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冥府之后(157)
等小灯总算喂胖了些,陆征扔了一堆文函过去,才让大帝忘了安排一官半职的事。
看小灯认的字多了,陆征便开始教它写字。
可拿着笔刚写了几画,小灯就放了笔。
“疼。”声音蔫得不行。
陆征以为它是不愿学,平静问:“哪里疼。”
小灯把叶托一伸:“叶子疼。”
陆征一看,叶托的确是卷了边。
这笔已经是按着它的个头找人做的,可对一盏纸灯来说,可能还是有些麻烦。
陆征叹了口气,抱着灯给它揉皱巴的叶托。
谛听倚在窗口笑:“你还说大帝纵着它?现在连个字都舍不得让写的是谁?”
话音落下,陆征的掌风也扬了过来。
等小灯再大些,谛听闲着无事,跟它说了来历,告诉它,它是从人间来的。
小灯便对人间生了兴趣。
人间灵气不够,小灯又养得娇气,陆征怕它伤着,就没带它往人间去,可阴差们却闲不住,每走一趟人间,就给它带点小东西回来。
大到什么风筝、花灯,小到什么拨浪鼓、竹蚂蚱,人间小孩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小灯得的第一个人间物什,就是糖葫芦。
酸口的红果外头裹着一层薄薄的糖浆,果子不怎么好吃,但可能是人间的吃食,它吃得倒是高兴,还落了个满身的红浆。
小灯捧着个果子飘到陆征桌头的时候,抖落了红浆末,废了陆征一幅画。
“小灯笼,甜甜的。”小灯等不及跟陆征展示自己新得的宝贝。
陆征没顾得上画,把小灯花瓣上沾着的糖浆清了个干净:“不是灯笼,是糖葫芦。”
“糖灯笼。”小灯说道。
陆征轻笑。
“陆征,吃。”小灯把签子往前一递。
陆征咬了一口。
外头太甜,里头又太酸,难吃得紧。
看儿子高兴,才囫囵咬了几口,咽了下去。
那时小灯还不会运转周身的灵气,人间的小东西吃多了,滞气留在里头,陆征便去上头,找青龙要了一把玲珑莲子来。
玲珑莲子,消滞碍之症,最重要的是……莲心味苦。
小灯没见过,便问:“这是什么呀?”
陆征:“糖灯笼。”
小灯:“可它是白的。”
糖灯笼它见过,明明是红色的。
他爹不慌不乱,良心也不痛:“白糖灯笼。”
小灯就这么被骗了过去。
然后莲子入口,苦哭了。
最后陆征哄了一天才哄好。
偶尔也有小灯哄陆征的时候,只要觉察到陆征有一点烦郁,小灯就会把手上所有东西一扔,过来亲亲又蹭蹭,然后说一句“陆征你不高兴吗?”
陆征没答。
“那我给你开朵花。”
开朵花,就是噼啪炸个小星子。
陆征也不知道这招式是谛听和大帝教它的,还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大概率还是那两人教的,闲得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炸完小星子,陆征就笑了,事务也不处理了,一把熄了屋子里的烛火,抱着小灯去睡觉。
“谛听说人间的小孩子是不能摸脑袋的,会长不高。”小灯闷声道。
陆征闭着眼睛:“嗯。”
“但陆征可以摸。”小灯又道。
说着,主动把叶托蹭过去,在陆征的尾指上钩了钩。
陆征在它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一片暗色中,只有小灯轻飘飘的声音。
“陆征,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啊?”
“很快。”
“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吗?”
“嗯。”
“今天大帝爷爷说,等我长大了,就把他的位置给我,我就比你和谛听都大了。”
“陆征,‘位置’是什么呀?为什么给了我之后,我就比你和谛听都大了?”
“……”
陆征敲了敲意欲成为他顶头上司的胖儿子的脑袋:“睡觉。”
……
谁都知道,千年前,在阴司黄泉那方最平缓的静水小池里,住了一盏被陆征捧在心尖上的小莲灯。
后来,有一个人出现,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温元。
第92章 番外二
中元过后没多久, 便是中秋。
秋风一起,转眼又是重阳、寒衣,陆征第一次在人间过完一个完整的四季交替, 也是第一次知道人间各种大节小节, 细细数来,竟有这么多。
寒衣节那天,温白带着小灯和小纸人去了一趟正天观, 玩得厉害了些,冷热变换, 今早起来发现有些体温。
用体温计量了下,38度, 不高。
摸着稍微有些烫的额头,温白先怔了下,连睡衣都没换,就朝着沙发走去。
陆征正坐在那里。
见温白走过来, 伸手把人带进怀里。
温白把他的手压下,两人齐齐往沙发扶手的位置倒去。
陆征手微撑着,搭在温白腰际,免得人摔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话, 温白的额头已经抵了上来。
微烫的体温随着相贴的肌肤传来, 与体温一起的, 还有温白带着笑意的声音:“是不是有些烫?”
陆征皱了皱眉:“发烧了?”
“嗯。”温白就着额头相抵的姿势, 点了点头。
陆征被毫无病人自知之明,穿着一件睡衣就晃出来, 还一脸高兴的男朋友弄得满心无奈:“发烧了还这么高兴?”
一边说着,一边往温白身上传灵力。
可灵气刚在身上一运转,就被温白止了动作。
温白微撑着上身, 往后仰了一下:“烧得不厉害,就一点,用不着这个。”
陆征没理会:“那也是发烧。”
温白:“偶尔发烧对身体好。”
陆征:“谁说的?”
温白:“百度。”
陆征:“……”
陆征来了人间这么久,自然知道“百度”是什么。
温白不让他用灵力,陆征只好扯过挂在沙发靠背上的薄毯,把温白裹了个严实:“谬论。”
温白裹在毯子里:“有这种说法,适当的发烧可以促进身体内部新陈代谢,是科学。”
说完,他头一低,靠在陆征胸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陆征:“怎么了?”
温白笑意更甚:“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你讲科学,好像不太合适。”
陆征:“?”
温白脸一正,下巴抵在陆征胸口,看着他:“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科学。”
陆征“嗯”了一声,手搭在温白后颈的位置,指尖轻轻一挲。
熟悉的感觉传来。
最大的不科学正用不科学的手段给他退烧。
温白再度把“不科学”的手扒拉了下来,道:“不行。”
陆征有些疑惑。
温白看着他:“我们还要在人间过很久,要多习惯人间的生活方式,不能总用这个。”
温白说得义正言辞,其实是他发现自己最近有些“不是人”了。
中元那天去了一趟地下阴司之后,温白便时常在地下走动。
这走动一多,本事也就学了不少。
上次看到一面墙,竟然差点直接穿进去。
温白痛定思痛,决定从源头解决。
这个源头,就是陆征。
温白自以为说得很严肃,殊不知陆征已经猜了个七八分,知道这是又想起了上次差点在小区里穿墙的事。
陆征心里有些好笑,但看着温白这一脸严肃的模样,没显露出来,只道:“比如呢?”
“比如……”话到嘴边,温白收了回去,不太想提穿墙的事,说:“比如朱雀的雀羽。”
陆征:“雀羽怎么了?”
“不好用?”
温白:“……”
不是不好用,是太好用了。
“用习惯了,哪天穿着件短袖就出门了怎么办?”
数九寒冬的,别人恨不得在身上披条被子,而他却只一件短袖。
“上次阿伟差点把保安吓着的事你忘了?”
此类种种,他都不敢细想。
陆征轻笑了一下,决定用人间的方式解决:“那去医院?”
说动了男朋友,目的达到,温白摇了摇头:“就一点体温,睡一觉就好,外面太冷,不想出去。”
怕陆征担心,温白又补充了一句:“没事,以前偶尔也会发个烧,我有经验。”
陆征只好把人抱紧了些:“不舒服就跟我说。”
“嗯。”温白心安理得趴在陆征怀里,闭着眼睛小憩。
怕他难受,陆征伸手,贴在温白额角,动作轻缓地替他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