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糊上墙(69)
沈御岚笑他,“众人先是传言他与我两情相悦,后来又传言他过河拆桥、杀我负我,你怎知前者不可信,后者就可信了呢?”
陆文渊愣住,他没认出眼前的沈御岚是活人,神色言谈里也没了往日的棱角与别扭,“……是吗?我又错怪你了?”
“不是你的错。问题的根源不在你,又何须自责?”
现在就戳破自己没死之事,以陆文渊的性子,定会觉得没面子,沈御岚想了想,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身在庐山中之人,太容易看不清事物本质。
陆文渊以为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他,并自认若是回到过去,定能扭转乾坤,其实不然。
沈御岚叹了口气,察觉到陆文渊乱钻牛角尖的样子,竟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只盼他别像自己一样,自困太久。
第三日,沈御岚在一片毫无生气的沙漠中找到了柳放舟。
他是提着两壶好酒去的,就像是前去拜会久别的好友。
“先前你总怪我不肯陪你同饮。”沈御岚微笑着将酒放下,又拿出两个瓷杯,按捺着紧张,险些摔了杯子,“柳兄,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可还愿奉陪?”
“好。”
柳放舟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喃喃道,“活着就好。”
两人默默干了数杯,随着酒壶逐渐变轻,柳放舟额心的罪印也逐渐变淡。
沈御岚忽然想到已经回不来的花无欺,借着酒力,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看过酒池中的影像后,他终于确定,不只是这一世,而是每一世,花无欺都与柳放舟有着说不清的感情。
可他从未亲口听柳放舟提过哪怕一次,甚至可以说是被瞒得严严实实,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未见到。
一旦得知真相,再回头去看,一切又变得鲜明不可辨驳。
沈御岚问他,你我又不是生分的外人,为何不早些告诉自己。
如果他能早些知道,如果柳放舟有哪怕一次让自己察觉到了,有些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柳放舟瞥他一眼,像是被问了个既简单又白痴的问题,这神情是他管用的,让沈御岚想起从前的日子。
“当然是不想你为难。”
为难?
“沈御岚,你是个道义为重,黑白分明的人。我不想你为难,更不想看到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最终成了动摇你的信念、原则的东西。”
说到此处,柳放舟额心的罪印又变得深了半分,手指因为压抑着怒气而捏紧酒杯,“我只想遵循你我结拜时的诺言,决不让任何东西、任何人,影响你我的仙途。你若是为照顾我的感受,变得失了分寸,在本该除魔卫道的时候手下留情……我岂不就成了罪人。”
沈御岚哑然。
“谁知道,你早就为另一个魔头动摇了,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哈……”
沈御岚叹道,“柳兄,你本该飞升成仙的,是我对不住你。”
“你能活着回来,便没有任何对不住了。”柳放舟摇头,笑得风轻云淡,“而且,成魔又如何?酒不是照样能喝?”
沈御岚又喝了几杯,将自己会活着回来的原因,以及封灵塔中的事说了出来。
“再陪我多喝几壶酒,我就答应你,不再去找他寻仇。”柳放舟又喝了几杯,消化了他话中的真相,打了个酒嗝,“当事人一个个都不想我杀他报仇了,我还一头热有什么意思?”
沈御岚与他干杯,“乐正白想与我结为道侣,我说,等百年一杀结束时给他答复。”
半晌,柳放舟抬起酒壶,将最后一滴倒进嘴里,“我原以为一切都完了,再也不会有好事发生。你若死了,定会成为不肯投胎的鬼,你若活了,定然也会将我坠魔的事当成自己的责任,钻牛角尖地自责、愧疚一辈子,非要看我成仙去了才肯满意。”
“没有因我郁郁寡欢,还肯追寻自己的幸福,看来他是真的让你脱胎换骨了。”柳放舟发自心底地哈哈大笑起来,“沈御岚,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高兴。”
“真的。”
沈御岚抬头看他,罪印终于全部淡去,消弭于无形,
“我也是。”
乌云不知何时聚拢,遮天蔽日。
因背负罪印的人魔在此,而干旱许久、寸草不生的荒漠,终于迎来甘霖。
第87章 洞房花烛夜
距离百年一杀还剩最后两天。
封灵塔破裂, 大量凶恶之物逃逸, 奉天魔尊、黑鸦魔君重回人间的消息不胫而走。
就连沈御岚复活了的事, 也成了人们的谈资,或者说, 成了诸多人们旺盛想象力的最佳载体。
沈御岚一路御剑而行,有意无意地躲过了关于自己的种种传言, 终于来到玄天山脚。
玄天山有个玄天崖,正是本次百年一杀的决战地点。
玄天崖高耸入天, 地势陡峭,原本的名字是悬天崖,取的是大雾弥漫的天气里,仿佛悬在半空的意向。后来时间久了,就变成了玄天崖, 也没多少人去纠正这个别字。
山脚之下,早已有各路人士入住, 为的就是两天后的百年一杀, 想要一睹这关乎未来百年大运的盛事。
来来往往的仙修、魔修很多, 沈御岚穿着一袭白色道袍站在街上,并不怎么显眼。
不显眼, 对乐正白来说,却只需一眼就能从人群中将人找到。
沈御岚有些惊讶, 他以为自己提前两天到达玄天山,已经够早了,“你手头的事, 都办好了?”
“嗯,办得差不多了。”乐正白没说具体是些什么事,笑了笑,“我以为沈道长还要再忙两天。”
“原本是要再过两天的。”只是有的人,现在还不肯与自己见面。沈御岚没有细说,视线扫过街边卖零食点心的小摊。
乐正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串糖人,就拽着人一起来到摊子前面。
卖糖人的倒不是什么大爷大妈,而是个水灵的姑娘,手指细长又灵巧,见他两人凑过来就眼睛发亮,哎呀呀地叫了声,“来个糖人吧!可以照着样貌做的。”
乐正白指指已经做好的其中一对糖人,是两个男子的形象,“这些也是你做的?看着眼熟。”
姑娘笑嘻嘻地应是,“这是方才一位魔尊大人要的,我做了几对他都觉得不够传神,就只付了钱,没要。”
沈御岚也盯着那对糖人看了半晌,突然认了出来,短促地啊了一声,面上惊讶,“是他?他已经来过这里了?”
名字并未叫出,乐正白却明白了这个‘他’指的便是奉天魔尊,那糖人的模样,也像极了陆虞和容霜。
乐正白追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呀,我刚出摊的时候。”
沈御岚拽拽被他牵着的手,想离开了,乐正白没动,笑着道,“麻烦姑娘照着我们两人的模样也做一副糖人。”
“好嘞!”
一回头,就对上沈道长无奈又好笑的眼神,“魔君还对糖人有兴趣的?”
乐正白笑着说了个双关,“对吃掉你感兴趣。”
说话间,一个糖人已经做好,正是照着沈御岚做的那个,姑娘捏着竹签笑着递过来,“祝二位千年好合。”
沈御岚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装聋作哑地没说话,任由乐正白在一旁笑着道谢。
乐正白捏着糖人,左看右看,叹气,“做得这么像,我又不忍心吃了。”
沈御岚:“那就别吃了。”
过了会儿,另一个糖人也做好,被乐正白接过来,塞进沈道长手里。
两人离开了糖人摊子,乐正白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询问,“沈道长是让我别吃哪个?”
“咳,随你。”沈御岚生硬地转移话题,“魔君觉得,奉天魔尊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乐正白:“随我吃哪个都行?”
沈御岚瞪他。
他被瞪得心神一荡,见好就收,“百年一杀代表仙道出战的人选有两个,半年前是顾安道,后来他失踪,洛修偃成了第二人选。就算洛修偃不来,陆虞也会借机从他口中逼问顾安道的下落。”
“你呢?”
我?
沈御岚补充道,“你已经决定要打这一场了么?”
乐正白立刻反应过来,“去,我会赢,不去,陆虞会赢。”
接着又道,“沈道长不必担心。”
沈御岚没再说话,两人一路走着,很快来到落脚的客栈。
一进屋,就能瞧见那本《霜寒仙经》摆在桌上,还是翻开到中间某页的样子。
乐正白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拉着人在桌旁就坐下,问他:“沈道长可知洛修偃为何非要这本仙经传播开来?”
沈御岚觉得他话不在此,还是回答道,“不是为了解决灵脉枯竭的问题?”
“是为了给天下魔修和仙修一个结为道侣的正当理由。”
沈御岚讶然,一路上,的确能看到仙魔两道的人士走在一起,看起来比记忆中应有的模样融洽许多。
可要说洛修偃做了这么多,连十二仙门都因他而大换血,却只是为了这样的事,听起来实在是太大的手笔。
脑海中莫名闪过在街边看到的那一对糖人。
“如果仙修与魔修在一起,能像今天一样为世人所接受,陆虞和容霜的悲剧,大概就不会发生了。”乐正白凑近过去,在人额头落了个吻,“虽然仍有许多人墨守成规,一时不愿改变想法……但,托他的福,沈道长就算想拒绝我,也没法拿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沈御岚觉得额头一暖,却没躲开,小声道,“我没想拒绝你……”
落在身上的视线顿时沉了三分,叫人抬不起头。
乐正白得了应允,郑重说道,“以后我不修魔了,也不想成魔,就呆在人间和你逍遥快活。”
“好。”
“以后就只有我会欺负你了。”
“好。”
“重生也好,回到过去也好……再不会发生了。”
“好。”
“沈御岚,与我结为道侣吧。”
“……好。”
“那我们双`修吧。”
“……”
乐正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去捏人下巴,“怎么不说‘好’了?我还以为你只会答这一个字了。”
沈御岚咬咬牙,突然有了骨气,“不好。”
乐正白怔愣了一瞬,没想到会被拒绝地这么果断,“那我可就……”
可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