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七知道楼桦看不见自己。
他倒宁愿楼桦看见自己。
“既然你已将消息传了出去,那我在沈家的事就不会是秘密,很快,江湖都会知道沈氏私下掳走了我。”
“知道有什么用,沈家势大,还有谁敢和他沈晚作对不成?”
楼桦低眉恍惚地笑了,半晌,他无比柔和地道:“楼外月很快就会来这里了。”
“……不是啊,楼外月来不了,他昨日还在跟武当的人扯皮呢,他一通胡来,如今大半个江湖的人都跟他有仇,他就是插了翅膀也越不过这么多人来救你,你清醒点行不行,你是不是病傻了?”
“楼外月会来的。”
“我都说了他来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楼桦摇摇头。
他道:“你走吧,去和七哥汇合,我这里用不着谁来保护,沈晚还需要拿我作为人质,他不会轻易杀我,他不会杀我,那就只需要我……我再撑一会儿,等楼外月来,就都好了。”
一席慢条斯理的发言给戚小七听得崩溃了:“你别这么说行不行,什么叫你用不着保护,你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走了,你拿什么在沈晚手底下支撑……等等,你、你不会是想干脆……”
戚小七没说完,而楼桦像是很能理解他的未尽之言,楼桦安静地道:“我不会自寻短见。”
“……”
“我不能死,我死了,楼外月就完了,楼外月完了,这个江湖也会走到尽头,戚先生,你是经历过磨难的,这个江湖在你眼里如何?”
戚小七铿锵有力:“屎都不如!”
“……”楼桦道,“或许如此,但也不全是,江湖也孕育了楼外月,孕育了七哥和欣儿……还有你,戚先生,你愿意保护我,楼桦真的很感激。”
好一会儿,戚小七道:“我根本就没做什么,你被沈氏掳走,我顾忌着天涯阁,没敢当场和那些人开战……我根本就没保护好你。”
戚小七忽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他飞身下树,扒着楼桦窗口认真道:“我知道了,你和阁主一样,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也都很聪明,我听你的,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被陡然靠近了,楼桦这才看清,戚小七是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青年人,一身莽气,相貌却有几分俊俏,楼桦默了片刻,道:“那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出去后马上向江湖散播楼桦身处沈氏的消息。”
“嗯嗯。”
“楼外月得罪了大半个江湖,我是他的儿子,消息一旦传出必然有无数人要上门向沈晚讨要我,届时沈晚分身乏力,我也能少受些折磨。”
“好的,还有呢,散播了消息,接下来我又该做什么?”
“没了。”
“啊?”
“去找七哥吧。”楼桦在戚小七肩上轻轻推了推,“谢谢你一路跟随,若非知道有你陪伴,我可能撑不到这里。”
戚小七纠结了,迷茫了,楼桦是好人,又比他聪明,他觉得自己该听楼桦的话,可他又觉得,楼桦的话里全是经不得细究,一目了然的纰漏。
那么多人上门找沈晚讨要你,其中会不有人是来杀害你的,你不会武功,不能自保,如果有人来杀你,你该怎么办?
楼外月如果来迟了一步,如果他没能救下你,你该怎么办?
楼桦的计划,好像只对别人有好处,他自己的利益却不在周密的考量中。
但戚小七还是走了。
因为沈晚很快就回来了。
沈晚回房时,玉珍珍已关上了窗,正在漫不经心思考着什么,那模样说不出的放松散漫,沈晚还是头回见着玉珍珍这般表现,当下他忍不住多欣赏了一阵,才出声道:“醒了?身体好点了吗?”
“我都走到这里了……”
“什么?你出门了吗,若是要用饭,让下人送来便是,舟车劳顿,你得多休息才好。”
沈晚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好,透着股子亲昵与克制不住的讨好意味,难道他就这么确信事态发展会如他所料,玉珍珍必被他纳入收藏吗?
沈晚又道:“你肯定还什么都没吃,有胃口吗,我喊人熬些粥送过来,玉珍珍,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玉珍珍道:“没有。”
玉珍珍说话总是不轻不重,没什么脾气,偏这软绵绵的没有二字令沈晚太阳穴被针扎过般刺痛,眉心一时都不由蹙起了。
他迟疑地看向青年。
玉珍珍坐在窗下,他眼皮微微垂着,嘴角甚至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好似一缕化作人形的轻烟,又如同午夜里一个妖娆而渺远的梦——是沈晚将他掳来此地,可谁又能确定,他不是自己主动造访呢?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道,“不差这最后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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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照之前的凰文发展,这里是会再有一波那啥的。
但还是算了。
第116章 106
深居沈府,玉珍珍并不能确定戚小七是否成功逃出,又是否将楼桦被俘的消息传给外界。
不过光是看沈晚那难看的脸色,玉珍珍心中也能猜得出一二。
他做好了被沈晚迁怒的准备,最坏情况下也能坦然迎接死亡,但沈晚却像转了性子,不再如过去一般轻佻对待玉珍珍,他每日清晨来,隔着屏风和气地与玉珍珍共用早饭,即便玉珍珍从不接腔,他也能自娱自乐说些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
像什么等事态平息,就要带着玉珍珍四处旅行散心,沈氏家大业大,要富养一个玉珍珍再容易不过,沈晚说等江湖渐渐忘了楼桦的存在,玉珍珍就彻底自由了,届时他们会成亲,他们会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宅里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这样不着边际的空想沈晚说得很起劲,玉珍珍也不是很明白这个男人究竟在疯哪门子魔,但他不接腔,也不会打断,看上去就和默许了沈晚的求婚没区别。
沈晚事务繁忙,不能总陪在玉珍珍身边,早饭过后便要离开,临行前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他安排了好些下人专门侍奉玉珍珍,却不给玉珍珍单独准备房间,玉珍珍就宿在沈晚的床榻,夜晚到来时他和沈晚肩并肩躺在一起,玉珍珍睡不着,想来沈晚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晚握着玉珍珍的手,除轻轻捏着那玉质冰雕的指节外,其余规规矩矩,没有太多冒犯之举,头一夜还好,到了第二夜第三夜,沈晚就有些不老实了起来,玉珍珍半夜醒来时总会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沈晚缠着,两条胳膊搂着,腿也压着,沈晚阖目,与玉珍珍相依相偎贴在一起,交融的气息制造出情深意笃的假象。
如此作态,他是真想与玉珍珍重新开始。
玉珍珍由得他做梦,他是不耐烦应付沈晚的,连些缓和气氛的好听话都懒得说,沈晚心高气傲,在玉珍珍这里频频吃瘪,可他不因此而动怒发火,玉珍珍不理他,他要么笑着换话题,要么就撑着侧脸,用一种很莫名,很复杂的目光长久注视着玉珍珍。
“你本来就是不听话的。”一次,沈晚道。
他回忆着,“你本来就看不起我们,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温顺的性子,薛重涛硬生生把你教转了过来,我倒是……倒是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这样发脾气了。”
玉珍珍不语,沈晚笑意平和,语气里却渐渐染上某种狂热的色彩:“是因为楼外月回来了吗,有人给你撑腰,你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了,是这样吗?你之前那么怕我,我一碰你你就要哭,你哭了多少回,你现在不怕我了?是这样吗?”
说着,沈晚控制不住本性,一把抓住了玉珍珍的手腕,紧紧攥在掌心,这二位都是稀世美人,放在江湖上皆能引起风波动荡,屋里的下人纷纷避开视线,不去看这荒唐扭曲,又诡丽迷乱的一幕了。
“我不知道。”
听见玉珍珍的回答后,沈晚怔怔松手,喜怒荣辱加身,玉珍珍都只是垂着眼,即便他看向沈晚,沈晚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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