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男配糊上墙(46)
乐正白沉着眸子打量沈御岚,心想沈道长愿意主动同行,倒是更方便了。
将魔心蛊为沈御岚种下时,他曾要求沈道长将来为自己护法,等的就是这一日。封灵塔看似凶险非常,对乐正白来说,他人的最凶险便是他的最安全,选择在塔内突破抑灵咒限制,比在任何其它地方都好。
仙门是否会因灵脉枯竭而落寞,容秉风究竟有什么身世,卫家能不能重新崛起……这些,都与他无关。
沈御岚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乐正白如此干脆地答应了自己,微讶了一瞬,连忙道谢。
封灵塔地处偏僻,凶险非常,如今他金丹受损,修为不断流失,若只有自己贸然闯入其中,定会在见到奉天之前便死无全尸。
里面封印着的,不止是奉天魔尊一人,还有数不清的罪大恶极之人。
乐正白:“为了防止沈道长到时候太过柔弱,拖本座后腿,卫家的事本座便早些帮你解决,等拿了灵兽内丹,治好了沈道长的伤势再闯封灵塔不迟。”
沈御岚又是一声道谢。
他垂着眼,暗自想道,其实,没有卫家的这个灵兽内丹,他的金丹破损也有其它法子修补的……只是,若真说了还有其它法子,宗主听了之后不再愿意出力帮忙,就难办了。
这么隐瞒着实情,面上就忍不住出现些过意不去的愧色,好在乐正白并未多加在意。
如他所说,奉天对卫家下的这道术法,对乐正白来说的确是小事一桩——系统在手,一秒检索。
两人商议了片刻,叫来卫骄阳谈话。
乐正白不想牵扯太多,便将一切交给沈道长来说,“卫公子,情况已经大致查清楚了,奉天魔尊当年用的术法应是魔宗中名为‘易星罗’的咒术,想要解除并非不可能。卫公子想改变现状,有两个办法。”
卫骄阳按捺着激动之情,捏紧了茶杯道,“道长请讲!”
沈御岚:“第一个办法,是将当年的易星罗咒术彻底解除,这样一来,卫家后代子孙都将能够逃离咒术限制,不再出现有仙缘而无法修仙的情况。第二个办法,则是只为卫公子一人改命,通过咒术漏洞,让咒术继续存在,却唯独不影响卫公子。”
卫骄阳愣了一愣,努力理解着其中意思,“这两种方法……”
沈御岚继续说明,“若是第一种方法成功了,卫公子可能从此能够踏上仙途,也可能仍然无法修仙,但可以在这之后出世的卫家子孙不再受影响。”
卫骄阳问道,“第二种呢?”
“第二种方法,实际比第一种要难些,成功则矣,不成功,卫公子则可能因此受到咒术影响,削减阳寿。”
沈御岚说完这些,淡淡道,“卫公子可以再仔细考虑几日。”
卫骄阳走后,乐正白出声问道,“沈道长为何不说出全部实情?”
沈御岚言简意赅道:“何必为难他。”
第一种办法,想要彻底解除易星罗,则需要找到当年奉天带在身边的那个孤儿,还需要卫家上下的配合,或者,直接见到奉天魔尊,由下咒术之人亲手解除,也是可以的。
一旦失败,受到易星罗反噬的,会是试图解除咒术的沈御岚自己。
第二种办法,实际是以毒攻毒,原理是让咒术将卫骄阳错认成没有卫家血脉的外人。
一旦失败,卫骄阳轻则受伤、体质受损,重则阳寿衰减。
同样的,若是能找到奉天魔尊,由他来做,便能保证卫骄阳不必承担风险。
乐正白看起来不太高兴,皱眉道,“你让他在整个家族的仙途和保证自己一人的仙途之间抉择,就不是为难?”
沈御岚抬眼,朝人投去个微笑:“只要能见到奉天魔尊,就不会有人为难,也不会有人因此担风险。”
乐正白:“本座无法保证陆虞会同意你的请求。就算他被下了封印,出不了塔,要先杀你再夺去霜绝,也是绰绰有余。”
沈御岚:“宗主既然答应了会带贫道入封灵塔,见奉天魔尊,便是有把握不会让此事发生,不是吗?”
你倒是一副很了解本座的样子。
乐正白差点被气笑,反问道,“你呢?就凭本座几句话,沈道长就愿意将自己性命安危托付出去?”
沈御岚摇头,“当然不是。不到万不得已,贫道不会麻烦宗主。”
他相信宗主考虑到种种因素,会尽全力保他不至于丧命在封灵塔内,但宗主却不是他能够放心进塔见奉天的唯一原因。
乐正白见他另有打算,这才缓和了脸色,啧了一声,“你心里有数便好。本座还当沈道长又在想着,大不了多死几次,便能试出个对策之类的。”
‘又’?
沈御岚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意思,昨夜梦中的种种忽然浮现在脑海。
他的确曾在过去走投无路之时,拿命相搏,疯了似的只想试出走出绝境的对策……
梦中回忆起的那个九死一生的迷阵,只是其中一个。
但这样的下下策,都是过去那些‘前世’中用到的,宗主又是如何得知?
他究竟知道多少?
沈御岚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眼前又闪过噩梦中见到的尸山,脸色忽地难看起来,欲言又止,
“宗主,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乐正白:沈道长胆子真小。
第61章 解梦
乐正白一看他脸色, 回想起方才的对话, 一下就明白是自己说漏了嘴。
不过, 他了解沈道长的那些过往,本就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就算有一天沈御岚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乐正白, 而是个冒牌货,也没什么。
乐正白开口问道, “沈道长在怕什么?”
梦境毕竟是梦境,无需当真, 沈御岚轻咳一声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乐正白解释道,“现在不同往日,若是沈道长心念不稳, 很容易给霜绝可乘之机,控制不住妖器, 反沦为它的傀儡。”
潜台词是, 并不是关心你, 只是担心你体内的霜绝。
明明是不近人情、拉开距离的话语,听起来却没有让沈御岚觉得冷淡疏离, 反而叫他放松了下来。
乐正白见他神情有了松动,又道, “说来听听吧,是与什么有关的事?是担忧江淮远的去向,还是凌定县的百姓, 洛修偃的圣天门,或者,在想出云门、还有顾安道的事?”
乐正白不急不缓说着,愣是将沈道长的确担忧过的事件一一细数了遍。
宗主的确很了解自己,甚至可以说得上非常关注,这不是错觉,是真的。沈御岚听着他耐心细数近日的事件,直到他话音落地,不由得出声问道,“宗主为何不觉得,困扰贫道之事……会和宗主有关?”
乐正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失笑,“原来如此。那本座就猜上一猜,沈道长说的与我有关,可是指昨夜的梦境?”
沈御岚没想到他一语说中,低垂了眼,细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乐正白继续道,“当时我便问你梦见了什么,你不肯说,现在又如此烦恼,想来定是个有趣的梦了。莫非……”
沈御岚抬眼看他,微微皱眉。
乐正白嘴角一勾,上半身朝着人前倾靠近了些,语气暧昧,“莫非是本座在沈道长的梦中,行了什么不轨之事?”
并非真的误会沈道长做了春`梦,乐正白只是见他面色太阴沉,借机说个玩笑话,若是能气得人起身就走,便更加有趣。
谁知,沈御岚听了他调侃,却并未恼羞成怒。
沈御岚向着相反方向躲了躲,转过脸去不愿对视,眼神复杂,却唯独没有怒色。
乐正白在近处看得分明,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要玩儿脱。
难道沈道长这是当真打算为那件莫须有的荒唐事‘负责到底’?
事实证明,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也可能是磨砂窗。只靠眼神交流,是绝对会产生误会的。
沈御岚被一番暧昧言行弄得无言,视线躲闪,正斟酌着词句不知该如何应答时,乐正白却忽然端正地坐了回去,唰地一下将先前不清不楚地调笑意味尽数收回。
抬眼,宗主还是那个宗主,危险冷冽,目不斜视。
沈御岚暗自松了口气,“昨夜只是做了噩梦,恰巧其中也有宗主出现而已。”
乐正白:“是梦中的我让沈道长受到惊吓了?”
沈御岚摇头,“不。噩梦虽是因宗主而起,仔细想来,可怕之处却并非在于宗主。”
乐正白与乌鸦状的系统对视一眼,提醒道,“霜绝是厉害的妖器,它眼下已经完全恢复,定是能唤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催生心魔。”
沈御岚眉头紧锁,犹豫道,“我……”
乐正白引导着问道,“你在梦中看到了什么?”
沈御岚:“我看到了自己。”
简单的一句话,便仿佛包罗了千言万语。
也只需这样一句,乐正白便懂了。
他无需像个知音那般,读懂沈御岚心中恐惧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一句话,包含了多少个生生世世的分量。
他同样清楚,沈御岚的恐惧,绝不会是如常人那般,只是畏惧死亡、背叛、失败、绝望那般简单。
这是沈御岚轮回了生生世世之后,第一次被人这样理解。
乐正白不愿让两人的关系继续失控下去,很快收回了视线,并不打算在此时点破,也不打算安慰什么。
他相信凭沈御岚的心性,只需要一两句点到为止的问话,便能自行顿悟。
乐正白:“那么,本座在沈道长的梦中,可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沈御岚定定看着他,抿了抿唇,回答道,
“宗主带我亲眼见了那些过去的‘我’,然后对我了两句话。”
乐正白点头,洗耳恭听。
“一句是,‘我看到你了’。”
“另一句是,‘本座不会放你再去重生了’。”
乐正白呼吸一滞。
沈御岚望着乐正白,乐正白盯着桌上落花,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打破静寂的,是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身为修士,两人的五感都比常人敏锐,早早地看向来人方向。
林管事低着头垂着眼,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迈入院门。
卫骄阳还要自己好好想想,才能做出答复,在这之前,倒是早早的派人将雪行兽内丹送了过来。
仔细观察的话,林管事看起来比卫骄阳大不了几岁,给人的感觉却很是沉稳。他将东西送来,交代了几句转身便走,态度有点冷,却不失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