎星漠相依为命了十几年,既然现在他们又在弗里德姆,那这桩事无疑就被摆在了台面上,早晚要解决,倒不如早点拿出来说,免得以后好心办坏事,再节外生枝。
“她哪里用我管?”
一片寂静中,黎星漠忽地又开口了,他声音轻轻的,语气带着些嘲弄,“她和乐昊空多神仙眷侣,用得上我这个便宜儿子么?”
戎唳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点其他的意味,于是问道:“乖仔,其实你还是……”
“没有,闭嘴睡觉。”
-
第二天的时候,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黎星漠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是埃特的军队今天将会押送一批战俘到自己阵营中,其中多是些年轻的学生;再联想到他那些旧时的朋友,如若还活着,大约也就是正在念书的年纪。
他决定去看看,于是清晨照例让戎唳和游得本待在他们现在的居所。但黎星漠可不知道,戎唳在这件事上表面逢迎,答应得很好;实际上他前脚刚出门,后脚戎唳就紧跟着,今天也同样,戎唳眺着他走远一段,立刻就转头跟还在呼呼大睡的游得本说:“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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