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糊上墙(57)
哪里还有什么大事临头的气氛,倒像是两个下山来游玩的修士。
沈御岚不搭理他了,乐正白便自顾自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将他能想到的‘出格事’挨个举例。
等举得例子从口头调息,得寸进尺到了动手动脚,沈御岚终于听不下去了,一眼瞪了过来。
乐正白住了口,脸上摆出一看就是装出来的人畜无害。
沈御岚看着他,耳根微微泛红,“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宗主还有闲心拿贫道开玩笑?”
这种时候?
是说被仙门敌视,多的是人想对付自己的时候?还是说……
乐正白想起之前那只神秘的纸鹤,洛修偃也就罢了,难道沈道长当真觉得,区区一个江淮远,就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他笑了,“沈道长,你在担心本座?”
沈御岚不置可否,摇摇头,“宗主身上到底有什么破绽,贫道不知,但其中分量如何,到底会不会被旁人利用,宗主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洛门主不像是会没有根据就随口胡说的人,关于灵脉的事暂且不论真假,宗主的这件事,多一分小心总是没错。”
有可能被旁人利用的破绽……
乐正白细细推敲着这句话中藏着的意思,结合之前的推断,洛修偃的口信很可能是让沈道长提防身边的江淮远,暗示江淮远会从哪里得知自己身上的破绽,用来对付自己。
江淮远于情于理,都不会对沈道长做出不利之事,但在他眼中,自己这个魔修可是彻彻底底的反派。
乐正白微微皱眉,他自己的唯一破绽,只能说是抑灵咒,除了自己和系统之外,只有洛修偃不小心知道了抑灵咒的存在。要说利用这个破绽,难道是洛修偃不小心泄露了此事,才急忙通知沈道长?
为何不直接和自己说?就算洛修偃对于自己和沈道长的关系,一直都有所误会,也有点说不过去。
让自己提防江淮远,难道不比让沈御岚来提防更靠谱吗?
或者说,在洛修偃的推断中,此时埋伏在他们身边,准备随时暗算自己的,不应该是江淮远这样的仙修,而是更能够取信于自己的魔修下属、心腹之类。
但乐正白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不久,就将那几个在剧情中会背叛自己的魔修灭口了。
这件事,洛修偃的确不会知道。
同样,在原著剧情中,暗中怂恿其中一个心腹来偷袭自己的,正是花无欺。
花无欺……正好也是江淮远在逃跑过程中,除追兵外唯一接触过的人。
再次将一切理顺之后,乐正白微微松了口气。
怪不得沈道长当即就怀疑是自己指使了洛修偃,这样一出阴错阳差的乌龙,差点就被沈道长当成挑拨离间的把戏了。
他忍不住替洛修偃解释起来,“洛门主并不认识江淮远,我想,他也没料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会是你昔日的小师弟。”
沈御岚有些讶然。
“至于破绽……”乐正白低低笑了起来,“沈道长,你,就是本座最大的破绽。”
让含章变钝、导致杀人时失手的是你,叫抑灵咒一度被触发,引得本座接连失控的,还是你,就连本座坚定了信念,势必要完成的任务,都因你出了诸多差错。
沈御岚,你倒是说说,对本座来说,还有什么比你更致命的?
身为破绽的沈御岚却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既然宗主心里有数,不愿透露,贫道就不多问了。”
好像还有点生气。
只可惜,这一点怒意太过细微,没能被当事人理解。
乐正白玩笑话说得太多,突然说起了心底的真话来,反而难被听信了。
一个拐弯的球没能击中,乐正白摸了摸鼻子,寻思了寻思,又抛出个自认为的直球去,
“沈道长,你莫非还在生本座的气?”
沈御岚:“贫道怎敢生宗主的气,又何来生气的理由。”
乐正白:“之前本座与江淮远吵嘴,说了许多气话,沈道长都听去了吧?”
他想着,若是此时沈道长硬说没有听到,就真的难办了,这要是一路都维持着生气的状态,岂不是……好像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沈御岚沉默了片刻,声音低了几度,听着像在自言自语,“那些是……气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淮远:这就是把我支走的目的???
第73章 陷阱
阳光很充足, 两人走着走着, 山路的雪便逐渐看不见了。
沈御岚喃喃问他, 是气话吗?
他垂着眼,眼睫落下窄窄的一层虚影, 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摸不透的样子, 将乐正白已经到了嘴边的回答堵了回去,仔细回想, 才发觉当时说的那些话,自己只隐约记着了大概。
可沈道长说不定是一字不落都记着的。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有点心虚。
乐正白揣摩了片刻,才试探着说道,“那些话, 其实是真假参半的。”
此话一出,沈御岚果然抬头看了过来, 认真等他的下文。
乐正白像是得了肯定, 语气不再缓慢犹豫, 继续道,“本座对沈道长, 并无亵玩、轻贱之意。”
这是在解释那些气话里的假话。
沈御岚有点意外,真诚道, “那就多谢宗主了。”
在这个世界、这样的时代中,很少有人会像乐正白这样,不轻易将情`欲与权力感混淆在一起。
他方才解释的那一句, 看起来像在否定自己对沈道长怀有情`欲,实际却是在安抚对方,我无意借此彰显地位、辱你尊严。
这是乐正白的精神洁癖。
他于沈御岚有救命之恩,同时又捏着沈御岚的把柄,长久以来,都是单方面的牵制、胁迫,和平共处只流于表面。
两人之间存在着最好的理解、互助,也从未摆脱最坏的利用、算计。
在这样扭曲又矛盾的关系下,乐正白非常清楚,他若是真想做点什么,沈御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的。
这样子得来的满足,别说情了,连纯粹的欲都不是,只有自卑又懦弱的人才需要。
出于私心,他不愿被误会成这样的人,尤其是在沈道长面前。
乐正白自认就算是变态反派,他也变态得很有原则。
至于那些气话里的一半真话?
还是不提也罢。
在任务完成之前,或者说,在沈御岚变得足够强大,能够与他抗衡之前,乐正白不打算透露太多。
第二层剑意的觉醒也好,进阶到元婴期也好,都是不错的兆头,但这还不够。
乐正白笑得意味深长,将未出口的话语藏得严实,随便沈道长如何猜测。
沈御岚自然摸不透他心中所想,只好苦恼地皱起眉来。
“贫道越发觉得,宗主当真是个奇人。”
乐正白不知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好奇道,“哦?”
沈御岚眉眼都透出股平和无波,他摇摇头,“说来也没什么根据,原先觉得,宗主是很不屑于澄清自己的人,仿佛旁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后来觉得,宗主更像是故意的,比起被人仇恨敌对,更怕被人当成好人、善人。”
“甚至是,最怕被我当成好人、朋友……可真是这样的话,宗主又何必与我解释方才那番话?”他说着说着,又自嘲地笑起来,“真是不合逻辑、胡言乱语了,宗主就当笑话听罢。”
这可不是能当笑话听的。
没想到沈道长的直觉如此敏锐,乐正白暗暗心惊,面上却摆出镇定自若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捧了一句,
“沈道长真是风趣。”
是他小看沈御岚了,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沈御岚忽然话锋一转,“宗主可知,花无欺先前被关押在出云门,已经出逃,还偷了一件顾门主的东西?”
乐正白眼皮一跳,有点不好的预感,“怎么?”
“我方才想了一路,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冒险盗走。”沈御岚面色有些肃然,“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个能够修复受损金丹的宝贝。”
乐正白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原本是在顾安道的计划中,修补霜绝之后,用在你身上的?”
沈御岚:“是。”
如果当初顾安道计划没有失败,沈御岚的魂魄便会被驱散,成为‘容霜’的肉身容器,到那时,顾安道一定会想办法让‘容霜’的金丹恢复。
花无欺受了乐正白的一刀,也是金丹受损,且程度比沈御岚严重许多,他的确有充足的动机偷走这样一个宝贝。
若非两人恰好路过锦辽镇,恰好得了卫家的灵兽内丹,就算是为了修补沈道长的金丹,他们也必须回一趟出云门,非得火中取栗不可。
乐正白啧了一声,心道,当初就不该留他性命!
这下好了,一个也许和花无欺扯上关系的江淮远,兴许不值得放在眼里,但要提防的人若多了一个花无欺,危险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之前他私底下让系统帮他查了两件事。
一件,是那只蠢坐骑的下落,另一件,便是根据卫家那些藏书、以及洛修偃那套功法,能够计算出的天数。
卫家藏书中存有地图、以及奉天魔尊的笔记,藏着各地灵脉衰弱的秘密,而洛修偃的那套功法,则恰好能够应对这种境况。
那套功法用双修的方式,让仙修哪怕在灵气稀薄的环境下,也能借助魔修的魔气修炼,可以说是……非常的可持续发展。
而根据其他线索,能够算出的是,挽回灵脉的最好方式,便是削减修仙者的人口。
仙修连续赢了好几次的百年一杀,十二仙门逐渐壮大,各仙门又恰好都坐落在灵脉附近,数百年来已经快把灵脉‘吸干’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百年一杀最初出现时,打的旗号便是‘为了阴阳调和、仙魔平衡’。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为了避免仙魔之间的征战,一局定输赢免得百姓受苦,鲜少还有人能理解百年一杀对天地间灵气、魔气的平衡作用。
无论是仙道第一人战死、还是魔道第一人战死,结果都会是身死道消之后,修为化作磅礴灵气、魔气回归于天地。
就像是洛修偃在圣天门做的那个阵法一般,有着殊途同归的效果。
除非成功飞升,否则站到了一定高度,便难逃此劫。
可顾安道是无法飞升的。原著中从未提过他一直未能飞升的原因,如今却很明了了。
心境不纯,一门心思想着残害弟子、修炼妖器、逆转生死的人,修为再高,也只会被拦在成仙门外。
一日放不下容霜,顾安道便一日不能得道成仙。
柳放舟在原著中,是放下了花无欺才飞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