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豁然(64)
肖驰心中泛起一道甜甜的波,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连带表情都柔和了许多:“很舒服,大小刚刚好。”
便听林惊蛰道:“行,那就这件吧。”
肖驰虽然不明所以,但十分惊喜,这尺码明显不是林惊蛰能穿的,对方突然送衣服给自己?
他突然觉得这件衣服真的太好穿了,穿得他浑身都特别舒坦。
肖驰立马来了劲儿,他目光在旁边的货架上扫了一眼,锋利如刀,眼疾手快,蹭蹭蹭几下就抓出来几个衣架,将上面的衣服丢到林惊蛰怀里:“你也试一下。”
林惊蛰心说莫非他也要买衣服送人么?肖驰丢来了一堆衣服,他有点为难,但先前人家帮了忙,他总不好回绝。
因此只好从背心到开衫一件件试了过去。
肖驰十分爽快,几乎是他试一件就点头示意售货员包起来一件。
试到最后林惊蛰都有点虚脱了,他刷卡付掉了那件皮夹克的款,礼貌地站在那里陪肖驰结账。
肖驰那堆衣服结账结了有好几分钟,装了好几个袋子,营业员包装好后,林惊蛰便想拎着自己结账的皮夹克朝肖驰告辞。
但一只瘦削的大手突然横空窜了出来,抓住了纸袋的手柄。
肖驰抓着袋子,垂首温声朝他道谢:“林总,多谢你,这个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林惊蛰茫然地看着他拎走了本该属于高胜的外套,然后就这么丢下一柜台已经结账的衣服走了……走了……
走了……
林惊蛰:“????”
高胜过年穿什么?!
胡少峰:“????”
如果没搞错的话林惊蛰的意思应该是请他肖哥帮忙试一下衣服的尺码吧?莫非是自己理解错了?!!!
肖妙:“???”
怎么回事?刚才这个挑衣服挑得兴高采烈的家伙是刚才在女装店百无聊赖的那个?!
肖驰:“……”
肖驰心里美滋滋,他最喜欢买衣服了!
第三十六章
年前, 大家终于得以动身启程。
主要还是周妈妈有些舍不得燕燕市每天日进斗金的摊位。梧桐大学的学生差不多都离校之后她便换在了老城区摆摊, 营业额仍十分可观。越接近过年, 居民区附近的摊位市场就越热闹起来,卖燕市传统小吃的、摆摊算卦的、贩奇奇怪怪的药丸的、炮仗摊(现如今的燕市还没有禁烟禁火)、剃头拔牙修脚什么生意都有,但凡是个生意, 他就能赚钱。个体市场之繁荣已经初现端倪。
因为赚了不少钱,周家爸妈尤其大方,孩子们回去的路费全部包圆, 买的还是卧铺车厢。跟这对长辈和一群哥们在一起, 林惊蛰这次可以说是一点行李的边儿都没沾着,回去的路上全程高枕无忧, 直到下车也没能吃完周妈妈带上来的零食。
火车坐到群南,还得转一程大巴回郦云。郦云这种小城市, 不少居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几乎焕然一新的周家夫妇刚一上车就被人认了出来。
衣锦还乡这个词而不是说假的, 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在外奔波工作的人们回到家乡之前都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周妈妈现在有钱了, 燕市的摊位每个月至少能给她带来三千元以上的收入。她柔顺善良, 心里却也是憋着气的,回来前她给自己和丈夫买了新衣服,被林惊蛰拉去烫了头,冬天的群南没有那么冷,她穿着新潮的羊绒大衣小高跟鞋, 配着燕市现如今流行的有些申市小资味道的卷发,看上去完全不是那个当初在暖瓶厂里素面朝天的女工了!
老熟人们先前甚至不敢相认,等确定了是他们之后十分意外。聊了两句,才知道这对夫妻原来是去燕市做生意了,看这模样明显赚了不少。
车当中有几个去省城置办年货的暖瓶厂老职工,开始时不敢说话,但后头聊到下岗的事情,见周家夫妇俨然已经不将此放在心上了,这才多少带着意外和钦羡地开了口。
车上聊得热火朝天,多是郦云和群南的一些时事,林惊蛰闭眼假寐,跟着听了不少。
群南早前抓走私的那场地震仍让人心有余悸!
余震甚至波及到了燕市,可想而知震源中心的群南有多么沸腾,管理层和政策的变动让生活在这里的居民都明确感觉到了不同。
几个在群南工地打工的同乡满脸无奈:“明年大家打算一起去临省找工作,今年群南的工地明显不好做了,有几个工地盖着盖着就烂在了那里,我们倒还好,那个谁谁谁,他在齐清地产的南国公寓盖房,要不是大家一起闹,差点连今年的工资都拿不到。”
林惊蛰闭着的眼睛睁开条缝,朝那边扫了一眼。
但这话题只是被无意中提起,很快的,内容又转到了周家父母的身上,他们被暖瓶厂开除的事情当初动静不小,导致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各大工厂内的职工都风声鹤唳,谈股色变。
“其实根本一点事情都没有!王占他们一家也炒股票,我们一个车间那个姓刘的,大家谁不知道,除了你还让谁下岗了?”一个暖瓶厂职工撇着嘴道,“厂长他就是瞎干,谁还不知道他啊,还有冯远郎他们一家,为了一套房真是良心都不要了,当初他跟你多好啊,一天一天天下棋蹭饭,结果翻脸就不认人。”
冯远郎就是那个指认周父去申市出差时炒了股票的工友,提起他周父难免有几分黯然。
“不过这样也好,厂长老看你们不顺眼,再干下去也没意思。你说你们一块去了燕市,现在过得多好,啧,这鞋子真好看,怕是得好几十一双吧。”一个穿着红布棉鞋的中年女人有些羡慕地看着周母脚上的缎面高跟,摇头道,“冯远郎他们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你猜猜厂长怎么对的他?”
迎着一群人好奇的目光,那中年女人险些笑喷出来:“就一楼西面围墙那边那间,又没光又临走道,才五十平方,谁都不乐意要,厂长就分给他了!他夫妻俩还是双职工呢,结果最后一个屁都没敢放!”
众人好笑之余也不免唏嘘,不过说坏话这种事情绝对上瘾,聊了一路,临别时大伙还意犹未尽。
胡玉夫妇和邓麦夫妇已经等在了车站里,终于等到了人,都是一拥而上地帮忙拎东西。邓丰收开着局里的大车来帮忙拉行李,认真说来也是公车私用了,好在这年头大伙不讲究这个,寒暄一番上车后,胡玉抓着林惊蛰瘦削的手,有些心疼地试探道:“咱们直接回家?”
林惊蛰知道她这是担心勾起自己的伤心事。不过其实回群南前沈眷莺找过他,还很郑重地邀请他一起过这个新年,但思来想去,林惊蛰还是拒绝了,前世的那些经历让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他很怕自己的靠近会再次给这个现如今尚算美满的家庭带来伤害。
沈眷莺很失望,回去后林润生又来了一趟,虽然看起来严肃,眼睛却红红的。知道他的真面目后林惊蛰已经不害怕他的横眉冷目了,拒绝的话也是踌躇了半天用尽量委婉的方式表达的,但即便如此,看林润生回去时的模样,也明显是要大哭一场了。
想到自己那个奇怪的爸爸,林惊蛰油然而生一股无奈,他朝同样谨慎的胡玉笑了笑:“我先回花园路的房子一趟,那么久没住人了新年应该打扫一下,给外公上完香我再去胡老师您家。”
“哎!哎!好!”胡玉立马喜笑颜开,同样挤在车后座的高胜他爸翻来覆去地摩擦林惊蛰带回来的茅台,嘴也险些咧到耳根,“早点来!我带了好多炮仗,让你和高胜玩个够!”
林惊蛰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严格说来已几十年没见的叔叔,此时后世那场一死一伤(高胜父亲死亡,周海棠的父亲重伤截肢)的惨剧尚未发生,高胜的父亲高长远现如今正当壮年,体格强健,精神奕奕。
林惊蛰点头道:“好。”
郦云的车子相比较一年前也开始多了,尤其靠近富人区花园路,只有老房还是一成不变,巍然不动地立在那里。许久没回来,院子却并没有失去秩序,整齐的草皮和园景显然有人定时过来打理。这事儿不是杜康吩咐的就是邓麦他父亲帮的忙,林惊蛰开门进去,嗅着那股因为长久不通风通气产生的轻微的霉味,飘着的心一点点荡悠回了原地。
这半年来,他觉得自己过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甚至时常会觉得,会不会现在他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大梦。也许有一天梦醒了,他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仍是那个躺在燕市高层公寓里,每天除了谈项目出差开会外过得没有一点滋味的loser。
他挽起袖子耐心地打扫了一遍家里,又掏出外公的灵位供奉上香,磕头祭拜。
他知道外公这辈子也许做错了很多东西,但他已经不想去深思了。这是在他人生路上烙下最深烙印的家人,无论如何都抚养他并给予了他一个可遮风挡雨的家,记忆中对方的慈祥关爱和呵护都不是假的,只能说人这一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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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家里一伙发小高堂齐坐,林惊蛰带回来的茅台是从方文浩那搂来的,他不嗜酒,就便宜了三家爱喝一杯的爸爸。茅台酱香浓郁,甘冽醇厚,入口生津,回味悠长,酒徒们完全抵抗不了这样的糖衣炮弹,就着周妈妈的凉拌猪头肉一不小心酒喝多了,酒后吐真言,相互倾诉自己这一生的辛苦不易,聊得热火朝天。
林惊蛰到时高父都快说哭了,显然工地每天几十块的高薪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每天起早贪黑还得和老婆两地分居,他真的很苦。
林惊蛰听了两耳朵,就被嫌弃老男人话题的周母塞了一盘猪耳朵推进房间去了,小孩们都在里面,这群朝气十足的花朵可千万别被一身酒臭的老男人给污染了。
不过高胜家里的房子隔音不咋地,背靠着大门挑了片肥肥的沾着辣椒油和香菜葱花的猪头肉塞进嘴里,后续的内容还是被林惊蛰给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