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衣裳是秋家大小姐送过来的,与这衣裳有关又已经入了陛下眼睛的,那自然是非秋家小小姐莫属了。
他高兴坏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劲儿,去给殷王世子送膳的时候,对方一眼看出:“齐给使如此高兴,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好事?”
“嗐,奴才哪有什么好事。”
“那是太极殿?”殷无执几日没有出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拿起筷子用膳,不无讥讽地冷笑:“陛下是拿自己手揉眼了,还是用自己脚走路了?或者难得去了御书房?”
“不是不是。”齐瀚渺倒也没有隐瞒他:“方才陛下询问奴才,娶皇后都需要准备什么。”
殷无执的手一顿,道:“娶,皇后?”
“正是。”齐瀚渺道:“不过陛下还未确定究竟要娶哪家姑娘,劳烦世子暂时保密,别一不小心传出谣言,让人家空欢喜一场。”
殷无执缓缓放下筷子,道:“给使心中,想必已经有人选了。”
“……”居然被看出来了,齐瀚渺只好道:“应当是,秋家小小姐。”
“前太子妃之妹?”
“前太子妃……”齐瀚渺顿了顿,道:“算是吧。”
“何为算是?”见他欲言又止,殷无执道:“给使有话不妨直说。”
齐瀚渺叹了口气:“元太子临终时孑然一身,并未娶妃。”
这件事殷无执还真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姜悟已经捡漏成了太子,姜元太子亡故,齐王也早已成为残废。
他时常行走与军中,与京中纨绔也少往来,身边更没有爱嚼舌根的人,对于秋无尘的事情,还是从赏桂宴上秋无暇口中得知的。
“可陛下说,秋无尘……”
“陛下确实许诺过,待他登基之后,会做主让秋无尘与元太子牌位成婚。”
殷无执有些糊涂:“这又是何故?”
齐瀚渺思索片刻,似乎在斟酌能给他透露多少:“秋无尘确实曾与元太子指过婚,也的确与元太子感情甚笃,但两个人并未来得及成婚,太子殿下便以谋逆之罪被射杀于宗庙,所以,秋无尘并非是太子妃……她,元太子去后她便有些疯疯癫癫,一个未婚女子,本可以另外寻个好人家,却时常以元太子妃自居,秋尚书嫌她丢人,便将她驱逐出了秋府,故而,这世上,也只有陛下一人承认她是元太子妃。”
殷无执听懂了:“陛下因为她是元太子心悦之人,顾念此前的兄弟之情,所以才时常会去看她?”
“正是如此。”齐瀚渺道:“陛下一直在帮元太子照顾她,只是刚登基时事务繁忙,最近几个月又性情大变,至今未能践行承诺。”
倒是他对姜悟有了偏见,原来他是如此情深意重之人。
不过……
“不过秋无尘之事不重要。”齐瀚渺重新换上了喜气洋洋的神色:“重要的是,陛下终于有了心仪之女子,这秋无暇真是厉害啊,仅一面之缘就俘获了龙心。”
殷无执不觉得秋无暇有本事俘获龙心:“那也不一定。”
齐瀚渺附和:“殿下说的极是,陛下此前时常去探望秋家大小姐,想必早已对小小姐暗生情愫,赏桂宴上,应当是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殷无执冷漠地敲了颗水煮蛋。
“殿下,殿下?”
“嗯?”
“蛋壳不能吃哟,小心刮坏肠胃。”
第34章 第34章
用完了膳,殷无执便要出门。
齐瀚渺赶紧提醒:“您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出去了。”
装的重伤未愈。
殷无执重新走回来,冷冷道:“让文太后失望了,我重伤这几日,陛下一次都未来过。”
齐瀚渺只好道:“可陛下的确为世子失眠了。”
“那他这几日睡的好么?”
“确实是比往日睡的晚了。”
殷无执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文太后的话,依他所见,就算姜悟睡的晚了,那也一定是因为担心睡不着才会晚的,绝不会是因为自己。
他皱了皱眉,道:“我快闷坏了。”
若是把姜悟关在这个屋子里,他能瘫到地老天荒,可殷无执跟他不一样,他好动爱出门,便是不去军营练兵,也会跑去兵部或者大理寺看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
再不济他还会去烈士村,扶持遗孤,照顾老弱。
总归是闲不住。
“殿下便再忍忍。”
殷无执心中生出几分火气:“忍到何时?”
“这不是陛下马上就要娶妻了,相信到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他娶妻之后?”殷无执忍不住了,他豁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我这就回府。”
他行动极快,齐瀚渺根本都没来得及出声,便见对方消失在了视线中。
熟悉的太极殿,熟悉的屋廊,还有熟悉的,窝在椅子上的人。
殷无执走过去,直接背对着姜悟,在屋廊的台阶上坐了下去。
身后一片寂静。
殷无执足足坐了一刻钟,扭脸去看时,才发现姜悟捂着毯子正在睡觉。
“……”
短暂的沉寂,一只手从旁边的盆栽中揪了一片竹叶,灌入内息,轻轻一弹。
竹叶飘出去,稳稳地落在姜悟的鼻尖,对方一动不动。
又一片竹叶飘出去,再次落在姜悟的鼻尖。
他鼻头不适地抽了一下。
第三片擦着他的鼻尖落下。
姜悟:“痒。”
殷无执转过去,继续背对着他。
除了他没有人听到那只痒,也没有人给姜悟揉鼻子。
后面又无声无息了。
一二三片竹叶同时被揪下,接二连三地擦着姜悟的鼻尖落下。
姜悟:“唔。”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殷无执正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前方的阶梯上,一动不动。
“殷无执。”
他听得清楚,但假装没有听到。
“殷无执,鼻子痒。”
殷无执鼻子才不痒,懒鬼。
姜悟抽了抽鼻子,没人帮揉,好吧,也不是不能忍。
睡意尚未消失,姜悟又要睡去,又一片竹叶擦过了他的鼻头。
姜悟:“……痒。”
殷无执头也不回。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齐瀚渺匆匆而来:“陛下,哪里痒,奴才给您挠挠。”
“鼻子。”
齐瀚渺取出帕子,给他蹭了两下,同时伸手把他身上的竹叶捡起来:“难道是刚才刮风了,怎么这么多……”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指,从前方杆子细细的盆竹身上,揪下来了一片,两片,三片……竹叶。
“殿下。”齐瀚渺忙道:“那可是荣竹,名贵的紧,别……揪秃了。”
已经秃了。
这小荣竹本来就没长多少叶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姜悟显然并不在意小荣竹的生死,他扫了眼殷无执的背影,几日不见,这厮越发放肆,都敢打扰他睡觉了。
“伤势好了?”
齐瀚渺抢先回答:“尚未,殿下伤的很重,五十杖呢。”
也许是担心姜悟发现破绽,他每次说起殷无执的伤势,都会强调五十杖。
但他的确是多想了,姜悟根本懒得翻来覆去确认殷无执挨打的细节,“都能来朕这儿撒野了,看来也可以去御书房干活了。”
气氛不太对劲儿,齐瀚渺识趣道:“奴才去给陛下煮一壶茶来。”
他一走,姜悟又闭上了眼睛。
外面温度很低的时候,身边的温暖会变得尤为明显,感觉很是好睡。
“臣不想在宫里待了。”
姜悟不语。
“臣要回家。”
姜悟还是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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