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张简,胡欢耳朵都耷拉了。
胡欢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倔的人。张简明明对他也有意思,他每次使点小心机小手段想要博得张简注意力时,对方也会上钩,会暗地里心疼他,对他好。
可每次胡欢想要得寸进尺一点的时候,对方就会克制地缩回去,又重新回到“君子之交”的尺度上,让胡欢十分头疼。
他自己喜欢张简,这事儿胡欢早就确定了,甚至一天比一天确定。
狐族是多情的动物,他压根没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什么不对,开开心心就接受了。谁知张简反倒不上钩起来,如果胡欢不刻意去他面前弄出点动静,他就活像是个没七情六欲的雕塑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可以后总不能靠着卖惨和撒娇过日子吧,胡欢惆怅地想。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盛钊哪知道胡欢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于是只猜测道:“太难追,放弃了?”
“没有!”胡欢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一杆子蹦起来,反驳道:“没有,我在努力呢。只是最近外面世道不太平,龙虎山出去不少人,我是陪张简出来办事儿的,正好回来取点东西——唔,他还在机场等我。”
盛钊敏锐地皱了皱眉,说道:“上次你不是还说,张简作为准天师要留守龙虎山么。”
“没办法,分不出人手了。”胡欢也叹了口气,说道:“临时来的消息,很着急,也很……严重。张成德抽不开身,只能张简去。”
“出什么事儿了?”盛钊担忧地问。
他现在对“不太平”几个字出奇的敏感,胡欢三言两句间就把他的心吊了起来,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内部消息——白帝城挖出了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一种从来没人见过的文字。”胡欢说:“当地以为是什么新的考古发现,高兴坏了,请了一波考古队去现场勘探,结果去的那群人一夜之间全丢了,莫名消失,连影子都没留下一个。当地查了监控和各种痕迹情况,最后确定是原地失踪的。这事儿太玄乎了,最后就兜兜转转找到了龙虎山。”
盛钊听得直嘬牙花子,只觉得自己在听什么都市灵异怪谈。
“考古新发现,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新闻?”刁乐语插嘴道。
“现在还在内部开发阶段呢。”胡欢说:“还没开始动手,人就丢了,可不是要瞒着么。听说那里面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听说是挺重要的。”
盛钊想了想,问道:“跟那块碑有关系吗?”
“八成有吧。”胡欢说:“张简也这么觉得,所以要去现场看看。那块碑倒是没丢,还存在当地的库房。”
白帝城,盛钊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但是这地方离瞿塘峡也太近了,他控制不住不多想。
“在哪挖出来的?”盛钊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胡欢摇摇头,遗憾地说:“具体的没细说,但是听说好像离白龙井不远,在白帝山后山——啊,对,就是那个传说里井里冒白气的那口井。”
胡欢说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但盛钊听明白了。
正因如此,他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方才多心问的那一句并不是自己神经敏感。
白帝山,长江三峡的起点……就在瞿塘峡西口。
第128章 碑文
白帝山脚下一公里开外的小镇中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镇角的仓库房门大开,陆陆续续有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拍照取证。
两间仓库一里一外,外间被改成了办公区,放着四五张办公桌和两个简易资料柜。资料柜的钥匙还挂在锁眼上,桌上也摊着好几本打开的笔记,桌角的茶只喝了一半,看的出来,原本屋里的人离开得很匆忙。
内间仓库内做了改造,已经收拾成了温湿度适宜的储藏间,一块残破的石碑立在屋中间,上面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红布,看着有些怪异。
仓库外的警戒线旁,一个年轻男人正结束了盘问,向着警戒线边上走来,跟站在旁边的男人搭了句话。
“请问,您是冯队长吗?”年轻男人有些迟疑地说。
冯元庆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头也没回,不耐烦地随口敷衍道:“去去去,不接受采访。”
“您误会了。”年轻男人欠了欠身,说道:“我是刘现年先生的学生,我老师失踪了,我是来看看情况的——我叫王齐。”
冯元庆讶异地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的年轻人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半框镜,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旧笔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书卷气,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刘教授有个得意弟子,冯元庆也听说过,说是深得刘教授真传……只是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男人。
毕竟在冯元庆印象里,研究历史的大拿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
“啊……是。”冯元庆有些局促地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跟王奇交握一下,歉意道:“实在是这几天太忙了,事情多,不知道当地谁把这事儿发网上了,结果搞了一堆自媒体来报道。”
“白帝城是旅游热门,这也正常。”王齐轻声细语地说:“请问我老师他们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冯元庆叹了口气,说道:“从屋内痕迹来看,他们是匆忙离开的……或者也有可能没有走远。失踪前一天晚上,山里下了点小雨,可地上却没有任何车辆或脚印痕迹,研究队的公车也好好地停在原地,没有动过。”
“有可能是绑架吗?”王齐问。
“几乎可以排除这种可能。”冯元庆说:“他们人数太多了,绑架的话很难做得这么利索。”
说话间,有个和冯元庆差不多年岁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他拉高警戒线,弯腰从里面钻出来,合上手里的记录本,冲着冯元庆摇了摇头。
“还跟之前一样,没什么结果。”男人说:“……就像,他们是自己走出去的。”
冯元庆的咬肌绷紧了一瞬,骂了一句:“见了鬼了。”
“你也别太着急。”男人说道:“上头不是说找了龙虎山的高人来看么……约莫也就这几天能到。”
“不好意思。”王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恰时插嘴道:“我能进去看看吗?我是刘教授的学生,刚才已经跟冯队长说过了。”
那男人看了一眼冯元庆,见他没说不行,便笑了笑,说道:“也行,正好痕检已经做完,我们要撤出来了。那石碑和乱七八糟的研究手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进去看看,把有用的收起来吧——老冯,你陪着一块进去看看吧。”
王齐感激地冲着他俩各鞠一躬,紧了紧手里的旧笔记,脚步匆匆地往仓库里去了。
痕检之后,屋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怎么动,王齐先是找到刘现年的桌子,将手里的笔记搁下,转而翻了翻他桌上的工作日志。
屋里的其他人陆续撤走,只剩下冯元庆从门口溜达进来,站在了王齐身边。
刘现年的研究手记很有个人风格,上面乱七八糟一堆符号,旁边标注着几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花纹图案,冯元庆看了两眼,只觉得脑袋疼。
王齐翻得飞快,他越看越面色凝重,几分钟后,他把翻完的研究手记往桌上一放,转头向内间走去了。
因为研究队的失踪太过离奇,搞得人心惶惶,流言也多。许多人都说那石碑可能是不祥之物,就因为那东西出现了,所以才把人勾走了。
说得多了,忌讳就也多,最后不得已只能用红布蒙上,彼此讨个心里安慰。
冯元庆跟进去的时候,王齐已经将碑上的布扯下去了,他从旁边架子上捞过一双白手套带上,微微弯下腰,凑近了那块石碑。
这块碑是从白帝山后山挖出来的,碑底破损严重,据比例猜测,现在这块应该只有原碑的三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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