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只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贺昱垂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忽然笑道:“你的脚腕不是受伤了,这么凑过来,不怕我弄伤你?”
“谁凑过去了?”明昕耳尖微红,立刻就张嘴反驳道,他抓着筷子在碗里搅了一会,“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妈呢?”
“你妈妈今天有事,让我来看你,反正俱乐部现在有林强在看了,我就过来看看你,没想到……某只小猪居然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明昕立刻小声哼唧道:“谁是猪?你才是猪……”
“要不是因为林教练昨天说有什么惊喜,却不告诉我,我才不会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明昕一边恶狠狠地咬着口中的鱼肉,一边嘀咕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惊喜?”贺昱故作疑惑,“……不会是我跟他说的那件事吧?”
“我哪知道?”明昕说着,忽然盯着贺昱,慢了几拍反应了过来,“你知道?!”
贺昱笑而不语。
明昕当即就要从座位上坐起来,贺昱却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他碗里,沉着道:“吃饭,吃完了,我再带你去看。”
急性子的少年立刻就坐了回去。
这个时候他还以为真是什么惊喜,到了贺昱车上,就趴在车窗上,想通过路线判断自己将被带到哪里去,然而车却拐来拐去,最后到了城郊,停在了一个小区楼前。
明昕支着拐杖,满脸怀疑地站在小区门口,“就这?”
贺昱停好了车,无情地揉乱了他的头发,“走了,上楼。”
明昕却已失去大半期待感。
可他还想不到,贺昱居然是带他来看医生!
一被贺昱领着走进屋子,明昕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药材味,房主走了出来,是个憨态可掬的老先生,一看到他们就露出满脸笑容,“来了?谁先看?”
“这个孩子先看,他昨天去韩国比赛,把脚腕又扭伤了,之前在平昌冬奥会上就扭过一次,之后好像是留下了病根,您看能不能把这个伤彻底治好?”贺昱说着,把明昕按到了老先生面前。
“把纱布拆下来,我看看。”老先生戴起眼镜,慈祥道。
贺昱当即就俯下身,要帮明昕拆脚腕上的纱布,明昕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猛地把脚缩回来,警惕道:“我自己来!”
老先生笑呵呵的,没说什么,明昕拆好纱布后,便在他的指导下把脚架在了木凳上,老先生伸手在他的脚腕上捏了几下。
贺昱原本正紧紧盯着老先生,衣角却忽地一沉,低头一看,却见少年眼角含泪,似乎是被捏得发疼,却始终不愿出声,最终憋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么害臊吗?
他抬手摸了摸明昕的背,而就在这个时候,老先生出声了:“没什么大碍,等会我给你顺顺筋,回去拿我开的药草外敷,这两天都不要训练,之后每周过来复诊,很快就会好全的。”
被老是复发的脚腕伤折磨的明昕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在开药的老先生,又看了看一旁的贺昱,两人却似乎谁都没觉得这个伤治得随便,尤其是贺昱,还在不停地感谢老先生。
这么简单?
直到老先生把明昕的脚架在自己膝盖上,笑眯眯地给他顺筋。
这个时候,明昕才知道,原来根本没那么简单。
他忍不住抓住了贺昱的袖子,憋得浑身都冒起汗来,却还是终于忍不住,把脑袋埋在了贺昱怀里,小声地抽泣了起来,“……疼。”
贺昱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心疼,他仍是忍不住去问老先生:“还有多久?孩子都受不了了。”
才开始了三四分钟的老先生:“……还久着呢。”
他不赞同道:“他伤的是韧带,要想治好,肯定不能快,你也别那么宠着孩子,别听到孩子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了……哎呀,也没多久了,很快就结束了,别急。”
明昕终于把脑袋从贺昱怀里探出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道:“所以还有多久?”
“差不多……还有半小时吧。”
此话一出,小孩当即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半个小时后,明昕趴在沙发上,整个人就像是一滩死鱼,几乎没有了灵魂。
他还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了,可老先生装了几大包中药后,又坐回到桌前,对着贺昱笑道:“之前你也打电话问过腰伤的事了,后来我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治……你先过来,我按按看。”
腰伤?!
原来还蔫成一滩的明昕立刻直起了身,一脸震惊地看过去。
这个大夫居然还能治贺昱的腰伤?!
第104章 冰上的王座25
沙发上趴着的换了个人。
明昕搬了个椅子坐在沙发边, 好奇地凑近看了看扎在贺昱腰上的针,一旁的老先生提示他:“别靠得太近了,不小心弄歪, 还得重新扎。”
重新扎?
明昕幻想了一下,就不由得抖了一下。
“要多久?”他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三四十分钟吧。”老先生一边洗手一边回答道,“哎呀,我先去眯一会,起来了再拔针, 你们就在这里坐会儿啊。”
“会痛吗?”老先生进屋里休息了,明昕便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看密密麻麻扎在贺昱身上的针, 只不过有了老先生的提示, 他这一次离得远了一些。
贺昱上衣直直掀了一半,然而他现在腰上全都是针,根本无法动弹, 更无从阻止明昕看自己, 只能趴在沙发上,有些虚弱地回答道:“有点, 也只是有点。”
明昕终于放下心来,将视线从那密密麻麻的针上移开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 “如果真的能治好, 你是不是还能复出?”
贺昱说:“别那么着急, 医生还没说我一定能完全恢复呢。”
“没办法完全恢复,也至少能恢复个大半!”明昕重复了老先生的话, 两只眼都在发光, “这个意思不就是说明你肯定是还能复出的嘛, 那以后整个俱乐部就不知有我一个人会四周跳了,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练习!”
目前留在俱乐部的成年组花滑选手中,除了明昕之外,确实再没有人会四周跳的,其余人大多还停留在三周跳,哪怕是杨宁羽,也还在慢慢地攻克四周跳,4T偶尔能成功,但大多次GOE都是负数。
“好像确实是可以。”贺昱笑着道:“不过,这样看来,也许这个赛季,将会是我最后一次以教练身份陪在你身边的赛季了,昕昕,你得好好珍惜啊。”
明昕却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反正你就算是恢复运动员身份了,也是留在俱乐部,不也是可以继续指导我吗?”
“留在俱乐部啊……”贺昱低笑了一会,缓缓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明昕却从贺昱的笑声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轻声问道:“……贺昱,难道你不打算继续留在俱乐部吗?”
真是敏锐。
似乎童年时期过得不怎么开心的小孩,在这一方面都十分敏锐。
贺昱心中低叹,脸上却做出疑惑的神情:“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
“为什么不继续待在俱乐部?”明昕却根本不接他的话,接着质问道。
“根本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明昕却不想在听他的狡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想要抬高声音,却又记起在里屋休息的老先生,便压低了声音,几乎像是一只小狮子,在对着不负责任的管理员嘶吼。
也许一开始只是怀疑,可之后贺昱的掩饰却彻底落实了这一点。
明昕几乎不可置信,他看着趴在沙发上的男人,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俱乐部,你不想和我一起参加比赛吗?”
“不在俱乐部里,我们也能一起比赛……”贺昱沉默了片刻,终于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更何况,俱乐部里根本没有能指导我的教练……我还是得回到国家队,接受之前教练的指导,就像是之前国家队的教练邀请你,你也说了,更习惯林教练,不愿意离开俱乐部吗?我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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