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住手。”
赵澄环胸,挑眉道:“殷无执,当年在南疆就有玉面阎王之称,上回在齐地没来得及仔细看,如今这么瞧着,果然是姿色无双……”
他腰间忽然被扯了一下,赵澄低头,便发现缠在腰带上的小白蛇被他揪住了尾巴。
他立刻来拍姜悟的手:“它有剧毒!嘶——”
小白蛇张嘴来咬,因为他一挡,正好咬在他手上。
赵澄:“……”
他支棱着冒血的手指,阴鸷地盯紧姜悟。
姜悟道:“朕咬舌自尽,看你怎么换母亲。”
赵澄含住手指,吮去指头血迹,才开口道:“贺凡,住手。”
原来是贺威之子,难怪一见到殷无执就跟疯狗似的。
贺凡收剑,捏着剑柄的手还因为恨意而微微发抖,殷无执旋身站定,扯了一下被划破的袖口,道:“贺小将军比起令尊来,还是过于年少轻狂了些。”
“殷无执。”姜悟开口:“过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竟敢这样有恃无恐。
殷无执看了他一眼,姜悟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很快,殷无执便移开了视线,抬步上前,对赵澄道:“参见赵太子。”
“看来殷少将是带着懿旨来的。”
“正是。”殷无执道:“殿下所图不过是为了姚太后,既如此,我们便挑个地点,趁早交换。”
“殷戍啊殷戍。”赵澄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他,道:“你在南疆杀了我赵国那么多同胞,如今还敢孤身涉险,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贺凡忽然从后方重重一鞭子抽在他身上,殷无执不躲不避,头上发冠顿时被抽掉,长发披落下来,背部一阵剧痛。
贺凡道:“你好大的威风,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们陛下,连你也不敢动不成。”
赵澄道:“轻一些,这可是夏皇的小情人,若是打坏了,他是要生气的。”
贺凡得到默许,又一次举起鞭子,却闻姜悟道:“别碰他。”
赵澄恍然:“原来,你怕的是殷无执受伤。”
殷无执看向姜悟。
贺凡顿时来了兴趣,“竟是如此,原来殷少将在前线流血,回来还得在天子枕上留汗,还真是可歌可泣啊——”
又一鞭子狠狠抽在殷无执身上,他哈哈笑了起来。
赵澄跟着轻笑,周围也响起了不善的笑声。
“小将军稍后要不要也陪陪我们?看你们陛下这个样子,只怕是难以满足你吧?”
“小将军今晚便留下来,我们这些兄弟,不嫌弃你。”
赵澄摸了摸下巴,伸手拨开了殷无执的长发,道:“若是叫我赵国将士们知道你竟然钻进了天子的床帐子,你这玉面阎罗的称号,怕是要变成玉面娇娘了。”
他偏头,眼角余光留意着姜悟的反应。
殷无执也在看姜悟,贺凡越来越放肆,他豁然一脚踢在殷无执膝盖上,后者一瞬间跪在姜悟面前,贺凡道:“怎么,方才还滑的跟鱼似的,这会儿见到你们陛下,竟是腿软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姜悟保持着被丢下的姿势跌坐在地上,剔透双目缓缓上移,落在贺凡的脸上。
他看着对方蠕动的嘴唇,狞笑的嘴角,还有因为得意而鼓起来的腮帮子。
杀父仇人跪在自己脚下,贺凡已经完全兴奋了起来,赵澄也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笑吟吟地后退,任由贺凡羞辱着敌国少将。
贺凡伸手抓起了殷无执的头发,道:“你当时是不是就是这样,举着我父亲的头,呈给你们先帝的。”
他一拳砸在殷无执脸上,对方嘴角顿时溢出血迹。
姜悟的手指豁然收紧,瞳孔微微收缩。
地面的泥土被抠出狂乱的曲线,指甲缝里皆是污泥。
赵澄转脸看他,笑意微微收敛,道:“贺凡,住手。”
“殷无执,你就是凭着这张脸勾引的夏皇对吧?你说,要是这张脸没了,他还会在意你吗?你看你们皇帝那副死样子,他连吃饭都得我们殿下……”
他转脸,对上了一双无机的眸子。
对方长发笔直地披散在脑后,发乌唇朱,分明是副绝色的长相,偏偏透出几分湿漉漉的渗人鬼气。
他的脖子被卡住,接着,整个人像纸张一样被抓起,再重重按在了地上。
肺腑震动,嘴唇溢出缕缕血沫。
张大眼睛看着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大夏天子。
姜悟的手上移,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朕说了,别碰他。”姜悟偏头,无机眼珠溢出阴森死气:“听不懂啊。”
第77章 昨天答应的加更
崖底一片寂静。
贺凡身边,衣摆曳地。
姜悟的动作很快,从起身到动手,没有露出半分可以探查到的杀机。
哪怕是现在,他看着也是丧丧的,无害的。
他双手朝两侧滑去,犹如鬼魂在窃窃私语:“为何逼朕动手,坏人,拆你肩骨,拆你手骨,拆你腕骨,拆你……”
贺凡惨叫了一声:“殿下——!”
赵澄豁然回神,刚上前来,殷无执便伸手把丧批夹了起来。
丧批揪着贺凡衣角不放,丧丧地说:“拆你。”
殷无执直接把姜悟的手抓回来,蓦地脚尖一点,施展轻功奔向了林中。
身后传来赵澄暴怒的声音:“来人!!把贺少将抬回去,速寻大医医治。”
“其他人给我追!!”
赵澄快气疯了。
姜悟居然当着他的面儿,把赵国少将给拆了。这个家伙简直比以前还要可怕,此前至少可以从他转变的气息里分出动向,但这一次,他前一秒分明还是人畜无害,任人搓扁揉圆的模样,下一秒……
下一秒,还是人畜无害,任人搓扁揉圆的模样。
但偏偏下手的时候,又快又狠。
行动与气质的严重不符,让人感到无端的毛骨悚然。
他豁然想到了什么,道:“苦言呢?他不是说姜悟患了木偶困困症吗?!把他给我抓过来!!”
姜悟被提着一路狂奔,身体在空中像破布一样随风晃荡,殷无执显然在野外有着十分丰富的生存经验,半日之后,姜悟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被放了下来。
殷无执捂着他的嘴,屏息听了一阵,才缓缓放手,轻咳了两声。
他眼角和嘴角都破了皮,秾丽的脸庞在此刻看来有些可怜,姜悟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脑子里还有赵国士兵的那些污言秽语。
殷无执垂目与他对视。
“殷无执。”
“嗯。”
姜悟发现自己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一时之间,竟不知要从哪里说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林中越来越暗,窄小的树洞里,殷无执问他:“为何要打人。”
“他打殷无执。”
“我以为你不在乎。”
姜悟道:“生气。”
“我此次来是带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准备答应赵澄拿你交换姚太后的条件,可你这样动了手,赵澄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我。”
“嗯。”
殷无执又沉默了一阵,道:“我们的人正在寻找其他进崖之路,但你我被困与此,只怕拖不了太久。”
“朕不怕。”
殷无执说:“赵澄自然不会伤你。”
“朕没有杀他。”姜悟说:“赵澄也不敢杀你。”
如果姜悟今日下了杀手,无论出于怎样,赵澄都势必要拿一条命来抵消,但他没有杀贺凡,赵澄便是真的抓到他们,也会留殷无执一条命。
他道:“朕会保护你。”
殷无执喉结滚动,哑声道:“为何。”
为何。丧批也不知道,他只是听着那些人羞辱殷无执,便觉得不高兴,想要教训他们。
他道:“朕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日后,是要登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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