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靖探向萧暥腰间的手来不及缩回,情急之下顺势一把揽住萧暥的腰身,假意道:“将军喝多了。”
他嘴上说着,心脏却砰砰直跳,无论是那精窄柔韧的腰身,还是近在咫尺的短刃,对他都是巨大的诱惑。
他的指尖已经碰到了短刃冰凉的刀柄,只要瞬间抽出短刃抵在那白皙的脖颈上……但云越犀利的目光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并将右手按上了剑柄。
“小云?来得正好,一起喝……” 萧暥话没说完,身子一歪,酒爵咣当一声翻倒在地。
北宫靖顺势赶紧缩回手,假模假势地去拾起酒爵。
云越冷锐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转向萧暥,揖道: “主公,末将有军情禀报!”
萧暥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屏退了歌舞姬,醉醺醺地站起身扶着云越的肩:“走,去内室说。”
大堂和内室之隔了帷幔和一道纱门。
等到他们一走,北宫靖见四下无人,赶紧悄悄跟了过去。他侧身在帷幔后,隔着纱门,看到隐隐绰绰的两道人影。
云越搀扶着萧暥在靠榻上坐下,道:“主公,我们兵少,方城不宜久留,得赶紧转进了。”
萧暥抬起惺忪的醉眼:“转进?去哪儿?”
“主公不是打算沿渝水南下,经过候城、江阳,与魏将军会师吗?”
“谁说我要去候城、江阳的?”
云越一愣。
“这里有吃有喝,先让将士们修整几天。”萧暥懒洋洋道,
修整几天?
云越下巴差点惊掉,真是酒色误人,他还想赖在这方城不走了?等等,他这样是要放魏西陵鸽子了?
就听萧暥不紧不慢道:“左袭料我兵少,不能久守方城,只能沿渝水南下与西陵会师,他势必会在我南下之路上重重设伏。我们现在去候城、江阳,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越神色一紧:“若不南下会师,那眼下该怎么办?”
萧暥道,“左袭料我会弃方城而南下,方城必定空虚,他必亲自来收复方城粮库。”
云越一惊,“主公要伏击左袭?”
萧暥眸中幽光一闪,“彼时,他的军队大多派遣南下拦截我,身边兵力空虚。”
“我们可分出一支偏师佯装南下,主力则埋伏在方城内和城外的密林里,等到左袭进入方城之后,内外夹击,一举成擒。”
云越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反应过来,心折道:“一旦拿下了左袭,我们再南下,就畅通无阻了!”
萧暥举起酒爵轻抿了口酒,云里雾里地一笑。
次日,方城。萧暥升帐。
“云越,你率一支偏师,于傍晚出城南下,记住,声势越大越好。”
云越上前一步,朗声道:“喏!”
“丙南,你率一百人隐于城中百姓,等到左袭进城,则夺下城门,点燃烽火。”
丙南高声道:“喏!”
“余下众人随本将埋伏于城外密林之中,等到城头火起,便里应外合,擒拿左袭!”
“喏!”
黄昏,云越率军大张旗鼓地率军南下。萧暥则亲率五百人去了城北密林埋伏,留下方城一座空城,静待左袭入瓮。
***
左袭军营
午后,左奔急匆匆直入大营, “兄长,斥候刚刚回报,前夜有大军开出方城,沿渝水南下,直奔江阳而去!”
萧暥果然来了!
左袭眸中精光一闪,又问道:“多少人,消息确切吗?”
左奔道:“斥候看得很清楚,鼓角齐鸣,声势不小,看那阵仗得有千人。”
旁边的副将周涣大吃一惊道:“萧暥只有七八百人,哪来的上千军队?”
左奔则立功心切,迫不及待道:“兄长,下令罢,我立即率军去江阳伏击他们!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左袭却略一沉思,疑道:“萧暥狡诈如狐,若真是萧暥带兵,他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南下?你们想过没有?”
“这……”左奔与周涣面面相觑。
周涣立即道:“难道将军怀疑有诈?”
他话音刚落,帐外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侯爷,不能进去,上将军正在议事!”
“混账!本侯正有重要军情来通知他,贻误了军机你担当得起吗?滚开!”
左奔恼道:“这些个北宫家的侯爷,竟敢在军营里吆三喝四,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罢他转身就要出帐。
“德威,不得无理。”左袭眉头一皱,沉声道,“听声音好像是齐侯。”
“齐侯?”左奔一愣,疑惑道,“他不是被贼兵捉拿了吗?怎会来此?”
左袭道:“随我出营看看便知。”
说罢左袭大步走出大营。只见营中已是大乱,北宫靖单人匹马长刀挥舞如电,突破重重阻截直奔中军而来,所到之处竟无人能阻。
“退下,统统退下!”左袭立即喝住士兵,上前揖道:“不知侯爷来军中,多有得罪。”
北宫靖跑得发髻散乱,灰头土脸,但气势尤在,他冷哼了声,毫不客气道,“有酒吗?”
左袭立即下令道,“备酒菜!”
片刻后,大帐中,北宫靖一番狼吞虎咽后,终于徐徐出了口气。
前些日子,他不断殷勤讨好萧暥,换得了去除枷锁的待遇,他本就武艺高强,两天前,夜黑行军趁人不备,他窃取一匹军马,就逃了出来。
吃饱喝足之后,北宫靖终于恢复了点精神,随即他就将萧暥令偏师佯装南下,主力则在方城四周布下陷阱,等着左袭率军来收复方城,自投罗网。
听到惊险处,周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折服地看向左袭道,“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呐!”
北宫靖一诧,“怎么?莫非左将军已经料到了萧暥的诡计?”
左袭沉声道:“萧暥只有区区数百人,却佯装千人大张旗鼓地南下,乃是诱敌之计。”
看到北宫靖脸上隐有不虞之色,他又谦逊道:“但我并不知道萧暥在方城布下罗网等着我,多谢侯爷及时提醒。否则我率军收复方城之时,必遭不测。”
又道:“侯爷身陷敌营,却临危不惧,从容脱险,还为我探得重要军情,我敬侯爷一觞。”
北宫靖大手一挥道,“将军言过了,萧暥小儿狡诈狠毒,将军要早设对策。”
左袭正襟一揖道:“萧暥心计如此狠辣,多谢侯爷及时提醒。”
随即又道:“传令,撤回侯城、江阳的军队,大军明日集结,随我前往方城,围剿萧暥!”
***
月黑风高之夜,一支数百人的骑队正沿着渝水南下,向着江阳疾进。
萧暥一马当先,云越策马紧跟在后。
过了侯城,离开江阳还剩不到五十里地了。云越渐渐松了口气。果然如主公所料,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的埋伏和阻截——左袭的大军已经被调到在方城围剿他们了。
而等到左袭反应过来,他们早就已经到达涿鹿与魏西陵会师了。
***
入夜,单于穹帐。
羊脂火把照得大帐内影影重重。
“将他带上来!”朝戈道。
赫连因推搡着捆得结结实实的敖登押入大帐中。
敖登双眼通红,一路上横冲直撞,还不停地谩骂,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蛮牛。
“敖登,你为何要杀父王?”朝戈问道。
敖登昂起头,“因为他老了,他的怯懦和胆小阻碍了部落的振兴!”
朝戈目光锐利,“你想怎么振兴?将我们的勇士都变成怪物吗?”
“错了!这是让我们的勇士变得更强悍!”
“我们是征服者!是草原上的雄鹰!草原上的雄鹰不能由一只年老的秃鹫来带领!”
“所以你就杀了阿达?”朝戈强压下怒火哽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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