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挥情剑(57)
第74章 域主
向天游神色微冷,但仍好声好气道:“白姑娘好好的一个化形妖修,怎么能像物件一般任由旁人买来卖去,我只当姑娘是在说笑罢了,姑娘出自大家身份显赫,怎么也要讲一个理字。”
彩衣女嘻嘻直笑,眉眼轻佻,显然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谁拳头大本事硬就是理,你这个老仆年纪虽大了些,但在方才竟以一己之力抗下我七名顺心境护卫,也算难得,只是公子家中难道没有更年轻力壮些的下人了么?一个糟老头子外加修为平平的女妖能顶什么用?不如我派两个悟能境高手来换,做你护卫以防不测。”
“说来说去,姑娘还是执意要带走白晴,如此我们便没话好谈了。”
“话千万别说太快,”彩衣女眼波流转,媚眼轻抛,“我这人脾气急,方才动手算我失礼,公子不如借一步上船来说话,有什么事你我大可慢慢谈。”
女子似是料定向天游身份普通,言语间毫不掩饰,眼中淫靡之色渐浓,眉梢眼角尽是勾人风情。向天游如何瞧不出她的龌龊心思,再看她身侧两位男子眼光微黯,脸露争风吃醋的酸色,不觉大感作呕,更没了那些虚与委蛇的耐心,呵笑道:“上船还是床?究竟是姑娘口舌不清,还是我想太多?但我瞧你左右两位粉头的神情,恐怕无论是哪个他们心中都不喜便是了。”
彩衣女万万想不到向天游如此不顾人颜面,当众就将她那点腌脏事情说开,纵然她喜爱与俊男玩乐,也只在外头放肆些,底下人碍于身份更是不敢乱嚼口舌,何曾遇到过这样不识时务之人!
向天游见她神色变幻,忽青忽红,唇边冷笑愈加明显,一双凤眼尽是讽意,彩衣女本该勃然大怒,却又不由被向天游的男色所迷。天下好看之人何其多,但或眉或眼总有不足之处,难得十全十美,而向天游不论身材还是容貌,堪称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缺,且论气度见识,也并非粗人莽汉,明知情势不利还能冷静自持,也当得上万里挑一了。
彩衣女越是打量心尖越痒,咽下一口浊气道:“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家住何方师出何门呢?”
“区区薄名不足挂耳,师承蒹葭忝居首席弟子。”向天游不愿报上名讳,不卑不亢一语带过。
“蒹葭……”彩衣女略一思索,心里便定了七分,“倒是听过,却也不是池中域的一流门派。”
“一流二流那都是前人打下的江山挣得的本事,报上名号总能叫人尊重三分,若无师门家门依托,无论谁也不过是一介浮萍而已。言尽于此,我带人先行一步。”
“好哇,”彩衣女也不是傻的,见向天游非但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言语更是指桑骂槐,暗讽她不过是仗着背后的势力才能耀武扬威,自身却无值得人尊重的品行才德,霎时怒气灌胸,喝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话音方落,远处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笑音,“爷爷我常常吃酒,罚酒倒还从未见过,小丫头,你若有,不妨叫我喝了试试!”众人转头看去,但见又有二人拔足而至,心中讶异,而向天游见了池深则凤目一沉,既是无可奈何又觉甜蜜。
彩衣女听吴云占她辈分上的便宜,心中微恼口气不善:“哪来的村夫,张口尽是蛮语,你想当人爷爷,我头上十八代却也没这么落魄的祖宗!”
“哦?”池深快步跑至向天游身侧,吴云却慢下脚站在不远处,“十八代祖宗暂且不说,你只管把你亲爹的名号报上来,看我怕是不怕!”
彩衣女哼笑不已,傲然道:“你现在有胆子套我话,只怕待会要夹着尾巴抱头鼠窜,告诉你又何妨,我爷爷正是沧岩域域主万复归,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万静闲是也。”
池深不知前因后事,只听得这一句,心内巨震,虽不知万静闲何事为难道宗与白晴,但既已结怨,恐无全身而退的道理。
吴云脸色微沉,暗自思量对策,向天游却蓦地扬声道:“万复归共有四个儿女,其女万竹芒最为神秘,早年与池中域域主的婚事闹黄,便随其师傅到四海云游,再未归家。三个儿子唯独幼子万虚川资质超凡,备受万复归喜爱,但他只有一子,并无千金。不知万姑娘的生身父亲是万坤山还是万晴风?”
向天游说的越多,万静闲目光越沉,末了冷冷斥道:“你究竟是何人?”
向天游闻言一乐,哂笑道:“若照万姑娘所说,我只是个二流宗派的弟子罢了。”
“满口说谎......公子不如痛快报上名来,何必拿话戏弄人呢?”万静闲嘴上试探,心中却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一会儿回想自己见过的世家才俊里是否有向天游这号人物,一会儿又猜他怕是拜在哪位底蕴极深的老祖门下,只不过鲜少露面,思来想去,心境已然不稳。
池深也不知向天游为何会知晓这些,甚至连万竹芒的隐秘事也随口道来,再看万静闲的神态,显然说的是真,想到对方或许会有所顾忌,心中稍定。
位于万静闲右手边的男子眼神闪烁,顷身对她说道:“域主声名显赫,有人费心打听也不奇怪,若是他真来历不凡,大可自报家门,何必遮遮掩掩,我看无非是装神弄鬼,想叫我们投鼠忌器罢了。”
万静闲目光阴沉,轻点下巴,仔细打量起向天游这一行人,当中还属池深穿着讲究些,其余几人打扮虽然也齐整,却是再普通不过的衣饰,更不消说吴云粗衣简裤半脸胡渣,白晴虽美,但从头至尾没一样稀奇好货。
如此一圈看下来万静闲心中大定,越发觉得身边人所说可靠,抬手一指,船上顿时飞出两男两女,落于七名顺心境武护卫外圈,“公子既然不肯明说,本姑娘只好得罪,让我手下与几位切磋一番!”
主子发话,下人自然遵从,七名护卫脚步一错,乱中有序,绕着向天游四人团团转起,池深反应也快,身子微转,与其余三人各守一方,以防对手从背后突袭。
方下船来的二男二女境界更高一层,飞身加入战局,池深顿觉压力激增,根本避无可避,向天游与道宗挥袍拂袖间,对他多加抵挡,倒是白晴反而无暇顾及,池深越战越是心中有愧,思忖道,万静闲嘴上说切磋,这帮奴才却招招都下狠手,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这般无法无天,着实令人憎恶,那个什么劳什子域主,教出这样的儿子孙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此池深心中激起一层愤然怒意,十指连弹间数百枚灵种随风而发,一钻入泥便破壳而出长成一片,直往人脚腕缠去,威力虽小但也恼人,七人中有两位土木灵根的修者身形陡转,并肩站在一处,元力涌至地下交织急催,瞬间震散池深使在灵植上的木元力,满地草木崩然溃散,化为飞灰,池深受到元力反噬,嘴角瞬时溢出鲜红血丝。
两人甫一得手,趁势逼近,剑气凌人,瞬时割开空气在池深脸侧划了两道细痕,向天游脸色陡沉,双臂收放之间,点点银光猝然飘散,两人只觉银色光点急速往瞳孔冲来,下一秒脖间微凉,天地忽然失了声色,万般寂寥。
有人到死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万静闲人在高处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条条银色小鲤从向天游指缝滑出,疾如闪电快如流星,杀人如麻冷血似冰。二人一死,杀虐顿开,银鲤接二连三游出,似是无穷无尽叫人绝望,剩余五个武护几乎在同一时刻被贯穿,喉间冒出一点红色,却还维持着奔走的姿态,被池深挥藤一扫,如柴火般捆到一边。
吴云暴喝一声,赤手空拳掠来,掌心喷出两道紫电雷龙,一左一右拍向朝池深袭去的一对男女,男女闻风而动,腰身拧转,抬手与吴云对了一掌,两个悟能境修者竟然各自向后飘出两步,满目诧异。
万静闲瞳孔一缩,偏头问高个男子:“这人什么修为?”男子浓眉紧锁,答道:“他使的电龙应是自身领悟的元力技能,只是尚不够成熟,但看修为绝不是悟能境,却能连挫高他一层境界的青红双杀,纵然过去只是无名小卒,来日也绝非池中之物!”
较矮些的男子见万静闲蹙眉深思,心中一紧,哼笑道:“叶兄怎么总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路过来遇见什么都是百般劝阻,就凭小姐的身份,普天之下八成的人都要有恭有敬,这帮家伙如此冒犯,此时不教训一番,别人只当沧岩域主威势不再,域主的子孙也大可随意欺负去了!”
万静闲深吸口气,胸脯起伏,瞧着下方两对青红双杀都奈何不了向天游几人,不禁眼痛心烦,寒声道:“叶盛,你去把人给我捉来,剩余几个么,就留着命让他们再多活几日罢了。”
叶盛肩背肌肉一绷,暗暗叹了口气,领命而去,下船直奔向天游处。
第75章 仇怨
向天游眉峰微紧,将池深护在身后,喝道:“道宗!”
道宗应声而动,身形忽偏,青红双杀的两把长剑自他腋下穿过,道宗手臂下垂,将长剑夹住,寒光剑气竟然不能伤他分毫!
青红双杀一抽不动,两只左掌斜斜拍出,往道宗胸口与左肩按去,不想道宗双指成刃,忽的冲人掌心点去,青红双杀早有准备,肌肤外浮现一层淡色光华,别看只是薄薄一层元气护甲,刀枪棍箭也难破开。
两声血肉撕扯开的声音淹没在痛呼声中,青红双杀左掌皆被贯穿,两个血洞筋肉模糊,剧痛难当,二人情急之下抽剑后退,还未退出三步便觉左手又热又麻,抬起一看,竟然青黑一片,流出的血水汩汩发黑,腥臭难闻。
这一对青红双杀尽皆失利,另一边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吴云功法霸道,不仅是雷龙如此简单,对上使双匕的双杀,三人近身而战,斗成一团,双杀本觉自己兵器精短,虽险却狠,却不料吴云双眉陡扬,目如悬镜,一声大喝,犹如天降奔雷,在双杀二人耳边炸开。
男子胸口骤然一痛,呼吸顿乱,女子却瞪圆双眼,身如秋风落叶瑟瑟抖动,双腿忽软,摇摇晃晃朝后退出,如醉酒之人不受控制,口中溢出白沫。
叶盛剑眉倒竖,踏风而来,手掌在两对青白双杀肩头疾拍,将四人抛至战局之外,独身一人抢入道宗与吴云之间,一把灰扑扑的短刀前支后挑,虽不能力压二人,但也勉强拖住。
向天游攥住池深手腕,冲白晴喝道:“跟紧了。”
万静闲身侧男子低笑两声,跃至向天游身前拦住去路,“想进城么?先从我韩宁手里走过再说!”
韩宁与叶盛皆是悟能境中期修士,论本事韩宁略逊一筹,但要对付向天游一人也是绰绰有余,偏偏两人都是风系灵根,拼斗间狂风乱舞,衣袂翻飞。向天游纵然再强,也和韩宁足足差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片刻之后几十条银鲤皆被韩宁扫落,不少甚至倒射而回。
向天游拉着池深横飘数丈,只堪堪避过,脸颊生痛,又热又辣,池深仓皇躲避间,分心往船头一瞥,只见万静闲笑意盈盈,全然不顾吴云那边战局,一双眼只随着向天游身姿变换来回瞧着,似是恨不得韩宁立时就能将人擒获,好让她有机可乘,私相交流一般。
池深气得七窍生烟,目露冷光,狠狠瞪视还击,万静闲早已发现向天游对池深百般维护,思忖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如今再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儿心意相通的小情人,心底暗骂道,怪不得我两次三番示好,他都不理不睬,好端端一个大丈夫,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男人!哼,待我杀了这个小白脸,倒要看看他会心疼多久!
万静闲双眼喷火,脑中发热,轻喝一声从船首跳下,也不见她以物御气,就如猫儿般轻巧落地,丝毫声音也无,足间一点就朝池深飘来,身姿灵动,风吹彩衣轻摇,一时间竟也曼妙动人,倒给那平平姿色徒增三分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