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瑄心一沉,这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他正要分辨就听余先生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一战玄门打着救大夏国生民于疯王之治的旗号,一开始便势如破竹,攻陷皇都海溟城时,都城的百姓欢欣鼓舞,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支军队不是为了解救他们而来的,而是为了掠夺和征服。”
“所有修炼秘术的人都要逮捕,上千人被捕,严刑拷问。最后一批具有秘术天赋的人也就在这一次逮捕中损失殆尽。使得我族从此以后人才凋零。”
“这个时候,苍冥族几大长老决定率领残部奋起反抗,结果战败,逃亡到溯回地后,余下的数千族人皆被杀。使得溯回地成了如今的积尸之地。”
……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虚瑶子亲自来海溟城是为了寻找太墟宫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随着疯王之死,也埋葬在火海之中。”
魏瑄想起来,他以前听苍青说起过,大夏王朝建立前,苍冥族有一座太墟宫,那里高阶秘术之上的终极,可以让时间倒流,让人死而复生,在那里三千世界不过一片叶,一滴水。
“但也有一种说法是虚瑶子在皇宫的废墟中发现了线索,此后,他便不知所踪了。”
就在这时,魏瑄忽然看到虚瑶子站了起来,兴许是他和皇帝的话说完了。
“愿陛下得以长生,臣也能久伴君前。”
长生?魏瑄一惊,莫非景帝让虚瑶子所求的是长生不老,千秋万岁?
他一念未转过,就见虚瑶子已经信步走出御书房,初晨的阳光落在他雪白的襟袖上,光影斑斓间,他忽然回首淡淡地向着深宫禁院瞥了一眼。
魏瑄顿时感到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惊人的美貌震撼了他,
那一瞥仿佛是看向虚空中的他。即使魏瑄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心脏便不由自主紧张地狂跳起来,这种感觉只有面对萧暥的时候才有过。为什么他会为虚空中的另一个人而意乱,甚至被那人看一眼便心跳加速?
魏瑄深吸一口气,难道说虚瑶子和萧暥有某种遥远的联系?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时,帐门外传来左袭的声音,“陛下,巡逻队拿获一队贼兵细作!”
“带进来。”魏瑄道。
片刻,伏虎等人就被五花大绑押了大营。
***
“什么?伏虎被抓了?”萧暥着实怔了一下。只是让他们下山侦察敌情,怎么就被抓了!
“大统领,那狗皇帝要明天午时处斩伏虎他们,怎么办?”狍子急道。
还能怎么办?
“救人!”萧暥当机立断道。
“大统领,这怕是个陷阱。”黑柱子谨慎道。
“怎么?十来号兄弟呢?这就见死不救了?!”狍子急眼道。
黑柱子道:“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踩,只会折进去更多兄弟!”
萧暥明白,这是个陷阱。皇帝必然设下埋伏,等着他去救人。
但即使是陷阱,狍子说的没错,都是兄弟,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他当即道:“狍子,明晨下山,带长弓手于密林间远程攒射,击鼓呐喊,声势越大越好。”
“喏!”狍子急吼吼地应命道。
“黑柱!”
“在!点三千人,绕道敌后……
第482章 交换
正午的阳光照在雪亮的长刀上,反射出锋利的寒芒。
被俘的山匪们跪在地上一字排开,头上都蒙着黑布袋。午时将至,刀斧手已经擦亮了长刀。
左袭八风不动地坐镇中央,冷酷的目光扫视着全场。
“将军,时辰到了!”一名小校道。
左袭点了点头,刚刚抬起右手,就在这时,密林间忽然鼓声大作,箭如雨下。
“将军,匪兵前来劫囚!”
左袭不屑一顾,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安知不是诱饵,再等等。”
紧接着两侧的山坡上烟尘腾起,密林间窜出无数山匪,沿着山坡,漫山遍野地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将军,贼兵已进入山谷!”
左袭这才霍然站起身,不慌不忙道:“伏兵出击。”
***
大帐里沉香袅袅,魏瑄斜倚着凭几,神色莫测地看着伏虎:“没想到彦昭为了你,明知是陷阱也要来跳。”
“狗皇帝,有种堂堂正正地决战,搞这些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伏虎直着脖子吼道。
“你不知道兵不厌诈吗?”魏瑄冷笑了声。
“你心术不正,奸诈阴险,不会有人效忠于你,也不会有人真心待你!”
“不会有人真心待朕?”皇帝神色霎地一沉,“彦昭说过,他永不会弃朕。”
当年在月神面的废墟里,萧暥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养你。”
即使你以后变成了石人,我养你。
即使你以后疯了,我不会离开你。
一句话,半生温柔。
这是他最后残存的一丝清明。
“哈哈哈哈哈。”伏虎却爆出一阵大笑,“大统领唬你来着,你还当真了。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说什么?”魏瑄眼中泛起一缕杀机。
伏虎道:“狗皇帝你心机叵测,大统领如果对你这样的人还抱有情义,猪都上树了,哈哈哈!”
‘忽’地一声,伏虎的身体突然凌空飞起,狠狠地撞向大帐中心的圆柱,额头上顿时撞得鲜血淋漓。
还没等他落地,魏瑄不动声色地勾勾手指,伏虎笨重的身躯又猛地弹起,摔出大帐,重重砸在大帐前坚硬的台阶上,
伏虎在黄尘中艰难地抬起头,吐出一口血和半颗碎牙,破口大骂,“狗皇帝,你除了邪门妖术你还会什么!难怪大统领看不上你!有本事堂堂正正地跟老子单挑一百回合!”
魏瑄幽红的眸中寒光一闪,正要再次举起右手,就在这时,营外忽然杀声大震。
一名小校跌跌撞撞地跑来报告:“陛下,不好了,贼兵包围辕门了!”
“慌什么,他们人少。”魏瑄话音刚落,忽然想起来,萧暥以往以少胜多的战例不多吗?
他问:“左袭呢?”
小校胆战心惊道:“左将军追击贼兵,不慎被俘。”
什么?魏瑄眉心一蹙,这倒是有点意外了。
他让左袭设伏于法场,等待萧暥来劫人。设伏的人怎么反倒被擒了?
“到底怎么回事?”魏瑄问。
小校细声答道:“那萧暥先以弓箭手远程攒射和小股兵力击股猛进,造成大军前来劫囚的假象,等左将军伏兵尽出,他又突然率主力绕道背后杀了过来,打了左将军一个措手不及。”
魏瑄眉头微蹙,果然是萧暥惯用的打法,是自己疏忽了。
“贼首萧暥现在辕门外,要和陛下谈条件。”
魏瑄恍然,这才是萧暥的策略,用左袭来交换伏虎。
这个伏虎真的这么重要?萧暥为了救他竟然不惜冒险劫持左袭。莫非在他心底,自己竟还不如一个粗鄙的山匪。
嫉恨与绝望,痛苦和不甘撕扯着他,在内心卷起狂暴的巨浪,撞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堤防。当眼底最后一丝温存和希望乍然破碎,他的目光坠入幽暗的深渊,眉心的焰芒若隐若现。
***
辕门外,狍子押着左袭分开闹哄哄的山匪们上前,仰头高声道:“皇帝陛下,用你的车骑大将军换我们一个弟兄,这笔买卖不吃亏罢!”
魏瑄不理会他,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牢牢盯着萧暥。
在一群粗野彪悍的山匪中,萧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十几天不见,脱离囚笼的他,一双眼睛更显得流光摄人,神采飞扬,好像他是天生做山大王的,回到老林子里,便如游龙入海。
看着这样的他,魏瑄的眼睛像是被刺痛了,许久才徐徐道:“彦昭,你还是不了解朕。”
然后他唇边居然勾起了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沉冷了几分,“朕从不受人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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