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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月如钩
阿迦罗策马疾驰在连绵起伏的草原上,身后紧随着十八勇士。
而此刻的索格部大帐里,首领乌籍正神情严肃地坐在胡凳上,“大都尉叛变?不会吧?”
朝戈道:“左大都尉经不住风长离的蛊惑,想用秘术将我们北狄的勇士都变成怪物。”
“怪物?”乌籍闻言颇为不以为然,“我这辈子经历大小百余战,手中弯刀砍下的人头比小山还高,可就是没见过什么怪物,啊?哈哈”
他说着环顾帐中,其他人都面露戏谑之色。
乌籍似好言安慰道:“朝戈首领毕竟是姑娘家,是不是夜里没看清,把野狼棕熊当成怪物了?”
朝戈没有笑,她神容冷峻道:“纳珠,拿上来。”
紧接着就有一名女兵提着一个灰黑色的皮囊,里面像是装着什么跳动的活物。
乌籍笑道:“朝戈首领,这里面莫非是只野兔?”
朝戈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接过皮囊,抽去袋口的皮绳,然后拎住袋底就是一抖。
啪地一声,一截干枯的小臂落到了地上。
那五指刚刚着地,就如同蟹脚般灵活地爬行起来,一把抓住了站得最近的一名士兵的皮靴。
那手臂青筋突起,腐烂的肌肉散发出阵阵的恶臭,断口处还能清晰地看到凝固的血液,力度却非常之大。
“这,这什么东西?!”那士兵惊地脸都白了,拼命地踢打着那只手。
但那枯手如同鳄鱼的嘴,一旦咬住了也就不松开,并顺着皮靴往上爬去。
那士兵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拔出刀就劈砍了下去,将那枯手齐腕切掉。可尽管如此,那残余的五指依旧像毒蝎一样,就要钻进他的皮靴里,尖锐的指甲眼看就要割开他的小腿。
“小心!”朝戈利落地拔出弯刀,一剔一挑,那断手就被挑飞了出去。
随即她几步上前,一脚踩住那手掌,那五指尤在她脚下曲起指节,挣扎不休。在泥地上抠出五道深深的指印。
“这、这什么东西!?”那士兵摔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苍炎士兵。”朝戈面色严峻道,“风长离用秘术将普通的士兵炼制成这种苍炎兵,他们不知疼痛,不知疲惫,没有意识,即使砍下的手脚,依旧能抓挠袭击敌人。”
乌籍也看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现在有多少人已经变成这种怪物了?”
朝戈道:“现在风长离已经控制了王庭,以及附近的蒲陆、车师、单桓三部共十几万人马,这些人都有可能变成苍炎!我这次来,就是想和首领商讨,在风长离将王庭部众们都变成苍炎之前合兵抵抗!”
乌籍面色凝重,思忖了片刻后,他又问道:“大单于有消息了吗?”
朝戈道:“已经派人去中原了,但目前还没有消息。”
乌籍当即变了脸色,为难道:“没有大单于的命令,我部不敢擅自出兵啊。”
朝戈闻言急了,道:“索格部和青羊部唇齿相连,若我们不联合起来与之对抗,迟早会被各个击破,吞吃蚕食,我们的战士和部众也会变成这种没有情感、不分是非的怪物。”
乌籍面露犹豫之色,“这样罢,给我五天,五天之内还没有大单于的消息,我就出兵与你们汇合!”
朝戈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条件了,只有道:“好,希望首领信守承诺。”
说罢,她将那枯手烧毁,掀开帐门,跃上马背。
“朝戈首领不休息一晚再走?”乌籍道。
“我要去丹林部。我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的勇士变成怪物!”说罢她一扬马鞭,紫骕骝如风驰电掣一般奔向茫茫暮色中。
第489章 大婚
良辰吉日,公侯府的懿德堂里张灯结彩,红烛高照。
由于萧暥已假死避世,婚礼只能低调秘密地举行。没有邀请宾朋,方澈为司礼,嘉宁公主则作为陪侍。
太夫人满头银发,高坐堂上,欣慰地看着嘉宁捧着红烛,引着一对新人入堂。
“阿暥、西陵,你们走到今天历尽坎坷,终成连理,太奶奶愿你们从此琴瑟和鸣,白首与共。”
萧暥和魏西陵互望一眼,前世今生,尽在不言之中。
当年,江陵渡口,决义而去,江风呼啸,卷起他鬓角发丝凌乱飞扬。
数年后,燕北苍原,千里驰援,漫天风雪,映出魏西陵银甲如霜。
却不料,飞鹰峡里,紫叶李下,落花如雪,一箭断恩义,素车白马出城去,从此,生难死易,后会无期。
萧暥望着魏西陵,仿佛又见他鬓染秋霜的孤独。三十年间,独守山河。
……
萧暥恍惚地抬起手,细细地理着魏西陵鬓角乌发,一时仿若梦中。
魏西陵静静握住了他的手,按在心口,郑重地为他戴上那串金玉连理珠。
前世已矣,今生共结连理,白首不离。
沃盥同牢之礼后,魏西陵亲手为萧暥斟上合卺酒。两人各执红线,交颈而饮。
一樽合卺酒,共饮两世情缘。
“行结发之礼。”方澈高声道。
两人从怀里取出锦囊里当年各自珍藏的一束发,用红绳细细绑在一起,寓意从此两人相互扶持,永不分离。
“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
这一拜,往事如烟,旧梦无痕。
“二拜高堂。”
太夫人坐在堂上,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夫妻对拜。”
萧暥与魏西陵各执红绳,前世今生,终于守得斯人归来。
大礼毕,入洞房。
……
那一夜,凤烛高照,春潮带雨,被翻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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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山
栖云湖畔,泠泠琴声清悠而旷远,如松风入梦,似流水潺潺。
卫宛在竹下静立片刻,忍不住道,“映之,萧彦昭今日大婚,你却在这里抚琴?”
谢映之微笑:“小宇今日大婚,我遥寄祝福,不好么?”
“你跟他不是已经结契了么?”卫宛蹙眉道,“他怎么又与别人成婚。”
谢映之被他逗得大笑,“那师兄觉得我该如何?抢亲?”
“嗨!”卫宛急得一甩袖子,“就你这种不上心的态度,他才会跟别人走了!”
谢映之淡淡一笑:“我与他之缘,不在结发,而在相知,不在缱绻羡爱,而在流年不尽,山高水长。”
***
呯的一声,一只茶盏在案角砸得粉碎。
“逆子!”方胤气得发抖,“备战的军械粮草你也敢私吞?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方姣微微一怔,“魏西陵已经查到父亲了?”
方胤没好气道:“他革除了我长史的职权,让我回家养老,你哥哥方炀也被调到岭南剿匪。”
方姣闻言眉头一皱,阴声道,“虞非太没用了,白费了我这些粮食。”
“你还勾结虞非?”方胤一听脸色骤变,“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魏西陵又不是君王,我造的谁的反?”方姣辩解道,“父亲看不出来吗?皇帝和魏西陵之间有嫌隙,就算我们真的占领了永安城,坐了江州之主,皇帝也会默认。”
“你以为区区虞非手底下这数千沙蛇,就能拿下永安城吗?”方胤气得眼袋乱颤。
“不试试怎么知道。”方姣道。
“你想把我们整个方家都搭进去吗?到时候连姑母都保不住你!”方胤气急,
“信是我写的,私兵也是我蓄养的,军械物资也是我扣下的,魏西陵要查,查不到父亲头上。”
“你!”方胤气得一阵晕眩,连忙抚案。
“父亲!”方姣赶忙上前搀扶,缓了神色,好言劝道,“父亲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魏旷是铁了心要扶持方澈当族长了。难道父亲就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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