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暗指您最近脑子不好的意思哦。”灵彦道,“就是觉得您这几日发热,怕把您脑子受不了,吃点东西补补。”
很久没挨打皮痒了是吧?
他一个眼风扫过来,灵彦立刻夹紧尾巴做人。
“公子,晏大人信上怎么说?”
萧洄神色凝重起来,“三州的局势比我们料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差。”
越过山关,大军先去的是豫州。处处被淹,无一幸免,晏南机留下一部分人,然后和二皇子分别带人去了绵州和沧州。
“这几天京都城外的流民也变多了。”灵彦忧心忡忡道,“一开始城门还让进人,但实在是太多了。”
灵彦重复道:“实在是太多人了。”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凭着对皇城的信念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却被拦在门外。
君主救不了他们,传出那样的流言也不奇怪。
“有时候真想出手去帮他们,公子,但人实在是太多了。”想起近些天听到的惨状,灵彦有些崩溃,“帮得了一个但是帮不了一千,每天都有好多人死去。”
他有心,但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力量再大不过是捐些力所能及的给朝廷。
萧洄沉默了一会儿,说:“把我柜子里的那个小匣子拿过来。”
灵彦照做。
他打开,里面装着一条青色的手帕。
是上次说好洗干净再还给晏南机的那条,结果每次都忘。
左右后来他送的东西也不少,抵得上这一条帕子了。
萧洄将信放进去,然后轻轻地合上盖子。
恍然间,觉得这样的动作的有些熟悉。身体已经有肌肉记忆了,仿佛这样的事他在某个时间做过很多遍。
萧洄顿时想起原主以前收起来的信。
这么多年了,他也没猜出这些信究竟是来自于谁,跟原身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又突然断了联系,死了还是活着。
……这些都无从知晓。
*
两三天后,雨势渐弱,这场来势汹汹的灾难终于给人一口喘气的机会。
在工部的努力下,京都大部分街道已经修缮完毕,重新投入使用。街市重启,酒楼茶馆也开门接客。外界怎样纷扰,京都还是京都,永远是富贵迷人眼的皇城。
受灾后的清晨,连日光都温柔了许多。
萧园门口,王芷烟招呼着众人将米粥等食物装车,细心吩咐不要遗漏。下人们忙忙碌碌,听着指挥。
墙壁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空气中有新土的味道,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嫂嫂。”少年的声音从街角处传来。
王芷烟回头,见萧洄披着深黑色大氅和季风站在那里,忙招手:“快过来。”
她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年,“怎地大早上就出门了,病好些了没?”
萧洄摇头,“已无大碍了,谢嫂嫂关心。”
他这身体有多差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不好生调养,落下的后遗症会非常严重。在床上窝了好些天,今日一早便爬起来呼吸新鲜空气。
南院的人这些天为了照顾他都精疲力尽了,萧洄没吵醒任何人,只让一直觉浅的季风跟着,打算出门走两圈。
少年身上还带着病气,脸色苍白眼尾通红。
“嫂嫂这是去施粥?”
王芷烟点头,神情难过:“是啊,难民们太多了,能帮就帮些吧。”
前段时间,京都收留了一万多个难民,被安置在西街。天气好的时候,京都里的一些有钱人家的妇人和小姐就会去发些食物——王芷烟和秦氏有空也会去。
“……好,嫂嫂一定要多加小心。”
萧洄看向墨瞳,“你记得多带点些武功高强的侍卫,流民太多最是容易生乱,务必伴在娘和嫂嫂左右确保她们安全。”
墨瞳严肃道:“是,三公子!”
“你别担心我们,我和娘已经去了好几天了,有经验。”而且她们是跟着好些人家一块的,互相照应着,不会出什么问题。
“倒是你。”王芷烟心疼地看他一眼,“你身子刚好就好好在家歇着,别到处乱跑。”
她揉揉少年脑袋。
“外面有爹和你哥顶着,别怕啊。”
秦氏那边已经准备完毕,派了宝钗过来询问进度:“大少奶奶,夫人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可以出发了。”
“咦,二少爷?”她看到了萧洄:“您身体好啦?”
萧洄点头,仔细嘱咐,“你们出去注意着些,记得寸步不离夫人身边。”
“是,奴婢知道。”
“好了,外面风大,快回去吧。”王芷烟塞给他一个手炉,“把这个握着,暖和。”
她踏上马车,然后从窗户里探出脑袋。
“嫂嫂走啦,别送了。墨瞳,启程。”
人走了,萧园门口冷清下来。风扫过来的时候,感觉又回到了冬天。
季风偏头看他:“公子?”
接下来去哪儿?
萧洄抬脚往回走,“去偏门看看。”
偏门直通萧府西园,一般没什么人会去。萧洄敲门,来开门的是温书。见到是他,小童子又惊又喜:“三公子,快请进!”
萧洄跟他走去,温书给两人倒了杯热茶。
“阿时哥呢?”
“出城去啦。”温书坐回院子继续捣他的草药,嘴上道:“城外死的难民太多了,皇上命我家二爷带着锦衣卫出城处理。公子也带着壮丁出城去送食物了。”
城门外太乱,像王芷烟这种的女眷都不敢出去,只能在城内。但城外的难民才是最多的,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
可没人敢冒这个险,朝廷也不会让人冒这个险。
这个时候济世堂的好处就体现了。
他们人多,钱多,粮食也多,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出城。
萧洄握着茶杯,手指在杯壁敲了敲,问,“那你家公子一般都什么时候出门?”
“天刚刚亮就走了。”
“……这样。”萧洄思索着,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多谢招待,我便先走了。”
“啊?就走了?”温书放下手头工作,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吸了吸鼻涕:“您刚来就走,不再多待会儿吗?是不是温书招待不周,三公子生气了?”
“哪有。”萧洄哭笑不得,少年大半张脸缩在雪白的狐裘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圆润而清澈,里头藏着笑意:“我身体不好,得回去啦。”
温时嗷了一声,“您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二爷前两天还因为您生病写信骂晏大人呢!”
这他是知道的。
他刚一点头,就听温书又道:“二爷昨晚又寄了一封信,说您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感觉要死了哩!我家公子劝都劝不住。”
萧洄:?
怎么还带诅咒的?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萧府下人院里点起了灯,开始一天的忙作。南院一如既往的安静,只余路上点着些灯笼——这里的主子向来不爱早起,下人们也可以晚起半个时辰。
长清低着头,从空无一人的路上走过。
他来到南院的院门。
里头黑灯瞎火一片,看起来还没人起。
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长清丝毫不意外,他走到旁边的围墙,一跃而上。
脚刚踩到墙壁,头上就传来凉凉的一句:“喂。”
没想到这里还有人,长清差点没从墙上又摔下去,创造他习武生涯的黑历史。
他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季风靠坐在树干上,一只腿曲起,另一只腿随意垂下,着一身黑衣,呼吸声几乎没有,快要成为树的一部分,着实难让人发现。
在这般冷的天气,穿得还这样单薄。
没想到南院还有这般武艺高强之人,长清愣了一下,然后认真道:“我不叫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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