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近期降妖驱魔工作指导建议(26)
沈羡手中燃烧的符纸悠悠地飘向前方,在大片茫茫雪原般的惨白里,一个又一个人形茧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叶汲被烟呛了口:“宗家养宠物就算了,还虐待它?这是几百年没喂过食了?”
步蕨依次挑开其他两具人形茧,皱眉说:“它不是在进食。”
“什么?”
步蕨看着千穿百孔,没有消化完全的尸体:“它只是单纯地在享受捕猎的乐趣,也可以说是复仇的快感。”
“师父……”
叶汲不耐烦地说:“大徒弟,你没断奶吗?你师父就在这,别瞎嚎。”
沈羡隐忍着怒气说:“不是我!”
“师父……”堪比地宫的地下洞穴深处传来低弱悱恻的呼唤,一声声绵延不绝。
叶汲勾过步蕨的脖子,一本正经地审问他:“媳妇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外边还有了别的狗,哦不,别的徒弟?”
步蕨抖抖嘴角:“没有。”
说完这句话后步蕨和沈羡的脸色同时一变,沈羡情不自禁地向着黑黝黝的甬道口迈出一步。
步蕨的视线与他落在一处,那个不可能的可能又朝现实靠近一步。
叶汲在他两间来回看了一遍,衔着漫不经心的笑问:“老二,你哪个故人啊?”
“迟乐。”
步蕨和沈羡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让叶汲非常不爽地皱了皱眉,不是吃醋,而是步蕨和他徒弟们之间朝夕相伴所生出的默契。那是他无法接入,也无从追溯的过去,让他异常地烦躁不安。
他摩挲着军刺,心想,真该让老二给他生个孩子了。只属于他们的孩子,免得其他不三不四的小崽子时不时来分去他的注意力。
当然,这也就是叶老三自己的遐想而已。且不论步蕨能不能生,光他说出这个想法,他便能预料到一场惨痛的家庭暴力在前方等着他。
“如果说你们的是那个没事爱煮饭绣东西,勉强和乖巧沾点边的小姑娘的话,我觉得你们师徒两个可以稍微冷静一下。”叶汲有条不紊而又冷酷地说,“那小姑娘当年灰飞烟灭得很彻底,即便侥幸留了一缕残魂入轮回,想再做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如果是妖呢?”问的人是沈羡。
叶汲现在看这熊孩子哪看哪不爽:“你以为做妖是那么好做的,你一千八百年白活了吧。蛟龙、重明这种得天厚宠的神兽,想要开启灵智也得天时地利都齐全。”
“师父……”那声幽幽的呼唤离得更近了,几乎就在他们面前!
步蕨没有上前,仍然站在原地,温声说:“阿乐,是你,就出来吧。”
甬道深处出现了个小小身影,无法让人忽视的腥臭味随着她的每一步愈发得浓郁,沈羡的脸色也愈发得苍白。最后她自己应该也察觉到了异样,静静地停在他们二十米开外的甬道口,凭借符纸燃烧起的火光,三人已能大致看清她的相貌。
出人意料,站在甬道中的只是一个身着洋装的普通女童,真要挑出一丝不妥,就是她格外苍白的肤色,和一双时而闪出数个瞳孔的眼睛。
第四十八章
“师父……”迟乐瑟缩在甬道里, 天真的大眼睛望了望步蕨,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而当她看到步蕨身侧的叶汲时那份渴望转化为惊恐, 向后退了一步, “师父。”
“二徒弟,我了解你见到你师父激动的心情。”叶汲半蹲下/身, 双手撑膝,循循善诱地对她说, “可别光盯着你师父啊,你师兄也在这,一声招呼不打他多伤心吶。”
迟乐听得半懵半懂,迟钝地将目光挪到沈羡身上, 歪头注视好久, 才费劲地翻动唇舌,断断续续地唤了声:“师……兄……”
如果忽略到她眨眼间隙里翻动的复瞳,光从外表看完全可以说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只不过她的这份天真与此时此地的氛围格外的违和而已。
“这小妞有古怪,八成是个山寨货。”叶汲轻不可闻的耳语传到步蕨耳朵里,“得提防着点。”
无须他提醒,连沈羡都后知后觉地心生古怪。在载川上跟着步蕨修道生活时, 他们同门之间的情谊深厚非常。迟乐的性格羞涩胆小,其实并不敢多接近他们少言寡语的师父, 更愿意亲近同龄的师兄。
迟乐的声带发育得不完全,说起来磕磕绊绊, 在叫了沈羡一声师兄后立即又看向步蕨:“师父……”
步蕨也和叶汲一样微微弯下腰,他语气柔和,和当年对这位女弟子时一般无二,轻声细语地说:“阿乐,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师父我的?”
叶汲和沈羡明显一怔,连叶汲都差点忘记,步蕨这具身体和以前的天差地别。叶汲军刺收入靴边,他的掌心里握起了一把幽蓝的短刀,一条虬龙状纹章从刀柄缠绕到刀身,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震人心魄的戾气。
迟乐在短刀出现的刹那,手脚颤抖不止,单一的瞳孔瞬间分裂成大小不一的眼睛。当它们齐齐一眨时,沈羡通体感受到了股不寒而栗的冰冷。
高亢的尖叫声冲破女童稚嫩的喉咙,难以想象那么弱小的一具身体里竟然会迸发出如此激烈的能量。
步蕨神色一变,还没勒令叶汲收起刀。
尖叫声戛然而止,迟乐捂住嘴巴开始不住地干呕,洋装包裹下的柔软腹部鼓起一个个令人心惊的弧度,像有什么迫不及待地撕裂那张脆弱的皮囊汹涌而出。
“师、师父,”迟乐眼睛变换不停,她神色痛苦地捂着嘴,一字一顿地说,“快……”
她没有说完那句话,只见有什么挣扎着从她指缝里掉落了下来,她弓着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不是秽物,而是比秽物更让人恶心厌恶的东西。
——蜘蛛。
密密麻麻蜘蛛掉落在地,嗅到生人的血肉味,当即挥舞螯肢凶狠地扑向步蕨他们。
步蕨眼光冰冷刺骨,他轻声说了句:“宗家。”
叶汲不禁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心惊不已。
温和平静的假象终于从这个人身上褪去,露出真实原本的他。于千万年杀伐征战里浴血而出他,立于巍巍泰山之上,座下伏以千万厉魂的他。
叶汲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不长眼的人认为,泰山府君是个平易近人好说话的神祇?一个温柔的神明如何坐镇五方九狱,又如何降服邪鬼魔精,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远遁百里之外。
步蕨手中的军刺雷光暴戾,蛛群才触碰到他的鞋尖来不及抵抗,即化为一堆堆焦土。他踩着源源不断堆起的蜘蛛,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碾碎成齑粉,一步步朝迟乐走过去。
迟乐惊惧地已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叫声。她一个劲地向后缩,在步蕨朝她伸出手时,声嘶力竭地爆发出声尖叫:“师父!!!”
她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就像天罚落在载川上的那天。她孤身一人不顾一切护住年幼的师弟,刀斧劈碎她的骨骼魂魄,她连声痛都没有喊出,在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刻,她用最后一口气叫了声:“师父。”
步蕨将军刺搁到一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抽搐的身躯按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师父在这。”
迟乐眼中的无数瞳孔凝固在了这一秒,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木然地像断了线的人偶。
过了许久,她动了动手指抓住步蕨的肩头,就像步蕨将她从尸山中抱起时那样眷念地依偎在他肩头,破碎的喉咙发出磕磕绊绊的乞求:“让……我……安息……”
叶汲在背后无法看见步蕨此时的神情,只能看着他沉默地抱着女童很久,轻声答了个“好”。
“师父!!!”沈羡如梦初醒。
才叫出声,军刺已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捅入女童的腹部,又利落地拔出。
迟乐妖异的瞳孔逐渐涣散,她发出声绵长而疲倦地叹息,像走失了千百年的孤儿终于找回家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失去了宿主之后,触目惊心的禁咒迅速爬满了她全身,步蕨将她平放在地面上,青色的火焰霎时吞噬掉女童幼小的身躯。
“别过去,让你师父一个人静一静。”叶汲一把抓住冲过去的沈羡,“他心里不好受。”
他分给沈羡一支烟,沈羡接过时手指抖得差点掉在了地上,叶汲笑了笑:“大徒弟,你心理素质不行啊,还没你这小师妹来得坚强。”
“师妹她……”沈羡指尖的烟直抖个不停,在叶汲的打火机上凑了半天才点燃,他忙不迭地猛吸一口烟,借着烟雾挡去发红的眼角,“这特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还看不出来?”叶汲和他对着喷云吐雾,“你师妹前世是以绣入道,而且造诣不低是吧 ?”
沈羡点点头。
“我估计她确实留了一缕残魂,也不知道是阴差阳错倒了血霉,还是被人有意给捉到,总之落到了宗家手里。”叶汲边抽烟,边留神看甬道里的步蕨,“宗家发现了她在刺绣上的天赋,控制她繁衍妖蛛,将符文融入有妖蛛丝的织物里,吸取凡人生气。一边呢,供给没有神力支撑的护山大阵;一边顺带增进宗家子弟的修行。”
他讥诮地一笑:“他们万万没想到,常年日积月累下来,通过蛛丝和护山阵连成一体的迟乐也不断吸收生气,最终成功反噬了宗氏全家。想想,换成谁都忍不了那种活体养蛛的痛苦。那么问题来了,你小师妹应该只对宗家恨意难平,屠了宗氏满门后就应该执念已了。她为什么还要去动护山阵,险些导致我国行政版图重新规划?”
百米之上,轰然炸开一道雷声,叶汲朝上掀掀眼皮,晦气地啐了口:“说曹操曹操就到,宗家把几十万人当血牛吸的时候也没见上边有动静。老二啊,差不多就行了啊……我日!!”
叶汲暴跳而起,一头扎进只余下淡淡焦味的甬道里,迟乐的尸骸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堆小小的白灰,被步蕨的手帕端端正正地盖着,而步蕨本人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师父呢?”
“师父呢师父呢!”叶汲的眼睛在黑暗里森森发亮,那是怒气值即将濒临极限的亮度,轰轰雷声响得愈发频繁,他拔起步蕨插在地上的军刺,人和拉了引信的炮弹般冲向甬道深处,“老子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迟乐是个饵,专门针对你们这两倒霉师徒放出来的!宗家的人是死得差不多了,但肯定没死绝,有两条漏网之鱼,要不然上边也不会降下雷劫!而你的小师妹从某种角度上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你师父一贯心软,刚刚肯定留下来她的残魂。”
叶汲越说语速越快,人也越暴躁,指着沈羡鼻尖暴怒道:“妈的!一个两个都他妈是讨债鬼!这回老二要是再敢抗下这事,老子就找个屋子把他关一辈子!打断腿的关!”
沈羡一晚上在大喜大悲里翻滚,刚刚又面临自家孤寡老人走失的彷徨担忧。冷不丁被叶汲骂到脸上,他也怒了,不假思索地回骂道:“叶老三!你想玩监/禁PLAY就直说!我师父瞎了眼看上你这满脑子只有一张床的牲口!”
叶汲暴怒未消,两个人像针锋相对的炸毛公鸡互瞪了半天,他扯了下领口,自言自语说:“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世界怎么可能只有一张床。还有星辰大海,阳台厨房,和长满花的小操场!”
“……”沈羡心里开始着手给自家师父联系眼科医生,必要的时候再搞三张A国绿卡,离这头无时不刻不在发情期的牲口远远的!
……
地底深处,浑圆的祭坛中央,一人悠闲地坐在粉色的公主椅上,他面前是张欧式田园风的茶几,茶几上一壶才沏的花果茶腾腾冒着热气。他的身后是张挂着层层蕾丝垂幔的公主床,床头还摆放着一个可爱的蜘蛛侠抱枕。
忽视掉背景和男人脚下踩着的骷髅头,这里俨然是个属于女孩子的精致童房。
他喝了口煮开的果茶,不满意地皱皱眉,往里添了半袋黄糖。又喝了一口,眉头才舒展开,搁下洛可可风的骨瓷茶杯,看了腕表,向来人笑了笑:“你来得比我预估得要早。”
第四十九章
步蕨双手空空, 视若无物地穿过成堆的白骨,一步步从容地走上祭坛:“迟乐是你拘禁在宗家的?”
男人同样沉稳不迫:“是。”
“妖蛛是你植入她体内?”
“这个, 不能全认定是我。”他耸了下肩, “妖蛛的卵是我提供的, 但真正做决定的是宗家上任家主,叶三爷昨夜和他刚打过交道。”他微微一笑, 笑得斯文秀气,甚至还带着一点腼腆羞涩, “你问了我两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步蕨在祭坛的边缘站定,一溜青火从他衣袖里燃烧到指尖, 褐色签文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他平静地说:“我不在意死人的名字。”
宗瑛万分惊讶地看着他:“如果是当年的泰山府君,我现在连站你面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但现在的你,”他和宗鸣有五分相似的眸子困惑地将他重新打量一遍, 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青光炸裂,长刀在手。步蕨头也未回,反身斜步, 偃月刀划过满月的光辉,与撇向头顶的双刀悍然相撞, 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狂卷的气流冲开白骨,步蕨抵风向后猛踏一步, 踩起碎石无数,脚下的石面龟裂开数条裂纹。
“玉枢院?”步蕨讶异地叫出一个名字。
金甲武士不闻不问,逆风飞身而上,快如鬼魅闪现到步蕨面前。抡起双刃,飞出雪花片似的光芒,削向步蕨腰间。论单打独斗,玉枢院君的实力非常一般,但再一般,也是一个天官,而步蕨的力量只有当初的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也足够对付你了。”步蕨冷然沉刀向下,一击不落地拦下玉枢院的所有攻击。青光从他握持刀柄的双手飞卷向前,刀刃斜挑向上,推起冲天的青焰,以相当刁钻的角度斩向金甲武士的双膝。
宗瑛唇角的淡然笑容稍稍褪去:“小心!”
步蕨一怔,只见金甲武士扭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堪堪避开他这一刀。步蕨箭步追上,刀尖挥起漫天青火,朝金甲武士当头斩下。这一击来得太快,快到对方根本没有避让的空间,直接被斩破金甲,血流如注。
“你究竟是谁!”步蕨厉声叱问,横刀一扫,将金甲武士直接挑飞数丈,撞入山壁之上。冰冷的汗水顺着他发梢落下,一旦稍有停顿,透支的疲倦感顷刻间占据了这具身体,他握刀的手却没有丝毫动摇,刀尖直指向前:“从玉枢院的身体里滚出来!”
“哈哈。”从山壁弹落在地的金甲武士忽然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阴寒得如咝咝吐信的毒蛇,“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步蕨眸子闪过一丝迷惑,马上瞳孔一扩:“许澜庭?!”
“老东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慈手软。”金甲武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鲜血从贯穿胸口的伤口喷洒而出,将他的半边身子浸透,他却毫不知痛觉,重新握起双刀,覆面的盔甲下闪烁两点寒光,“但你怎么就不对我们这些手下人心怀仁慈呢?”
双刀泛起不祥的黑光,大量魔息凭空暴起,团团裹住金甲武士,混沌的魔息里响起骨骼快速摩擦增长的声音。瞬间魔息里的人影身形暴涨至两三米高,光从外表看,已完全辨识不出原来尚显挺拔俊朗的金甲天官。
悬在上方的雷声怦然炸裂,它已愤怒地发觉有人在渎神,弑神。
“故人重逢,本来该让你们好好叙旧的,”宗瑛拨弄了下腕表,遗憾地说,“可惜时间紧促,要是三爷赶来,可就大为不秒了。”
步蕨察觉不对,在魔化的神官巨刃劈下之前,以刀杵地向后纵身一跃。长达两米的双刀贴着他双肩剁下,刀锋在步蕨苍白的双颊落下两道血痕。步蕨眼都没眨,反身持刀,竟是毫无防备地将后背暴露给许澜庭,偃月刀刚猛的刀劲势不可挡地向宗瑛挥去。
宗瑛万万没想到他竟大胆至此,满月凌空,刀光落下,只有零点几毫秒间。他只来得及做出一个避让的动作,即惨叫一声,捂住鲜血淋漓的肩膀仰面倒下。
许澜庭的双刀也压在了步蕨肩后,步蕨俯身就地一滚,擦着双刀离地的一线缝隙滚到了鬼门关之外。
双刀落地,竟生生将石板劈成两半,成山的白骨顷刻碎成粉末,掀起暴雪般的尘土。
步蕨抓着刀柄伏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脸上沾满了灰尘汗水,鬓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白皙的皮肤沾着斑斑血迹,是宗瑛的血。他像一只蛰伏的独狼,借着灰尘的掩护寻找一击毙命的时机。
在强行催动第三根半成品的签文后,他已接近强弩之末,他只有一击毙命的机会。许澜庭和宗瑛,也可以说是云骁的联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拖下去,也许能拖到叶汲他们赶来。也更有可能,他们被宗瑛设下的阻碍拦在了半路。
“二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许澜庭阴冷的笑声响起在他头顶,“一只丧家之犬。”
双刀破开迷雾斩下!
同一秒,步蕨霍然挥刀而起。他的刀风,如他的眼神一般坚毅冰冷,劈出一道斩破黑暗的炫目雪光。
天官巨大的头颅摇摇欲坠地在脖子上晃了两晃,酝酿已久的天雷突破云层,劈在山顶上。整座山峦都为之微微一颤,步蕨站在满地的鲜血里,他整个人像刚从血雨走出来,淅淅沥沥的血水顺着刀尖流下。
咕咚,缠绕着魔息的头颅坠落在他脚边,砸起的血水溅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他微微眨了一眨眼,血水流进他漆黑的眼睛里,将没有光的眼球染了一层晦暗的红。
倒在地上的宗瑛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这一刻的步蕨看上去比许澜庭更像一个魔。
步蕨提刀慢慢走向前,姿态一如方才的从容,像一个优雅的死神,一步步走向宗瑛。即便他的双手已脱力到青筋抽搐,他仍然牢牢握着长长的刀柄,没有丝毫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