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农直接摇头,“当然不敢,那可是荒漠,一个不小心,就在里面渴死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确实不敢。想要千里夺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州军以及被西州军强势拉过来的凉州军将领,纷纷夸赞起云舒英明,以及玄甲卫骁勇。
萧谨行听到大家都开始由衷地夸赞云舒,心里才高兴了一点。同时,他还不忘扫了庞农一眼。
庞农收到自家将军警告的眼神,分外不解。
“???”
将军为何又生气了?
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萧谨行懒得再看庞农,于是说起了瓦卑主将及手下的将士。这些人即便已经被抓了,却依旧扛着不降。
瓦卑此次被抓的兵足有两万,萧谨行是打算将其收编的,只是现在招降却有些困难。
“瓦卑的年轻将领中有两人还算不错,他们一直不出头,不过是因为被主将一直压着。主将降不降倒是无所谓,但其他将领及瓦卑士兵,我还是打算招降混到沙州军中的。”
当即就有将领说道:
“此前他们不肯降,可能是不想背负骂名,同时还抱着慕容襄会来救他们的打算。
现如今瓦卑被殿下灭了国,整个瓦卑都降了,如果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想来他们是会接受招降的。”
另有人提议道:“既然慕容襄已死,慕容王室也被殿下抓了,不若就让慕容襄的王后和皇子写封书信给他们,有了他们劝降,可能效果会好一些。”
此法倒也好。
现如今兵力紧张,且瓦卑已经是西州的一部分,招降他们为己所用,也是一举多得的事。
有了云舒点头,曹诚立即下去安排劝降书的事。
甘州城被瓦耶折腾了一番,现在刚刚被夺回来,急需恢复。
于是萧谨行重新安排了一下兵力部署,将原先抽调走的瓜州及甘州两城的守军,重新安排了回去。
西州军中只剩下原凉州的那些将士。
而这就说到被兰原王云玮占领的凉州了。
只是甘州还需要整顿,且将士们也需要休整,即便想要夺回凉州也是数日后的事了。
于是在商议了一圈后,萧谨行就解散了会议,同时亲自为云舒安排住处。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云舒看着眼前正在帮自己点熏香的人,轻声问道:
“这几城你打算如何?”
云舒问的是被夺回的瓜州、甘州,以及后面可能要收回的凉州城。
萧谨行此次只是来支援的,只是瓜州和甘州原来的都统都已经死了,而凉州的都统此刻正被萧谨行关在屋里破口大骂。
这几城收回后,到底如何处置?
是他们自己占了,亦或是等着承安帝安排人来接手?
萧谨行将香薰炉的盖子盖上,随后坐在云舒身边的圆凳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前几日我接到了父亲传来的消息,说朝堂上已经有人弹劾我不遵圣令。”
云舒端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低垂着眉眼的萧谨行,问道:“是此前那道圣旨的事?”
即便他们扣押了传旨太监,但这事毕竟纸包不住火,时间久了,京都迟迟收不到回信,且云舒照常还在西州城晃悠,那萧谨行抗旨不遵的事就坐实了。
“是。”
余达的担忧果然不错,萧谨行这么大的靶子,京都那些人肯定不可能放过。
云舒此前一直觉得,萧谨行本就树大招风,让萧谨行做一个帮自己挡箭的靶子是件极好的事。
但萧谨行真的因为他的原因,而被人在朝堂上攻讦的时候,他又开始于心不忍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将阎昌信给抓了,除了因为他确实有病外,是不是还因为我?”
怕萧谨行回避问题,云舒直接挑明道:“你此举同时在逼西州军做出选择,对不对?”
光看余达已经开始试探自己,寻找退路,就知道大家都不是傻子。
萧谨行转头对上云舒漆黑了然的瞳孔,绷直了唇线,最后低沉着声音道:“阎昌信阻拦我军攻城,我抓他,夺他的兵权,并没有错。”
云舒沉默。
当然是没有错,但是你明明可以用其他更为和缓的手段。
“你的处境日后只会越发艰难,若我真的对那个位置无意,你要如何?”
萧谨行却是扯着嘴角,笑意直达眼眸深处。
“不论你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意,我的选择都不会变。
这一路,不论是私制精盐,还是抗旨不遵,亦或是现在夺了兵权,我身上早就背负了数条罪状,然而即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这一刻,云舒像是重新认识了那个被人劫了军粮,却依旧不拿百姓分毫,最终战死在西州的萧谨行。
这人骨子里,从来没有忠君那一套。
他忠的是自己的内心。
而他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那些争权夺利的人手中的牺牲品,除非他遇到的是一位明君,然而承安帝显然不是。
飞鸟尽,良弓藏。
只是时候不到罢了。
云舒伸出右手,覆在萧谨行的左手上,暖意从手心处透出。
“你不会有事的。”
“我保证。”
第129章
萧谨行垂眸看着云舒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
白皙修长,温润得如同一块上等的暖玉。指腹和掌心清爽干燥,不似自己那般覆着常年练武所磨出薄茧。
丝丝暖意从柔软的手掌传到身体里,引得心口一阵战栗。
白皙与古铜色交叠,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不知名的渴望。
萧谨行眸光渐深,手腕微动,转瞬间就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软,握在了手心里。
宽大的手掌,将那灵巧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未露出分毫。
云舒微愣,“怎么……”
然而云舒刚说了两个字,就见萧谨行已经转头看向自己,眸中幽暗的光,让他有些心惊。
“你也是。”
“我保证。”
原来是回应刚刚自己说的那话,云舒轻轻舒了口气,自觉与萧谨行交了心。
“你我之间亲如兄弟,就不必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
虽然萧谨行对“亲如兄弟”四个字不太满意,但也低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云舒的后半句话。
他握着云舒的手,还想再诉衷肠,然而外面早已经月上中天,况且云舒一路都在赶路,眼底已经有了青黑,萧谨行实在不忍心打扰他休息,于是道:
“时候不早了,你先早点休息,明日我们再叙。”
云舒心里却在想着刚刚的事,他虽没有明确向外界宣布要自立为王,但也明白他不想受制于人,那走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
在听到萧谨行让他早点休息的时候,云舒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以前看到过的一些消息。
历史上的一些君主,经常用同榻而卧、抵足而眠的方式,拉近自己与手下谋士和将军之间的距离,增进双方的感情,使得双方更加亲密团结。
于是,云舒心思一转,打算效仿一下古人,趁热打铁将自己与大将军之间的关系拉得更亲近些。
他直视着萧谨的眼睛,盛着满满的诚意道:
“之前人多,我一直没机会与你单独说话。现下无人,终于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不若今晚你就留下来,若是说困了,还可以宿在我这,咱们同榻而卧……”
“殿下,将军在这……,呃,吗?”
云舒最后一句话,刚好与庞农的大嗓门重合。
庞农说完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瞪着眼睛看着云舒与萧谨行,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自家将军包裹住殿下的手上。
他惊得下巴就快掉下来,嘴巴大张着,可以生生吞下去一颗鸡蛋。
“你怎么……了?”与庞农同来的,还有曹诚,他比风风火火的庞农慢了半步,在庞农急刹车的时候,一头撞到了庞农的后脑勺上。
他刚问了半句,视线同样落在了萧谨行与云舒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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