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仙友遍天下(132)
林信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推开他,勉强靠着池壁站好,往下一潜,整个人没入水中。
留下顾渊独自面对一棵半开未开的小花。
一时间,顾渊没回过神。
林信宁愿一个人泡在水里?
顾渊沉入水中,见林信双眼微阖,也没了话。
让他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顾渊伸手摸摸他的脖子:“好些了?”
面色确实是好些了,林信一张口,咕噜咕噜,被水淹了口鼻。
顾渊是龙,所以能在水里说话,林信听见他说话,没有多想,忘记了。
他一直都傻乎乎的。
顾渊渡了口气给他,嘴角飞出来一个小泡泡,林信伸手一抓,被他弄坏了。
林信拍拍他的肩,期待地看着他。
顾渊会意,再吐了两个泡泡,都被林信戳破了。
林信笑了笑,又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动作。
于是顾渊给他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泡泡。
林信揽着玩了一会儿,不久就散了。
里边散出很多小气泡,朝林信飞来,在星灯的照耀下,色彩明亮。
小气泡落在林信的发上衣上,很快就消失了。
林信捋了一下头发,顾渊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天晚了,回去睡觉。”
“好呀。”
他从池子里爬起来,披上外衫。
顾渊看见他脑袋上的花还没收回去,只是多看了两眼,林信就把衣裳拉过头顶,盖起来了。
夏天玩水,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就是玩水之后比较麻烦。
*
回到云宫之后,林信洗了个热水澡,他顶着一块擦头发的白巾子回房时,顾渊已经穿着单衣,坐在榻上等他了。
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头顶的那朵花还没收回去,他在隔壁房苦恼了很久,最后还是顶着巾子过来了。
林信背对着他坐下,随手拿起榻前一册话本,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
顾渊帮他擦头发,拿起他头顶的巾子时,看见下边盖着的一朵花。
林信头也不抬,闷闷道:“不许笑。”
顾渊忍住笑,然后细致地把那朵花上的水珠也擦干净。
“林信,其实……”顾渊握住他的一缕头发,用巾子仔细地擦干,“也不算难看,本君觉得、挺可爱的。”
林信反手捶他:“都说了不许笑了。”
他发脾气的时候,头上那朵花仿佛也张牙舞爪的。
顾渊道:“要是明日还是这样,那你就不要回去了。”
林信转头看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一动,那缕头发便从顾渊手中滑了出去。
顾渊重新分出头发,握在手心,细细地擦了一遍,语气也是淡淡的。
“明日你的朋友们问你:‘林信,你头上那朵花是怎么回事?’你便对他们说:‘我昨日在天池与帝君玩闹,一时情难自抑,故而生出一朵花来,帝君见了很是喜欢,所以留着。’”
“我可以不这么说。”林信道,“我说,昨日我途径天池,帝君龙尾一扫,把我掳进池中,以权势逼迫,欺人太甚。我心中恼火,为表我心正直、宁死不屈,因此生出一朵纯洁可怜的小白花。”
顾渊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林信低头看话本,看了快一半的时候,顾渊将他的头发擦干。
于是他将狐狸耳朵与尾巴都甩出来,让他继续。
顾渊下了榻,换了一块方巾来,帮他擦耳朵与尾巴。
狐狸毛沾了水,结成一缕一缕的,顾渊便用小梳子帮他梳整齐。
忽然有点明白,林信为什么喜欢摸狐狸尾巴了。
毛茸茸的,他也有点喜欢。
林信手里的话本,还有薄薄几页就能看完。正巧顾渊帮他梳好了狐狸毛,从他身后一伸手,便把话本拿走了。
“睡了。”
“还有两页。”
顾渊再说了一遍:“睡了。”
林信看看他,瘪了瘪嘴,抖开薄被,把自己裹好,滚到最里边去了。
吹了灯,又放下帐子。
顾渊侧躺在另一边榻上,从身后抱住他。
没有话说,林信的呼吸很快就放缓了,顾渊还在等他——林信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会儿正是夏天,云宫虽高,他这样裹着,过一会儿就热了,他自己就会蹬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林信果然是热了,翻了个身,把两只手臂都伸出来。
他咂了砸嘴,仿佛是说梦话:“顾渊还想娶我……”
仿佛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竟然还笑出声来了。
笑得好大声!
顾渊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皱了皱眉,想把他弄醒,问他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又舍不得,还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听林信又道:“老是问我,自己不会准备,老是问我……”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顾渊。
顾渊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碰了碰他头顶将开未开的小花,被林信挥手拍开了。
林信踢了踢脚,顾渊等着他蹬被子,却不想林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背。
因为是龙,顾渊身上总有些凉。
林信哼唧一声,抓着被角,大手一挥,把他给盖上了。
连脑袋都盖好了。
第116章 守缺
于守缺山上住了一季,深秋时,为了积攒功德,师兄弟四人也要开始做任务了。
在凡间无名无姓、不受供奉的仙君,要下凡间行善事、积善因。
林信受枕水村供奉,原本不用做这些,但是他二师兄栖梧一定要带他去见见世面——
某天守缺山夜话,他们为了这个事情掐架。
栖梧道:“给你三师兄看看,做忠臣才是正道,做奸臣没有出路。”
他三师兄胡离为了反驳这个观点,也想带林信去玩耍一番——
“做奸臣多快活,美酒美人;做忠臣吃青菜豆腐。小师弟,咱们走吧?”
林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大师兄:“大师兄做什么?”
胡离道:“他不喜欢掺和朝政,在昆仑山上教弟子练剑。”
林信弱弱举手:“我想……”
胡离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话塞回去:“不,你不想。”
司悬悠悠道:“小师弟,你随便选一个就是了,反正就是被其中一个暴打一顿。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选七五,他没那么暴躁。”
林信思索的目光在两个师兄之间转过一圈,最后往边上躲了躲,道:“我比较喜欢看一个新生的朝代慢慢崛起,落日余晖还是让三师兄一个人慢慢欣赏吧。”
栖梧高兴得梧桐树枝都在抖:“孺子可教。”
胡离抬手一击,把梧桐叶打掉半边:“给老子滚。”
过了一会儿,林信道:“小奴先放在师祖那里吧,前几日师祖跟我说,他可想小奴了。”
“不行。”胡离架着脚,捉着狐狸尾巴的尖尖,挠他的鼻子。
“为何?”
“老人家养猫,会越养越肥。”
司悬亦是道:“也不能交给师父养。师父整日煲汤,我们不在,全都给他喝了。大补特补,等你回来,他就真成了一头小猪了。”
林信想想,好像很有道理。
“那我带在身边好了,应该也不麻烦。”
小奴原本趴在猫窝里,还没睡着,用爪子挡住脸——大约只挡住了眼睛,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听见林信这么说,高兴得跳起来。
就跳到林信的肚子上。
“咿呜吁——”
林信差点被他踩死,平躺在榻上,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果然不能把小奴交给师父或者师祖,要让他们再养一阵,能把他当做猴子压在山下。
后来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胡离道:“其实七五从前也是有香火供奉的。”
“那现在怎么没有了?”林信一边挼猫,一边好奇地问道,“以二师兄的才干,不至于被百姓推下祭坛呀。”
“因为祭坛上的根本就不是他。”
“嗯?”
“人家供奉的是朝廷的护佑神——说起来这人还和你有点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二师兄停在人家的脚边,连带着蹭了几百年的祭祀。”
林信还是听不明白:“什么?”
栖梧解释道:“那个护佑神是重渊帝君,他是吴国的护佑神。吴国给他塑金像的时候,我还是一只出壳不久的小凤凰。不知道为什么,吴国把我的原形也塑在他的脚边……”
胡离接话道:“我见过他才出壳的原形,像一只小鸡,毛茸茸的。”
“狐狸。”栖梧很没有威慑力地喊了一声,“不得对师兄无礼。”
胡离用手指拉着下眼皮,暗地里朝他吐舌头。
栖梧继续向林信解释:“我后来知道了,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去问我父王母后。他们说,是我刚出壳的时候身子弱,所以向南华老君求了这个位置,让我躲在帝君身边,分一些功德祭祀。之后我不好意思,就把我的像拆掉了。”
林信点点头:“原来如此。”
就好像枕水村仙君祠里,他手里的那只小雀儿。
守缺山夜谈往往会进行很久,直到他们没有话说,一个接着一个睡着。
林信翻了个身:“师兄,讲个故事好不好?”
胡离看了他一眼:“好啊,给你讲一个我们狐族流传很广的故事。”
栖梧连忙道:“小奴还在,把你那些色彩浓重的故事收一收。”
“那你来讲。”
司悬道:“我来讲,我来讲。”
他是常年在昆仑山上待的,人界有修道资质的人不多,有志于修行的人更不多,所以昆仑山上的道士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