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仙友遍天下(136)
大约是画上的圣人模样。
虽然瘦弱,但是眼中有明亮的星火。
林信也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认真听讲。
休息的时候,小孩子们来闹他,他便说:“这是我师兄,听听课怎么了?”
林蓁坐在第一排,正捧着书温习,听闻此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的时候,林信也撑着头出神。
他坐在最后边,看人看得清楚。况且枕水村中的孩子本就不多。
到底哪一个才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他看过一个一个小兔崽子们,实在没办法把他们和未来皇帝或女皇联系起来。
不过,如果这个人是阿蓁……
林蓁好学,又极有天赋与慧根。
正想着事情,却有一只青色的小雀儿从窗外飞进来。
小雀儿原本要飞向林蓁,飞到一半,就掉了头,往林信这边来,在林信面前的案上蹦跶了两下。
林信失笑,朝他伸出手,小雀儿便跳到了他的掌心。
原本趴在林信脚边睡觉的小奴闻见食物的味道,睁开眼睛,靠着桌腿站了起来,伸出抓起要去抓鸟。
吓得小雀儿直往林信手心里钻。
认真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金乌西沉,余晖照进学堂之中,学生们起身行礼,向栖梧道了明日见,收拾好小书包,便离开了。
出了学塾之后,便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因为家离得近,还约好晚饭之后就出去玩耍。
林蓁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东西,要离开前,又向栖梧做了个揖,道:“阿爷让我请两位先生去家里吃饭。”
“好。”栖梧朝林信招招手,“师弟。”
“来了。”
林蓁自幼父母双亡,那位老人家也并不是他的亲生爷爷。
他与爷爷一起居住,老人家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还很硬朗,也很开明。
晚饭时,老人家问道:“阿蓁,今日觉得如何?”
林蓁点点头:“两位先生都很好,如果能在这里待久一点,那就好了。”
老人家忙笑着对师兄弟二人道:“不好意思,童言无忌,先生们既然教得好,自然是要步步高升的。”
栖梧摆了摆手:“我与师弟没有太大的抱负,孩子们都很聪明,能在这里长久教下去,我很喜欢。”
老人家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道他学识好,当然是要升迁的。
他随口一问:“马上就是年节了,先生们要回家去么?”
“我与师弟以天地为家。”
晚饭后,林信帮着老人家收拾碗筷,林蓁在昏黄的烛光下温习功课。
栖梧与林信要走时,林蓁连忙抱起书册,从凳子上跳下来。
“林先生,我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你。”
不是问学问更好的楚先生,反倒问林先生。
林信想起他藏在学塾里的木弓,心中恍然,朝他招了招手:“走吧,书都在学塾里,我回去教你。”
林蓁向爷爷打了声招呼,便小跑着随林信去了。
他二人就在天井院中练射箭。
林信把靶子抱出来,挂在墙上。
他随口问道:“书上有不明白的么?顺便问一问楚先生。”
林蓁还有些骄傲:“今天楚先生讲的我都懂了。”
“好好好。”林信退开几步,“你试试。”
木工与竹箭都是粗制的,林蓁挽起衣袖,搭弓射箭,架势十足。
不过竹箭钉在了墙上,离靶子还有些远。
夜色里,林蓁悄悄闹了个红脸,林信只道:“蜡烛不太亮,我再去拿一盏灯笼。”
他从房里捧出一盏灯来,脚踩板凳,挂在檐下。
“可以了,你再试试。”
林蓁再搭弓射箭,屏气凝神,比方才更认真了。
这小子的胜负欲很强。
可惜这一箭还是落了空。
林蓁面上越发挂不住,低了低头,没敢再看林信。
林信想了想,走上前,拿过他的弓箭:“我做给你看。”
虽然林信武艺不精,但是这种基本武器,他师父玉枢仙尊还是教过他的。
一箭没中靶心,还差了一点。
不过让他来教此时的林蓁,还是教得起的。
将弓箭还给他:“你再试试。”
林蓁再试了一次,箭头擦着靶子过去了。
林信问过他,得了许可,才敢站到他身后——
此时林蓁做姑娘家打扮,林信是个老书生。
都不是真面目。
林信用手指了指弓箭的一处,轻声道:“握在这里。拉弓,放箭——”
终于中了靶,林信后退几步:“就是这样,你自己练吧。”
冬日夜里,冷风彻骨,林蓁却出了汗,他用手指抹去额上汗珠,继续练习。
第一个晚上,他就练到了深夜,还是林信催他回去,他才回去的。
这么看来,林蓁勤奋至此,这个天命之子,若不是他,还能是谁?
*
将近年节,学塾只讲了几天的课,便给孩子们开了假。
因为离得近,孩子们在家里温习,也时不时回来给先生请安,顺便请教先生一些问题。
来得最勤的,当然还是林蓁。
他白日里帮他爷爷做些活儿,晚上就过来看书射箭。
栖梧也猜想他就是那个天命之子,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姑娘家,对林信说:“有一个女皇也很好。”
后来林信同他说林蓁是男扮女装,栖梧说:“你们家的孩子,都很喜欢穿裙子。”
他从前与林信在魔界,林信穿过魔界小宫女的裙子。
所以他这么说。
最后被林信暴揍一顿。
林蓁勤奋,日日都来,一次不落。
后来他爷爷知道了,知道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他换了一把更好的弓。夜里还给他煮宵夜吃,栖梧与林信都有份。
而林蓁不负他的期望,简直是勤奋极了,就算是除夕前一日,也来射箭。
箭术日益精进,林信看着,今年他大概就能把靶子给戳烂了。
不单在除夕前一日练武,就是到了除夕这日,他还在练。
吃了年夜饭,和爷爷说了一会儿话,说一定会回来守夜,然后出来练习射箭。
林信陪着他。
林蓁站在院子里搭弓射箭,林信坐在檐下玩猫逗狗。
猫是小奴。
“狗”是柴全的原形。
其间关系纠葛十分复杂。
简单说来,就是小奴总是伸着爪子,要抓小雀儿。小雀儿不服气,找了柴全来撑腰。
结果发现,很早之前,柴全就和小奴打过架,而且胜负未分,柴全还被林信惩罚,罚他抱着猫,坐在仙门外一整天。
所以柴全不敢再跟小奴打架。
现在这三只动物都围在他身边,任他“揉捏”。
小奴与小雀儿之间,刺啦刺啦地燃着战火。
又过了一会儿,林蓁转头看看他。
“林先生要是觉得无趣,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一个人练了这么久,不会出事的。”
林信再看了一阵子,看他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当。
除夕之夜,他陪在这里,还挺无趣的。
于是他再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枕水村四处灯火通明,烛光映照在穿过村子的河面上,摇曳微明,照得河水粼粼。
栖梧师兄在林蓁家里,陪着林蓁的爷爷守岁。
林信惦记着他们家的板栗和花生,原本想要去他们家,却被一个人喊住了。
“仙君。”
林信回头:“容容?”
胡容走到他面前,再唤了一遍:“仙君。”
“这么晚了,你来有事?”
胡容点点头,面色正经:“嗯。”
林信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太方便,走吧。”
他原本想把胡容带回学塾,但是林蓁还在里边。
所以林信带着他去了仙君祠。
白日村中人已经来仙君祠祭祀过了,再过几个时辰,守过了岁,便要来仙君祠再祭祀一次,通报新年。
供案上还摆着供奉的祭品,鲜花鲜果,清香扑鼻。
见胡容神色认真,林信只当他是有什么大事要说,便把小奴、小雀儿还有柴全三个留在外边。
“不许打架,等我出来。”
他又问胡容:“我二师兄也在,要不要把他也喊出来?”
“不用。”胡容道,“此事与他无关。”
林信反身将仙君祠的门关上,变作原本的模样:“可以说了。”
胡容斟酌着道:“此事原本我不该插手,但我与仙君相识在人间,算是有百余年的交情,与仙君也算是朋友。所以,我是出于好心,提醒仙君。今日之话,不论仙君信不信我,我都要说。另外,我想请仙君记得,不论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仙君好。”
林信直觉有些不对,皱了皱眉,道:“嗯,你说吧。”
“我调动妖界势力,暗中查探了仙君与顾仙君。”
他倒是坦诚,这样的话大大方方地就说出来了。
林信有些恼了,面色一沉,语气微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在斩仙台上,怀虚的残魄对仙君说了一句话,我那时站在仙君身边,不经意间听见了。只是当时仙君苦恼于其他事情,我也没有向仙君提过。”
那句话,过了近一年,林信也有些不记得了。
怀虚对他说:“林信,顾渊和我一样,要真到了那日,你猜他会不会在斩仙台上杀了你……”
林信眼眸微抬,对胡容道:“我并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怀虚挑拨离间,我还没这么傻。”
“仙君,怀虚虽然可恨,但他的话里,疑点重重,值得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