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执。”姜悟都做好他在不醒,就直接喊十六传太医了,身上的人终于微微动了动。
他一动,肩膀的血就大片地往外染。
姜悟道:“你受伤了,不要动。”
殷无执重新撑起身子望着他,脸色惨白如纸。
姜悟告诉:“你在流血。”
“你心疼么?”
姜悟下意识感受了一下心脏,说:“不疼。”
殷无执的嘴唇苍白,干裂着扯出血迹,道:“我也不疼。”
姜悟看了看他的肩膀,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疑惑:“不疼。”
殷无执捏住了他的脸。姜悟的脸被他掐着往外拽,很快微微变形,他叫:“疼。”
豆大的汗珠跌落在姜悟脸上,他眨了眨眼,听到殷无执哼笑:“你都没流血,你疼什么。”
姜悟看出他的情绪:“你惊扰了朕的好梦,朕都没气,你气什么。”
“是,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殷无执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姜悟被迫仰起脸,两腮都被他一手掐住,嘴唇犹如花瓣般撅起在他虎口处。
姜悟:“?”
殷无执流着血,落着汗,双眼泛红:“我为何要生气,你这等无情无义之徒,也配我与你生气。”
姜悟明白了。
因为殷无执喜欢他,但却被他放了鸽子,所以他很生气。
他试图把嘴唇收回来,殷无执却猝然地掐得更紧。
“……”说不了话。
他皮肤嫩白,嘴唇殷红,被这样攒起时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嘤胡池。”姜悟含糊不清:“里晃空……”
殷无执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姜悟眼珠剔透。
殷无执睫毛抖动,像是在克制着不要,可一下之后,没忍住,又碰了第二下。
姜悟被握成一团的脸终于得到解脱,但下一瞬,殷无执便对着他的唇吻了上来。
跟姜悟想的不一样,殷无执亲的很小心,一只手圈在他的发顶,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吻罢,姜悟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下巴压在他染满血迹的左肩。
“没错。”殷无执把脸埋在他脖颈间,绷脸抿唇好半天,才道:“我受伤了。”
“……很疼。”
第50章 第50章
昏暗的光线里,殷无执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很不甘心向他露出示弱的姿态。
姜悟就知道他疼,道:“松开。”
殷无执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紧绷了起来。
“你的伤要处理。”
“不处理也没关系。”
一开始姜悟还能闻到药草的味道,很快那股药草也被浓郁的血的味道遮蔽了,他的下巴上一片湿漉漉。
他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并不知道这样究竟有没有关系,但殷无执肯定是知道的,他觉得没关系,那就一定没关系了。
“朕还想睡。”
下一瞬,他的肩膀忽然被狠狠咬了一下,疼痛让他头脑一阵清明:“殷无执,你敢伤朕。”
身体下陷回床榻,殷无执直接抱着他昏死了过去。
一炷香后,姜悟坐在龙榻边望着躺在床上的殷无执,脚下则跪着一脸内疚的齐瀚渺:“都怪奴才,奴才不该给殿下喝酒,更不该放受伤的他守着陛下。”
姜悟没有理他。
床边,谷晏和陈子琰一起为殷无执处理好了伤口,并为他换了外衫,陈子琰抱起衣服的时候,里头突然掉出来了一样东西。
他顺手捡起展开,顿时一愣:“这是……”
一侧的谷晏跟着看了一眼。
姜悟道:“何物?”
“好像是陛下。”陈子琰走过来递给姜悟,道:“不知为何只画了一对眼睛。”
“放着吧。”姜悟道:“谷晏,他怎么样?”
“世子殿下应该伤了有一阵了,这一路风尘仆仆没有好好处理,昨夜又不知为何崩裂了伤口,才致使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会不会死。”
谷晏一笑,安抚道:“陛下放心,现在不会了。”
现在不会,也就是说,一开始差点死掉。
殷无执不是说没事么,为何要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昨日说罢要娶秋无尘,太皇太后已经气过了一回,文太后也来找过他,故而今日难得安生。
晚上被殷无执搅了一通,姜悟也根本没睡好,他把龙榻让给殷无执,自己又窝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睡了大半日。
日子过得好生无趣。
姜悟想叹气,可叹气也很累,干脆就不叹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动静,有人来到桌前,重新拿起了那副画像。
姜悟听到声音:“都有何人看过此物?”
齐瀚渺答:“陈侍郎,谷太医,还有陛下和奴才。”
纸张被重新折起,那声音道:“劳烦给使帮我弄点吃的。”
“殿下可千万不要跟老奴见外了,方才陛下已经罚老奴跪了大半日,大抵是怪罪老奴不该让您带伤守夜呢。”
“别多想了。”殷无执说:“你自己跪的,他大概只是懒得喊你起来。”
殷无执拉过凳子,没有再看屋廊下的懒蛋。
齐瀚渺很快传来了膳食,殷无执端起碗,沉默地投喂自己,那厢便见到齐瀚渺端了碗蛋羹,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姜悟身边:“陛下,陛下,都未时了,吃点东西吧。”
殷无执道:“他今日又未用膳?”
齐瀚渺叹着气摇头:“世子走后,陛下基本一日一餐,只极其偶尔才食两餐,您看他都瘦了多少。”
殷无执想着昨日被他剥光了的家伙,好不容易养上去的肉,的确又掉了不少。
他脸色阴沉:“你们是怎么做奴才的,这么多人围着他,连一口饭都喂不下去。”
齐瀚渺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脾气,愣了半晌才呐呐道:“世子走后,陛下便不肯吃旁的,奴才们强喂,就要挨板子。”
“这么怕挨打做什么奴才?!”殷无执撂了碗。
“……”齐瀚渺被他凶得一哆嗦,噗通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
可不是,这么怕挨打做什么奴才,怎么不去做达官贵人呢。
殷无执按了一下肩膀的伤,垂首片刻,凌乱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色。
“抱歉。”须臾,他开口,道:“我失礼了。”
齐瀚渺急忙摇头:“世子殿下说的极是。”
哪有极是。分明就是他在故意撒火。
殷无执未料自己居然变成这样的人,他道:“待会我来喂,放下吧。”
不多时,姜悟面前被摆上了小桌,小桌上被放上了几样清粥小菜。
殷无执坐在他面前,先命人拿了热帕子来,不由分说地给他擦脸,姜悟哼哼了两声,下一秒,一个冰帕子忽然按在了他的脸上。
姜悟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很轻地打了个哆嗦:“殷无执。”
“吃饭。”殷无执拿没有受伤的右手舀了勺肉粥,递到他唇边,道:“张嘴。”
“不吃肉。”
“如果你不吃,今晚就不必睡觉了。”
姜悟不确定地看向他:“你在威胁朕。”
尚且还带着伤,居然就敢威胁他。
“吃完,臣有事汇报。”
“朕不吃。”
“那我今晚就在你被子里放冰块。”
姜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他说:“朕要打你。”
“你当然可以打我。”殷无执扯了扯苍白的唇角,道:“你还可以杀了我。”
他说:“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不是么?”
姜悟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怨恨,但这份怨恨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殷无执没有把怨恨发泄在他身上,倒像是自暴自弃,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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