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昔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黯淡,不过他很快笑了出来:“不过已经不妨事了。我爹一直在想法子调理我的身体,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方子,所以我上次回去没多久身体就好了。”
“本来这次我爹不同意我来的,不过后来我想办法磨他,他才同意我来的。当然,前提是他也会跟着来。”瞿昔年耸了耸肩,话虽是在抱怨,但语气满是对父亲的亲近敬慕:“我早就是能独挡一方的修士了,他还把我当小孩子,不放心地跟过来。”
“瞿家主也来了?”段轩时刚好收拾完了房间里的东西,从门后绕了出来,敲敲门板示意瞿昔年看过来:“我爹倒是没说你们瞿家这次也会来人。”
瞿昔年作为瞿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自然是和段轩时认识的,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段家会来人。不过也是,毕竟段延亭被困在这里,你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来得倒是及时。”段轩时正愁清心丹和彤心莲不够用,大步走到瞿昔年面前问:“你们带了多少来?”
还未等瞿昔年回答,一道暗藏欣喜的女声插了进来:“段公子,你也在这儿?”
段轩时觉得这声音耳熟,便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一袭紫衣,容貌温柔中还带着几分俏丽的陆秋漪。恍惚间想起前些年他去祁凛山找段延亭恰好迷了路,当时就是这位姑娘好心领路,名字是叫——
段轩时不确定地拧眉思索片刻:“是…陆姑娘吗?”
“叫我陆秋漪就好。”
“这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陆秋漪笑意盈盈地示意段轩时继续和瞿昔年谈话:“我们祁凛山也带了些东西,不过你先与瞿公子聊聊,之后再来问我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多言,只是看向段轩时的眼神里盈满笑意,她点头告别,扬唇浅笑着转身主动拉开距离。
瞿昔年:“咳咳,那我们继续说吧。”
段轩时漫不经心地点头,只是注意力还落在离去的陆秋漪身上。
跟着陆秋漪来的余攸辞走到段延亭身边,酸酸地看着陆秋漪走出院落,按着头叹了口气:“看来师妹还真是对段轩时念念不忘啊。”
说着说着,一只手突然插在了余攸辞和段延亭之间,紧跟着心魔的脸也出现在两人之间,他黑着脸对余攸辞道:“你离段延亭远点。”
余攸辞:“……”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跟小孩子护食一般的心魔,侧过头看向段延亭,一只手指了指脑袋:“大师兄怎么回事?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心魔:“……你当我面大声说一遍。”
余攸辞立刻上嘴唇下嘴唇闭紧。
段延亭头疼地伸手拍了拍心魔的肩,示意他别再说了,随后询问他入城的时间。
余攸辞回忆了一下:“其实就是前不久。”
而前不久发生的事,就只有——段延亭突然想起供奉台下摸到的那一处凸起,再加上那人击碎那处凸起的举动,很难不让他怀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为了离开赤枫城。
“瞿昔年,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
段延亭示意瞿昔年跟过来,余光看到心魔果然跟上来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并没有拦着他跟着自己。
刚出门就看见了打着伞的离鸾,她偏过头问:你们去哪儿?”
“城主府。”
离鸾愣了愣,伞被她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她最终道:“如果可以…我也想跟着去。”
…………
城主府祠堂内。
瞿昔年蹲下来,轻轻拈起地上的玉石碎片,又抚摸着供奉台底的暗纹,道:“这确实是仙家正道的法阵,此阵主困。”
离鸾无声攥紧了伞柄,看着脚尖轻声道:“玉石上残留的灵力是爹爹的,这个困阵应该就是他布下的。”
城主布下这阵法的用意自然明了。
因为当时染上魔气的缘由不明,再加上城中不少人都遭了难,魔修又在城中肆意妄为,早已做好牺牲准备的城主毅然决然地选择设下这个法阵,为的就是避免赤枫城的灾难扩散到外界。
但这么做最大的坏处就是城内的幸存者将孤立无援。
这是城主最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无非有两种情况,有人进城后找到阵法破阵,解除赤枫城的灾难;或者是所有人都困在赤枫城中,让魔修和幸存者永远沉睡于赤枫城中。
他在做下这个决定时,甚至都没考虑过离鸾的生死。
段延亭和瞿昔年都下意识看向离鸾。
离鸾最清楚城主的为人。在想清楚前后的因果后,她眼眶微红地站在原地,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撑着伞走出了祠堂。
…………
离鸾殷红明艳的裙角在空旷破损的城主府中摇曳,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每一寸地砖,耳边响起城主那一声声“鸾儿”,眼前恍惚间出现了还是孩童、扎着羊角辫的她。
孩童身后是年轻的城主,笑着将她从后抱起,将她逗得“咯咯”笑。孩童穿过她的身侧,跑到了前面时变成了稍大一点的小少女,裙角飞舞,明眸善睐地朝后方招了招手:“快点,我要给爹爹一个惊喜。”
小少女再往前跑时,变成了前不久她的模样,神情已经不似先前活泼开朗,而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坚强,正在与容貌未曾变化过的爹爹细细交谈诸多事宜。
最后,原本的平静安逸长廊里出现了四处哀嚎逃命的家仆,和被人护送着躲避追杀的她。
离鸾突然感觉手指一痛,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手探出了伞,阳光将手指烧灼出了丑陋的疤痕。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疤痕,再抬头时眼前关于少女的幻象已经消失,只余下无人走过的庭院长廊。
她没有家了。
离鸾突然觉得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变得格外陌生,让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她没有和段延亭他们告别,而是撑着伞走出了城主府。
她抬头看着城主府外的阳光,觉得原本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芒在此刻格外炙热刺眼。
看来她不仅没有家了,连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
赤枫城还有需要用得到她的地方吗?
离鸾仔细地想了想,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赤枫城的事都告诉了其他人,而她又并非什么厉害的修士,且不懂医术,更无法救人,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而已。
现在结界破了,大概过不了多久赤枫城的危难就能被轻松解决吧?
那她…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
离鸾微微闭上眼,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绘制枫叶的伞面开始倾斜,只要伞掉落在地上,阳光就能瞬间让她灰飞烟灭。
——直至她倾斜的伞檐轻轻戳在了某一个人的身上。
离鸾一愣,下意识想抬起伞檐,没想到她撞到的那个人动作更快,轻轻地用手指抬起她的伞檐,他的眼眸倒映出离鸾此时脆弱迷茫的神情,像是怕惊到她一般试探道:
“……离鸾姑娘?”
“是你啊。”离鸾抬眸望着他,继而又垂下眼眸:“上次还没能好好谢谢你。抱歉,你和段公子他们都那么帮我了,事情还是演变成了这样。”
文鹤摇头说无妨,见离鸾要走时,连忙道:“等等。”
他方才看到离鸾那犹如赴死的表情便感觉不对,虽然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但他还是下意识将倾斜的伞扶正。当他触及到离鸾如死人一般冰冷的手时,文鹤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愕然,在离鸾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时,便将那份愕然藏匿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那时是真的打算死去。
他将离鸾的手腕松开,从纳戒里翻出一块玉佩,递给了离鸾。
离鸾没接过去,只是问:“文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文鹤没有将玉佩收回,捏着玉佩边缘的手指紧了紧:“这玉养…身,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希望你能随时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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