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岂敢。”赭恒散人道:“你若想在这岛上带走谁,我岂能拦得住。”
他这话说起来是自谦,却等于是将了凤凰妖尊一军,但凡凤凰妖尊稍稍顾忌着与他的故交,便没法再强行将人弄走。
赭恒散人大概对凤凰妖尊很是了解,这才一句话便拿捏住了对方。
“我知你不放心江浅小友,这才特意前来探看,何必张口闭口清理门户?”赭恒散人揶揄完了凤凰妖尊,便又放缓了语气,开口道:“你呀,就是嘴毒了点,否则也不至于……”
凤凰妖尊神色微冷,没有开口反驳赭恒散人,却也没应声。
赭恒散人也没再说什么,引着他径直去了自己的住处。
到了赭恒散人的住处,凤凰妖尊四下打量了一眼,表情瞬间有些异样。
他愣怔了片刻,这才主动开口道:“这里……还是从前的样子。”
“那可不,除了我……这里的确都还是老样子。”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眼底那目光却有些复杂。
“还是这小孔雀有体面,若非借着他的光,只怕待到你这一世涅槃,我都未必能见到你一面。”赭恒散人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道。
凤凰妖尊看他,开口道:“没那么快。”
赭恒散人知道凤凰妖尊说的是自己没那么快涅槃,他闻言只意味深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江浅和那个兽族呢?”凤凰妖尊开口道。
“你看看你,一提到他们就这么大火气。”赭恒散人失笑道:“我劝你一句,你生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凤凰妖尊拧眉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赭恒散人挑眉道:“小孔雀那魅毒快复发了。”
凤凰妖尊:……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来澹州岛?
“你想激得我连夜再回去?”凤凰妖尊看向赭恒散人问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哈哈。”赭恒散人笑道:“毕竟,来日那豹子为小孔雀纾解魅毒时,那妖力只怕会传出老远,你在这岛上……”
凤凰妖尊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却并未发作。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从自己进了岛之后,赭恒散人每句话都算是拿捏在了他的痛处。
这家伙倒是一成不变,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别以为你能护得住他,这账本尊迟早要找他算的。”凤凰妖尊开口道。
“这我就管不了了。”赭恒散人道:“反正他们在哪儿你也找得到,你若下得去手,当场就将那豹子砍了,带着小孔雀回广陵大泽关起来便是。”
凤凰妖尊看向赭恒散人,心中有些气恼。
他确实动过这念头,但如今被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只能打消这念头了,不然好像显得他想什么对方都能知道似的。
凤凰妖尊很是烦躁,他想这大概就是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想来见对方的原因。
试问有那只像凤凰这样尊贵的妖,会乐意让人一眼就看穿心思?
念及此,凤凰妖尊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些想法,转而开口道:“带本尊去禁地看一眼。”
赭恒散人闻言略一挑眉,忙道好,而后起身引着凤凰妖尊去了禁地。
禁地中,那魔物依旧不断散发出魔气。
不过在凤凰妖尊踏进去的那一刻,那魔气登时便被他身上的妖气震慑住了,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收敛了自己的魔气,而后老老实实跪伏在地,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你竟还没死?”凤凰妖尊冷冷开口。
那魔物闻言一怔,眼底骤然现出戾气。
凤凰妖尊觉察到他身上涌出的戾气,手中妖火骤然释出,将那魔物击翻在地。
“混账东西。”凤凰妖尊冷冷地道。
魔物吃痛,不敢再放肆,忙收敛了戾气伏在地上,口中发出低低的哀鸣。
“早就该将这东西打死,不该留到现在。”凤凰妖尊朝赭恒散人道:“过了这么多年,他身上魔气丝毫不减,可见并没有悔悟之心。”
赭恒散人开口道:“你这不是气话吗?他身上有从小孔雀那里抢来的两魄,你若是杀了他,小孔雀那两魄也会跟着消散,届时小孔雀怎么办?”
“本尊是拥有涅槃之力的凤凰,自然有法子护住他的性命。”凤凰妖尊开口道:“当初本尊就说过,这东西留着毫无用处,如今倒好……引得那兽族动了心思,将他从广陵大泽拐骗到了澹州岛,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赭恒散人道:“你护得了他一时……”
“本尊护得了他一时,定然也护得了他一世。”凤凰妖尊道。
“你若提前涅槃了呢?”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闻言神情一滞,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他大步离开了禁地。
赭恒散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另一边。
江浅怀里搂着那颗蛋睡得正香,没一会儿工夫又做起了梦。
他临睡前,心里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郁辞舟和蛋的事情,暗自思忖该如何解决既让郁辞舟继续孵蛋,又能保住小东西出来后与自己别太疏离的问题。
所以当晚做梦时,江浅便将这焦虑带到了梦里。
江浅梦到那颗蛋终于被郁辞舟孵出来了,但那小东西和郁辞舟长得一模一样,半点都没有自己的影子,这让江浅很是委屈。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生出来的蛋,连一点自己的样子都没有?
更让江浅生气的是,这小东西不止是与自己长得不一样,竟也不认他,整天追着郁辞舟后头叫爹爹,这可把江浅气坏了。
江浅心中不忿,抓着小家伙说:“我才是你爹!”
小家伙被江浅吓得呜呜咽咽,对江浅越发疏远了,见到面都要绕着走。
“我真是你爹。”江浅无奈了,千方百计想朝小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奈何小东西半点没有他的影子,江浅根本没法证明。
最后江浅没办法了,只能去找郁辞舟,让郁辞舟帮自己证明。
“如何证明?”郁辞舟一脸笑意看着江浅道。
江浅心中来气,但为了让小东西认他这个爹,只能强忍着怒意,开口道:“你告诉他,蛋是我生的。”
郁辞舟看着江浅一直笑,也不说话。
江浅急了,拉着郁辞舟走到小东西面前道:“你告诉他,他是我生的,快。”
郁辞舟一脸宠溺地望着江浅,江浅生怕他不帮自己,拉着郁辞舟的手凑到郁辞舟耳边叫出了郁辞舟最想听的那两个字。郁辞舟当即心花怒放,抓着小崽子逼着他朝江浅叫爹。
小家伙这回更委屈了,挣脱了郁辞舟的束缚,撒腿就跑。
江浅见状一脸委屈,郁辞舟瞥见他这神情,忙拔腿去追那小东西了,追上之后便抓回来,非让他朝江浅叫爹爹。
豹子正躺在白孔雀身边打盹呢,耳边便传来了孔雀的梦呓声:
“叫爹……”
白孔雀喃喃道。
豹子一怔,不由想起了许久前,有一次江浅喝多了酒,拉着他非要让他叫爹。
郁辞舟:……
江护法这爱好,未免也太奇怪了。
白孔雀的梦大概不大顺利,他的身体不安地动了动。
豹子见状忙凑上去,安抚地舔了舔白孔雀的羽毛。
外头,凤凰妖尊感受着屋内兽族与禽族混在在一起的妖气,面上冷意越来越甚。
屋内,豹子抬眼看向外头,感受到了来自顶级大妖的威压。
不过他丝毫没有畏惧,而是抬手驭起妖力将半开着的窗户合上,而后继续低头舔舐白孔雀的羽毛。
梦里,白孔雀似乎是达成了心愿。
便见孔雀惬意地翻了个身,往豹子毛绒绒的身上靠了靠。
而后,豹子便闻耳边传来了江浅的一句低语,他说:“我儿,真乖。”
郁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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