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跟着他的目光,盯向那把刀。
这不应该是能说话的样子。
“扶我起来。”魏玄极又说话了。
“好……好。”守卫头领连忙招呼两个稳当的手下,一起小心地将魏玄极扶起来。
魏玄极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插着的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但是说话却不妨碍:“送我回府。还有,今日之事,不必传扬,我这是自己不小心扎到的。”
“可是,那两个刺客——”
魏玄极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刺客,是你看错了。”
“这……”
魏玄极被守卫头领搞得有点不耐烦:“到底你是头还是我是头。”
“您是,您是。”守卫头领一连声说道,周围的守卫都笑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魏玄极是在学他说话,守卫头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这别说,还挺尴尬的。
城门守卫们扒下自己的大棉袄,垫在小推车上,合力将魏玄极抱起来,放在小推车里。
守卫头领叫那两个稳当的手下推车,他从旁护送,急速送回武王府。
众人心里都揪着,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好说话的贵人,明明自己受伤那么重,还会跟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卫兵说笑话,这种感觉很陌生,很奇妙,让他们对武王殿下的好感度一下子飙升起来。
“这么好的武王殿下,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不会有事的,你看武王殿下身受重伤,一般人都昏迷不醒了,他还能谈笑自若,说明他一定有天神护佑!”
“对对,武王殿下一定有老天爷保佑,否则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做出这么些功业呢。”
城门前,原地执勤的守卫们目送着小推车护送队离去,一边热烈地议论着。
城门口这种交通要塞,消息集散地,一旦产生了什么新的八卦,就一定会在几天内传播到全城都知道。
于是,武王殿下本人就是神仙再世,和雪地里冒出来的妖怪大战三百回合,被妖怪扎了几刀,依然能够重伤不倒、跟人言笑晏晏的离奇剧情,很快就合并到了北征荒寒野、千里取首级的传奇故事里,一并在京城各大茶楼酒馆传播起来。
当然,魏玄极不是神仙,他也没有被人当胸扎一刀也能谈笑自若的本事。
问题就出在周泰那柄牛角尖刀里。
第138章 二更
周元瑢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魏玄极竟然是被人抬回来的。
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健步如飞,脸颊上泛着健康的血色,同他打招呼的时候,左边嘴角的小酒窝格外可爱。
可是现在,他却被七八个侍从抬着一辆简陋的木板车,身下垫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破棉袄,就这样死气沉沉地抬进了寝殿之中。
周元瑢顾不得什么禁足约定了,他走出暖阁,跟着这帮人一起进入卧房,指挥他们小心地把魏玄极放在床榻上。
“快去找张太医。”周元瑢吩咐道。
侍从们互视一眼,主子重伤期间,好像武王府里最大的就是周大夫了,听周大夫的肯定没错:“是!”
“弹剑呢?”
弹剑上前一步:“属下在。”
周元瑢的声音冷下来:“你怎么保护你们家主子的?他怎么会弄成这样??”
弹剑迟疑了一下,答道:“殿下不让我跟着去。”
周元瑢深吸一口气,敢情是魏玄极自己找死,好吧,那确实也怪不到弹剑。
“你先下去吧,一个侍从去请张太医,我不放心,你也跟着去。”周元瑢吩咐道。
“是。”弹剑领命而去。
房中只剩下周元瑢和魏玄极两人。
周元瑢几乎不敢仔细去看魏玄极胸口上的伤,他感到自己心上也像是被开了一个大洞一样,他宁可这伤是伤在自己身上,他还不会有这样心疼难过。
床上的青年面色惨白,闭着眼睛,睫毛低垂着,看不到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按照魏玄极的脾性,他受了伤,肯定会委屈巴巴地蹭到周元瑢面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对他讲自己很疼,元瑢哥哥给揉揉。
可是现在,青年明明伤得更重,英俊的脸庞都被人打肿了半边,嘴角也破了一块,唇间有凝固的血渍,还不知道是嘴巴里破了流出的血,还是脏腑受伤吐的血,明明看起来更惨了,他却不肯睁开眼睛,委屈地向周元瑢诉说那个可恨的罪魁祸首下手多么狠。
“玄极……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周元瑢轻声问,他的声音在打颤,他自己却没有觉察到,只是在撩起魏玄极脸颊上垂落的碎发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抖个不停,连一缕头发都捉不住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胜过魏玄极?魏玄极的武力值没有人比周元瑢更清楚,能把他打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
周元瑢的目光移向他胸口上那把牛角尖刀。
他咬住了自己的手。
那把刀……是周泰的。
他没见周泰用过,可是,周泰每天都会擦拭它,就像对待自己的老友一般,周元瑢不喜欢那把刀的形状,因为它的尖端有一道凶戾无比的回钩,侧面还有放血槽,这般张牙舞爪的形状,分明就是在说,它是一柄出手就要人性命的凶器。
周泰不是一个轻易表露情绪的人,可是,在看到周元瑢面露厌恶之色时,他却为自己的“老友”辩驳起来。
“你不要看它表面上凶,其实它很聪明,会辨明谁是该杀的敌人,谁是迫不得已刀剑相向的朋友。”
“朋友?”周元瑢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对朋友出刀?”
“有时候,出于一些不得不如此的缘故,是会对朋友出刀的,”周泰笑着,笑容中却带着沧桑和无奈,“但是又不希望他们死,这件老伙伴,就会来帮我的忙了。”
周元瑢迷惑不解,想来这刀这样凶悍,哪个朋友能在它刀下逃得性命?倒不如换上普通的匕首,存活率还高一点。
现在,这柄牛角尖刀,就插在魏玄极的胸口,心脏之上的位置,魏玄极的一只手始终扶着那个位置,他的手上满是血,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手。
是因为太疼了吗,还是,知道这刀不能**,一旦**,他就会死。
是的,魏玄极还没死,周元瑢为他拨去脸上的碎发时,感觉到他轻轻的呼吸,划过他的手心,就像被微风吹起的羽毛一样轻微,随时都会消失无痕。
一想到这羽毛一样轻微的呼吸,在两个时辰以前,还是温热的、深长的、健康无比的气息,那个时候的魏玄极还能好好地跟他说话——也许是最后一次好好地跟他说话了——周元瑢便感到心如刀绞。
他不得不咬住自己的手,克制住快要从喉咙里流出来的痛苦,时刻提醒自己,太医还没来,你不能先自己崩溃了,你还要照顾人……
不知不觉间,眼泪流满脸庞,泪水顺着手背侧面流下去,一直流进袖管里。
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牺牲自己。
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的么?
热泪“啪嗒”掉在木制的床沿上,发出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青年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向上抬起。
乌黑的眼瞳露出来,直视上方,之后缓缓转动,落在床边。
“元瑢哥哥。”魏玄极轻声叫道。
他抬起垂在床边的那只手,去碰周元瑢的手臂,一直向上来到他的脸庞边,替他抹掉脸上的泪。
“不要哭,我没事。”魏玄极说着,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胸口的刀,他的眉头因为疼痛皱了起来,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减少。
周元瑢意识到,他要把那柄刀**。
“不要,不要动它!”周元瑢赶忙扑上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魏玄极握住刀柄,将刀拔了出来。
“不要——”周元瑢扑了个空,双手握住魏玄极胸前的衣服,那里空落落的,只有被鲜血浸的湿透的布料,摸起来还是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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