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慑想要扶他,被他吼了一句“别碰我”,只得失望地收回了手。
解彼安捡起衣物,却发现它们已经被撕坏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又羞耻得无法面对,只得硬着头皮从乾坤袋中拿出新的衣裳换好,踩着发软的脚步跑到隔壁房间。
他用力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应,便干脆破门而入,客房的窗户大敞,床褥有使用过的痕迹,但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他走到床边摸了摸,分明还有一点余温。
“别去了,追不上的。”范无慑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走了进来,并顺手带上了门,对着正要跳窗而出的解彼安说道。
解彼安回头瞪着他,气得两眼通红,他也知道追不上,他其实也并没有保护花想容的义务,但江取怜掳走她,必然是为了什么邪恶的目的,一想到他们是因为什么而着了道,他就怒火冲天。他气范无慑,但他更气的是自己。
“大哥,别生气了。”范无慑柔声安抚道,“都是我的错。”
“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为了私欲让江取怜得逞!”
范无慑慢腾腾地系上腰带,同时信步朝解彼安走来:“大哥在幻术中看到了什么?”
解彼安僵了僵,不觉后退了一步。而他正站在窗边,并没有多少空间后退,只能眼看着范无慑站定在自己面前,无可回避。
“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范无慑露出一个极其柔和的笑,“梦里你与我朝夕相伴,恩爱无比,我花了两辈子,拼尽性命也想要得到的一切,就在刚刚那个梦里,我明知道是幻术,也不舍得醒来。”那双眼眸中的笑意不觉染上一层哀愁,“那么大哥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愿意与我缠绵?”
这也许是解彼安碰到过的最尖锐的问题,却是用最温柔的口吻问出,他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脑中混乱不堪,面皮不住地发烫,想到幻术中自己营造出来的所有,那展示的就是他魂灵最深处的美梦,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的——美梦。
“大哥也梦到我了,对吧,你也梦到和我在一起,无论我在你梦里是谁,是小九,是宗子枭还是范无慑,你都想和我在一起。”范无慑一眨不眨地盯着解彼安的眼睛,不准他逃避,“你最美的梦里,是我。”
解彼安咬牙道:“不是,那不过是、是幻术在作祟。”他穿过范无慑,往门口走去,“我去找花想容。”
背后一阵风,解彼安猛然回身,却被范无慑压在了门板上,咣地一声,像一记钟声在俩人发烫的脑袋上敲响。
“你不敢承认,我来说。”范无慑死盯着解彼安的瞳眸,声音微微地发颤,“你喜欢我。”
第260章
解彼安恼羞成怒:“滚开。”
“你不敢回答,还是不能否认?”
“我不……不可能。”解彼安发现自己甚至连“喜欢”两个字都难以启齿。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做师兄弟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与我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你还记得喜欢我的感觉吗?刚才有想起来吗?”
解彼安一把揪住了范无慑的衣领,狠声道:“你不要趁人之危。”
“自小大哥就教育我,做人要诚实,要坦荡。”范无慑淡淡一笑,“大哥现在反倒在撒谎,在逃避。”
解彼安急得眼睛都红了:“你休再胡说八道,放开我!”
“那你回答我。”范无慑将解彼安钉在自己两臂之间,眼神充满了强横的侵略性,大有不下城池不收兵的气势。
这些日子以来,范无慑在他面前十分谨慎克制,称得上百依百顺,这也让他一时忽略了,眼前之人有多么凶恶和危险。
他不该因为猛兽的示弱而放松警惕。
他揪着范无慑前襟的手改为抵着那硬实的胸膛,防止俩人的距离进一步靠近,他瞪着范无慑:“毫无意义。”
“什么叫毫无意义?”
“我说过,我们不会回到从前,更遑论什么‘喜欢’。”
“你还是在逃避,我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答案,你是不是还喜欢我。”范无慑擒住了解彼安的手腕,“回答我。”
解彼安想反驳,却没有底气开口,他怕自己一旦回答了,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会不可控制地泄露他的软弱,喜欢与否,又如何呢,他们之间最不值得提及的便是“喜欢”,“喜欢”就像飘在泥沼上的一朵兰花,它再美、再纯净,也已经葬身污泥。
“回答我啊!”范无慑的眼睛有些发红。
解彼安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寒声道:“放开。”
“你喜欢我。”范无慑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令人揪心不已。
“放开!”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不敢撒谎,也不敢承认。承认喜欢我很难吗,我爱你爱到两生两世都放不下,你连喜欢我都不肯承认?!”
“我不喜欢你!”解彼安低吼一声,眼底突然沁了一丝水汽,他像是拼命缩回巢窠的雏鸟,后背无路可退,就微微拢起肩膀,只为了能够远离眼前的威胁,他咬着牙说,“我不想……喜欢你。”
范无慑狠狠将人抱进怀里,他忍着心脏的剧痛,哑声说道:“没关系,大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你不会因为喜欢我而有负疚感。”
解彼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俩人在兰溪镇城内外搜寻江取怜的踪迹,虽然不算一无所获,但这些线索只能说明江取怜来过,由于他修为高深,并不像普通的鬼那样可以轻易被魂兵器探到,因而除非他们离得很近,否则几乎不可能找到他。
一番耽搁,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晌午过后,便是宋春归和李至清比武的时辰。
这时辰选得也着实奇怪,夏日盛暑,不早点比,不晚点比,非要挑下午最热最晒的档口,奈何众人对这场比武太过好奇,都不愿错过这热闹,只好顶着烈日汇聚向擂台处,这可肥了那些叫卖冰棍儿扇子的小贩。
俩人花大价钱买到了旁边酒楼二楼的两张椅子,可以坐在窗边喝着冰梅子汤,只是这里一张椅子也要价不菲,所以那四方桌边还坐着好几个人,都抻长了脖子往下看。
“这擂台看着是挺奇怪,那四只铜兽,听说把城里的铜都买光了,图什么呀。”
“谁知道呢,不过这李公子一直就好排场。”
“好排场好到这玩意儿上?”那人嗤之以鼻,“他能是孤悟剑的对手?到时候弄这么个漂漂亮亮的擂台专门上次丢丑?啧啧,看来他脑子是真有病。”
俩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擂台,心头均是升起一丝异样,他们实在想不出这李至清到底想干什么,这擂台是否另有什么玄机,不会是指望擂台上有一些机关来偷袭宋春归之类的吧?那未免太愚蠢了。
人群中传来骚动,宋春归与李至清分别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宋春归还是一如既往地稳重冷峻,而李至清看来似乎也并不紧张,好像并不担心自己将要对战修仙界顶级的剑客。
俩人跳上擂台,宋春归躬身道:“师兄。”
李至清也回了礼,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句“师弟”。
宋春归正色道:“师兄,我今日来,并非是同意与你决斗,而是想当着修仙界诸位道友及无量派各位长老和弟子的面,将我们之间的事做一个了结。”
李至清皮笑肉不笑道:“咱们难得想到一处去,我也想做个了结。”
“师兄,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利弊,我已经摊开来翻过去地与你说过无数遍,不必再赘言,。我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无量派的内斗,但我也必须继承师尊的遗志,将无量派发扬光大,所以……”宋春归环伺四周,目光如鹰隼般坚毅而犀利,“师兄,我要继任无量派掌门,请把雷祖宝诰交给我。”
此言一出,场面一度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春归此前出于各种顾虑,不愿公开与李至清争夺掌门之位,仍是以代掌门的身份打理门派内外的事务,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宣称自己要做掌门,也是第一次向李至清要雷祖宝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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