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道长冷冷道:“这是聚阴阵,用于饲养鬼王。”
“也正是……你身边那位,死后被束缚在此地的原因。”
说罢,静心道长在指头上扎了一针,就着冒出的血在木盒上画阵,不消片刻,木盒便自动弹开,露出盒中被包裹在密密麻麻聚阴阵中的东西——
一个形制贵重的骨灰盒。
明昕终于记起,他为什么会觉得木盒上的纹路眼熟了。
那正是傅郁瑾胸口上的黑色纹路。
明昕转头看向傅郁瑾,可就在此时,他却察觉到了不对。
傅郁瑾那总是紧紧盯在他身上的视线,此时竟涣散地落在了木盒里的骨灰盒中。
黑纹一点点自领口钻出,鬼魅地攀上了他的脸侧。
他记起来了……濒死时刻,偏快的药液钻进他的血管,他瞪大了双眼,在黑暗中看到了那个凶手……难怪,死后他一见到对方,就觉得厌恶。
鬼气不受控自他体内爆发!
就连静心道长都被这股鬼气拍得胡须倒立,几乎支持不住自己,眼中满是惊恐。
在一片漆黑的屋内。
唯一被所有鬼气绕过的少年,却朝着暴怒的厉鬼迎了上去。
柔软的吻落在了他冰冷的唇上。
“乖。”
像哄孩子般,轻柔的声音响起:“不生气。”
“偷走别人的骨灰,还放在这种阵里,”明昕愤愤道,“那个坏蛋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静心道长惊疑不定地看向明昕,这种哄小孩的话厉鬼能相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下一刻,屋内汹涌的鬼气却猛地一滞。
男人脸侧的黑纹渐渐消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他低下头,回吻明昕。
“……嗯。”
阳光照进卧室。
静心道长背手站在一边,上望下看,左瞅右看,就是不看在亲嘴的小夫夫,只觉自己比那窗外的阳光还亮,尴尬得胡须都要揪起来了。
哼,真是不知廉耻,大白天的就这么黏糊。
不过,他也终于得以清楚,傅郁瑾处在这样恶毒的聚阴阵中,却能始终保持清醒、不沾血腥的原因了。
他的确是个凶险的厉鬼。
却更是个心甘情愿栓了绳的家养鬼。
*
从公司逃回家里后,白苓仍然惊疑难定。
他加了从前看不入眼的那些公司群,四处探听消息,终于知道,原来几天前傅郁瑾就回来了,一回到公司,就开了个股东大会,把过去着急着划分权力的股东都给清算了,又把低迷的公司整顿了一遍,所以他到公司的时候,路上看到的员工才会是那样的行色匆匆,只因雷厉风行的前总裁又回来了。
至于之前的葬礼与死讯,都被他以假消息撇过去了,这段时间的消失,是因为他临时病重,被送去治疗了一番,傅郁瑾在公司里积威已久,公司里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话,更何况,之前还需要坐着轮椅进出公司的傅总,现在竟能随手抱起身边的配偶,不正是这段时间治病的效果吗?
白苓被这些荒谬的消息震住了。
他几乎忍不住晃醒这群蠢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只厉鬼!
可他一点开对话框,总裁助理却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白苓盯着电话界面,内心打战——过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无论有什么事,都得通过对方转达,害得他连傅郁瑾一面都见不到,所以傅郁瑾死后,他立刻就勾连其他股东,把这人扔到了分公司。
现在傅郁瑾回来了,那这人也一定被调回来了!
白苓重重地呼吸了两下,终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总裁助理冰冷的声音:
“白苓,明天起,你不用来公司了。”
只这么一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可余音却又犹如一把重锤,凿入白苓的大脑。
不用去公司了?
凭什么??!
白苓目眦欲裂。
他这么久的努力,就这么一句话被全盘推翻了?!
“傅、郁、瑾,这是你逼我的!”白苓咬着牙,拨打了一个电话,清秀的脸上只剩狰狞的怒意。
那头的人却根本不接电话,白苓皱起眉头,一遍又一遍拨打,终于,在他耐心即将告罄之时,那人终于接了电话。
中年男人畏畏缩缩的声音响起:“不是说过了,不要私下联系?”
“黄道长,你不会打算逃跑吧?”白苓语气温和,却一针见血。
那日从傅家的私人医院离开,两人短暂地碰了一面,然而都神色惶恐,急于离开,并没有多谈。
现在想来,若是黄道长真的觉得驯鬼此事易如反掌,又怎么会是那样的状态?只是白苓当时也受制于恐惧,无法思考,便没有追问罢了。
……毕竟,被傅郁瑾一掌拍到墙上后,不是是否是被鬼气影响,他辗转于噩梦之中,睁眼闭眼都是自己蹑手蹑脚走进男人的卧室,注视着床上面色青白的男人的模样。
以至于他醒来后,甚至以为傅郁瑾已经记起了一切,内心恐慌。
可至今看来,傅郁瑾虽然怀疑,却始终没有真的对他下手,相必黄道长说的确实是真的,鬼魂的确会忘记死前的事。
此时,黄道长在电话那头勉强笑了笑:“你这后生在想什么?贫道怎么会想着要逃跑?不过是区区小鬼,贫道还会害怕不成?”
白苓已经看透了他的本质,冷冷道:“黄道长,当初是你跟我说,只要这么做,就能保证余生那个人都能属于我,可是现在……”他皱起眉头,“你承诺的事不仅没有实现,那个……那个鬼还越来越强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隐瞒我的?比如说……最开始,你就根本没想把傅郁瑾的灵魂让给我……”
“你是不是想把他养成你的鬼?”白苓一针见血,“我听说,生在至阳时刻的人,死后凭着至阴之人的生气,可以养成鬼王,有个鬼王做你的小鬼,想必你的行骗之路会更加顺畅吧?”
“你在说什么?!”黄道长声音颤颤,他已经打算挂断电话了,语气越来越慌张,“你这后生……”
白苓察觉到他的企图,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黄道长,你不会以为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情愿和你合作了吧?”
黄道长挂电话的动作僵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过去你干过什么事,我这里可都备了一份资料,黄道长,你也不想你前脚一跑,后脚就被警方追上吧?更何况,按照傅郁瑾现在的能力,想抓到你,也只是迟早的事。”
黄道长没想到,看起来小白兔一样那么好骗的白苓,居然还能做到这种程度,他还想抵赖,白苓就一一将他过去的事都说了出来。
以道士之名欺骗无辜少男少女,还帮了一些人铲除竞争对手,害得对方家破人亡……黄道士越听越心惊,这些事,他不是都已经销毁罪证了,怎么还会被白苓找到证据?
“听说,A市有个很出名的道观,里面的静心道长准备下山了。”白苓又加了一码:“你说,他要是知道了,有个姓黄的道士在这里,他会不会立刻赶过来——”
“清理门户呢?”
黄道士终于崩溃了,软倒在行李箱边,有气无力的气音从他那破风箱一样的嘴里呼出:“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苓没有立刻回答。
手机屏幕的倒影中,面容清秀的男子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恶鬼般狰狞的笑。
……
墓园。
傅郁瑾垂眸站在自己的墓碑边,以鬼气面无表情地挖了自己的坟,最后还掀开自己的棺材。
棺材内果然什么都没有。
傅郁瑾联络周围的鬼魂,很快便知道了原因:“下葬当天,白苓带着一个道士,以超度生灵为由,引开了周围的人。”
管家那时还以为白苓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又看那个道士很是厉害的样子,便没有怀疑,还求着道士,希望他能让自家先生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像这辈子这样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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