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黎星漠回到房间里,黎星漠是很明显的情绪不佳,但其实并不困,他只是恹恹地靠坐在床上,问戎唳:“蓝斯先生回你了吗?”
戎唳点头,心跳微微有些加速,他在黎星漠的注视下打开自己的光脑界面,调出蓝斯对于下午那封邮件的回复。
同样是一串别人看不懂的乱码,这是两人曾经在劳浮缇时约定的暗号,原本是为了应对两个家族在事业上的风险,此时却刚好为他们联络提供了便利,下午时他担心对方也处于被控制的状态,所以先发了邮件试探,此时戎唳的心已经放下去许多,他不再等待,直接向对方发去即时的消息:“Lance。”
蓝斯已经等待多时了,故而回复得很快,“阿戎,现在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
好像是话说不清楚,蓝斯直接发来了视频通讯,戎唳按下接听,小小的光屏上变幻汇聚,最后出现了蓝斯的脸,“阿戎,好久不见。”
戎唳朝他点了点头,却忽然听到蓝斯那边还有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哥?你在和谁联络?”
紧接着,屏幕里不由分说地又出现一张脸,是华德,许久不见,他好像与蓝斯长得更加肖似,见到戎唳的第一句话是先嗤笑了一声:“戎唳,你竟然还没死?”
蓝斯似乎是瞪了他一眼,才转过头对明显有点防备的戎唳说:“没事……他在旁边也没关系。”
华德一张嘴,将刚刚严肃紧张的气氛都化解了,他的脸就大剌剌地竖在屏幕里,将戎唳他们房间布局扫视了一圈,然后目光毒辣地锁定了后面坐着的黎星漠,“嗨,黎先生,好久不见,过得好么?”
此话一出,戎唳和蓝斯的脸都黑了。
始作俑者好像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洋洋得意地强烈要求黎星漠也坐到近前来,然后笑眯眯地将蓝斯往旁边挤了挤,仔细端详黎星漠:“嗨星漠,你好像瘦了很多…戎唳对你不好吗,我早就跟你说过…”
“华德。”蓝斯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从屏幕前挥开,在戎唳也忍无可忍之前。
“说正事,”蓝斯正色,“我今天下午收到你的短讯之后,就立刻查了一下你们现在的位置,你们怎么会到第四星系去?”
“这事说来话长。”戎唳简单地将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蓝斯,包括那个总时不时出现的不知名讯息,虽然这东西最近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同样被隔绝在了第四星系之外,但总归,是个定时炸弹,要尽早拆除,远在劳浮缇的蓝斯,不受管束,追查起来应当也能方便许多。
蓝斯将这事应下,两人又说了几句,就听见戎唳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地说:“Lance,谢谢你。”
“不需要说这些。”蓝斯似乎是笑了一下,脸色很柔和,和戎唳他们没有相见的这段时日里,他好像变得愈发有烟火气了些,“你们要时刻注意安全。”
“……不、不止是这些。”
戎唳说话急促了一点,“我们真的都很感谢你…当时那个星舰,真的帮大忙了。”
结果蓝斯的表情疑惑起来,然后慢慢变得凝重,他道:“星舰,什么星舰?我的确是有这东西不假,但是它们现在都还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动过。”
戎唳原本失速的心跳猛地回落,他诧异地愣在了原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异将他席卷,以至于他连说话语速都很慢:“但是兹逸说,我们之前用来离开劳浮缇的那架星舰,是你个人所有……甚至,你还在劳浮缇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站。”
“……”
戎唳不说话了,他已经从蓝斯紧皱的眉头中获得了相反的答案。
兹逸在说谎,可是又为什么要说谎?
从开始到现在,兹逸一直都站在他们这边,他以为他们是过命的好朋友,是不会有背叛的关系,可是现在却忽然被告知,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难道这一路的跟随相伴也是假的?
戎唳眼前一片晕眩,和蓝斯的联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切断,他茫然无助地回看黎星漠,对方投以担忧的眼神,小声喊道:“戎唳?”
戎唳听不见,他只是固执地思索:人这一生,要如何才能够不被背叛?
这是无解的问题,毫无疑问的。
作者有话说:
下周应该可以破镜!如果破不了就当我没说!【擅长自我安慰选手
第61章 各怀鬼胎
戎唳还没来得及说话,蓝斯的讯息又到了,是一条十分简短的语音:“阿戎,稍安勿躁,如果兹逸真的有什么问题,现在也不是焦躁的时候。”
这段语音在安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以至于几乎是瞬间就唤回了戎唳的理智,只见他重重地揉了揉眉心,视线汇聚到黎星漠身上,低声道:“我没事。”
蓝斯说得是对的,在不清楚兹逸做什么之前,即使他们知道对方可能藏着什么秘密,也不可轻举妄动,总归现在是他们占了先机的,知道得早一点总比晚一点要好得多,在宇宙里漂泊这么久,谁都明白,泛滥的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所以即使戎唳有一万个为什么想要问,想要冲出去,质问兹逸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都不可以,他只能独自吞下错信的苦果,然后强迫自己更改既定的思维,将共患难的朋友换成立场相悖的敌人,一切终将崩盘。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
“Lance,总之,谢谢你,今晚的事还要多靠你帮忙,至于其他的我会多多注意。”戎唳将最后一条语音通讯发过去,然后疲惫地关闭光脑,在原地愣了半晌,才走到床边坐下,和旧友恢复联络的喜悦被中断了,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黯淡,黎星漠伸出手,他就乖乖地凑过来,像只讨要抚摸的大型犬类,头发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黎星漠的手心。
黎星漠察觉到手心的痒,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戎先生,你头发好软,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戎唳的头发并不是十分纯正的黑,相反,是很深的栗色,衬着床头暖黄的小灯,看上去十分温柔,在劳浮缇时,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样平易近人,好拾掇出一些上位者的威严,他通常将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但在外的这段日子,额发已经长的有些扎眼睛,看上去平白年轻好几岁。
年轻好几岁的戎先生嘴硬道:“还好吧。”
“软软,”黎星漠手指从他头顶滑到心口,戳了一下,“你的这里也是软的,所以才会难过。”
戎唳闭上眼睛,像是默认,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想了,”事到如今,黎星漠也不再天真地幻想是否兹逸的所作所为真有隐情,而人一旦开始怀疑起另外一个人,那处处看来都是不正常,仔细一想,兹逸的确有许多不对劲的点,只是当时他们没有深究,现在反倒都说得通了,“走一步看一步,就…先防备着她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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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逸的房间并没有开灯。
她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偌大的房间,此时,竟然只有一扇窗户透进来一点隐隐约约的亮光,依稀照亮窗前的一小块地方,再往后,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色,黑暗带来恐惧与无法抑制的遐想,但她依赖黑暗,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刻里,她能依稀思考一些东西,例如自己是谁,现今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大多数时刻里,她乖巧沉默,什么都不问,像一台从不罢工失灵的仪器,只是严格履行自己的任务,其他都是累赘,姓名身世,朋友爱侣,这些她都不需要,她是最锋利的剑刃,不需要多余的情感来做束缚住她的刀鞘;而也有极小部分的时间里,她会感到茫然,这样的茫然在选择跟随戎唳和黎星漠时,存在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兹逸并不知道此刻另外两人如何想她,只是兀自地想起了下午时那个人斩钉截铁的命令。对方说:“S,不要昏了头,记住你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她那时候在问什么?哦,她说,计划要不要更改,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这样无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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