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冥府之后(69)
温白哭笑不得,示意钟云先扶起钟老董事长,自己俯身, 捡起那根拐杖,递过去的同时,问了一句:“钟先生, 冒昧问一下, 老董事长这拐杖,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众人循声,视线全集中在这拐杖之上。
钟云思忖了一下, 像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口中的“特别”,肯定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
“特别之处也没有, 只是我父亲身体不太好,这根拐杖是我们从浮屠寺特意求的。”
“木材倒是一般的木材,就是桃木,不过那桃树是浮光寺养的, 据说也养了挺多年, 能驱邪避祟。”
钟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之处,说完,紧张了一瞬:“是有什么问题吗?”
温白:“……”
桃木……
桃木本就是伤鬼之器,又是养在浮屠寺这种大寺里头,有佛光加持, 怪不得能破空重击小太爷。
“去看看时宁。”温白偏过头,压着声音对周伟说道。
毕竟是桃木, 百鬼畏之,别坟都还没迁回去, 先给伤了。
周伟听到“桃木”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心底“嚯”了一声。
知道温白在担心什么,于是借着勘察一下地形的由头,走到小坟堆后头,蹲下:“怎么样了?”
钟时宁抱着膝盖,眼眶通红,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他为什么打我?”
周伟:“……他没有打你。”
“是他的龙头拐杖打了你。”
“这两者有质的区别。”
钟时宁:“……”
“这只是一场意外,他也没料到你站在旁边,”周伟给钟老董事长强势挽尊,“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尤其是钟老董事长。”
钟时宁皱了皱眉:“钟老董事长?”
董事长是什么?
周伟:“就是你老侄子。”
钟时宁:“哦。”
“动动脚,看还能不能走。”
“能。”钟时宁语气有些闷。
钟家一群人只看到周伟张着嘴,一直在念叨着什么,越看越奇怪。
林丘虽看不见钟时宁,但隐约能感受到那边的阴气,见钟家人疑惑,便编了个理由:“在诵经。”
钟家人恍然大悟。
之前林丘道长已经跟他们说过,这个叫周伟的年轻人,是南城城隍庙信主的孙子,也就是城隍老爷跟前的人,家里又是做寿材生意的,自是会些小法事,也会诵经。
等周伟聊完天回来,钟家人纷纷朝他鞠躬,嘴上还说着什么“辛苦居士”、“麻烦居士”了。
周伟:“?”
温白:“他们看不见时宁,见你刚刚在说话,还以为你在传经诵道做法事。”
周伟:“……”
“怎么样,有事吗?”
回答他的却是陆征:“桃木镇灾驱邪,一只小鬼,能是灾还是邪。”
陆征语气很淡。
但话里的意思却明显。
钟时宁虽然活得久,但身上一点道行也无,就是小鬼一个。
不是灾,不是邪,自然也伤不到魂魄,顶多皮肉吃些亏。
周伟的话也验证了这点:“就脚踝那边肿了点,不影响。”
温白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越过周伟肩头,温白往后看了一眼。
托这一棍子的福,这小太爷怕是难请了。
温白看着坟堆后露出来的脑袋,又看了看钟老董事长手上的拐杖,也有些不好开口。
可毕竟钟家这一趟,就是为了钟时宁来的,万事都准备妥当,总不能因着一根拐杖,吓着家里的祖宗。
温白正整理措辞,钟老董事长却先开了口:“先生,是我这个拐杖有问题吗?”
温白顿了下,虽然挺惊讶老董事长的观察力,但老董事长自己说出口,自然比由他这个后辈说出口妥当一点,于是点头:“嗯。”
一旁的林丘觉察出了一点什么,偏头问周伟:“这拐杖影响到钟家小太爷了吗?”
“不是影响到了,”周伟皮笑肉不笑,“是直接砸了这位小祖宗的脚。”
林丘:“……”
“现在正抱着膝盖蹲在坟后头掉眼泪呢。”
林丘:“……”
温白尽量说得委婉:“钟时宁先生毕竟已经长逝,又要迁坟动土,这桃木拐杖,可能不太合适。”
站在队伍最后、年纪最小的钟昊,率先反应过来:“对啊爷爷,这桃木鬼邪不敢近的…当然我不是说小太爷是邪,就是拿着它,的确不太合适。”
钟家千算万算,甚至今日都着了素衣,带了黑伞,怕的就是冒犯了祖宗。
可谁知道,百密一疏。
“这、这……”钟老董事长急得直跺脚,“是我犯糊涂了,忘了这回事。”
说着,就把龙头拐杖扔给钟云:“快拿去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温白拦下他:“……那倒也不用。”
这拐杖是子孙从庙里求来的,虽然刚见面就无差别攻击地给了小叔叔一棍,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这拐杖确实能护身。
直接扔了,那也太糟蹋。
“时宁害怕这拐杖,那拿远点,会不会好点?”温白看着陆征,提出解决办法。
听着那声“时宁”,陆征没什么好气地提醒道:“你觉得是这拐杖的问题?”
温白:“?”
不然呢?
陆征扫了钟时宁一眼:“是那小鬼自己,往这东西跟前凑的。”
温白:“……”
话是这么说不假,理也是这个理,但……
温白觉得陆征有点奇怪。
虽然对陆征来说,钟时宁的确只是个小鬼,可能连小鬼都称不上,可老板却好像对这个小鬼,格外“注意”些?
温白不解:“你是在跟小鬼较什么劲吗?”
陆征:“…………”
陆征脸色一黑,警告出声:“温白。”
温白扭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只简单表明了这拐杖不用扔,拿远点就好的意思后,钟老董事长就把拐杖塞给了孙子,提前把人赶下了山。
龙头拐杖连着小太孙一起消失,钟时宁这才从坟堆后走了出来。
“温先生,除了那个拐杖外,还有哪里需要改进吗?”钟云道。
温白看了看钟时宁,摇了摇头。
“那时辰也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开棺了?”钟云说道。
周伟惊了一下:“这么快?”
他原本以为怎么都要耗个几天,迁坟动土本就是大事,都是算好日子和时辰,这么匆匆忙忙的,周伟怀疑他们是想先验验棺里头的身份。
这事本来无可厚非,毕竟那是钟家陵园,钟时宁又是钟家挂牵了三四代的人,总不能马虎。
可这也太急了。
就算是想要开棺验身份,也得算好时辰才是。
温白也觉得这事匆忙了些:“钟先生是想核验一下里头的身份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温白还看了钟时宁一眼,怕他心里不舒服。
钟时宁:“没关系。”
“万一出错了,及时更正也好。”
温白知道肯定没弄错,可他们知晓内情,钟家不知道,现在听着钟时宁稍稍有些闷的声音,安慰道:“不会错。”
钟时宁倒不是怕别的,他也不是非要什么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他甚至觉得这香山挺好的,他这小坟堆也挺好的。
他只是在想,万一自己真不是钟家的人,那这香山上,可能明天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跟很多年前一样。
他虽然害怕那个龙头拐杖,但比起没人跟他说话,被打一棍子,偶尔疼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不是不是,先生您误会了,”钟云立刻道,“其实昨天接到您消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请人算日子了,今天恰好日子时辰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