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离开后,庄沭抱着小熊背对着门滑坐在地毯上,小声嘟囔:“雷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他有一次刻骨铭心的死法,是被人绑在荒郊里的木桩上,桩上楔进一根巨长的引雷针。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狂风暴雨,和轰轰雷声。
他记得闪电下来的时候,好像有吸力一般,头发会炸开,皮肉会脱离骨头的束缚。
然后,雷声里会出现一把炙热的矛,以极快的速度穿透身体、搅动内脏,再挑个喜欢的手脚,钻个洞跑出去。
他闻见皮肉烧灼的味道,很臭,焦焦的。
他低头的时候,看见身下的草已变成灰烬……
“嗯~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庄沭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睛,眼仁里反射着闪电的光,拍着小熊哼唱,“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
耿小燕不肯放弃工作,说自己有手有脚,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囡囡。
庄沭没办法,只能将他们安排在一个普通小区,小区里就有幼儿园,方便她照顾囡囡。
耿小燕白天在小区门口的烘焙店做学徒,老板人美心善,容许囡囡放学后就在店里玩。
囡囡那么漂亮,把新品蛋糕往她手上一放,顷刻间售罄,老板总嚷嚷着要给囡囡算广告费。
耿小燕的眉间不再愁云惨淡,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从透明操作间看老板带着囡囡在前面玩。
囡囡自从到这里,吃得好,穿得好,气色红润,从胆小怕人总是被欺负的丑小鸭,一下变成漂亮的白天鹅。
无论是幼儿园的老师、同学,还是烘焙房的同事、客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直夸耿小燕生了个小明星,应该去做电视广告。
耿小燕笑着谢谢大家夸奖,她不求也不要囡囡出人头地,只求囡囡幸福快乐的长大,人生实在太苦了,有多少甜就尝多少甜吧。
傍晚,正是烘焙房最忙的时候,耿小燕在里面进进出出端出一篮又一篮新鲜面包,不一会就被下班人群一扫而空。
老板则抱着囡囡,在收银台帮忙打包。
进出客人无不停下脚步,在柜台前逗逗可爱的小朋友。
囡囡“咯咯咯”害羞又欢快的笑声,给小小的烘焙房里,每一个疲惫灵魂带来欢乐。
突然门口出现一位年轻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却敞胸露怀,双手叉在皮带上。
他久久徘徊在周围,烦躁不安地踱步,似乎在等人,亦或是等一个机会?
天色渐暗,晚霞烧得满天橙红,煞是好看。
烘焙房人流终于小下来,偶有三两客人进出,面包卖得差不多了,店员也都在打扫残局。
耿小燕这才得空,骑着小电驴,去给腿脚不便的老人免费送面包上门。
庄淮躲在暗处,见她离开,戴上墨镜,找准没人的时机钻进店里。
他臭不要脸的事儿干了不少,在外面却极其要面子,还知道遮上脸。
老板领着囡囡数包装袋,一边数一遍教:“囡囡这是几个呀?是三个!一、二、三是不是呀。”
突然她觉得手中热乎乎的小手没了?身后传来囡囡尖锐的叫声——“妈妈!”
“你是谁?你干什么?把孩子还回来!”老板是个矮小微胖的女士,从未遇到这种当街抢孩子的事情,吓得声音拔高破音。
庄淮抱起囡囡,理所当然:“喊什么喊!我是她亲爹!不信你问问她。”
“囡囡!叫爸爸!”他极不耐烦地晃悠女儿。
囡囡吓得直哭,小脸通红尖叫着:“不是爸爸,我没有爸爸!”
“谁教你的?”庄淮听到暴怒,额角青筋跳动,“是不是你那蠢货妈,啊?说话!”
老板一看这他妈是亲爹能干的事儿吗?提起门旁到她肩膀的大扫帚,边冲边叫店员:“报警、报警!快报警!有人抢孩子啊。”
庄淮穿着灰蓝色西装,白衬衣,人模狗样,被大扫帚拍得浑身尘土飞扬,如站在建筑工地里,一背土印子。
“你有病啊?”他墨镜也被打掉了,不敢扭头,只能用各种肮脏词汇咒骂老板。
贺兰抱着一堆熊,刚跳下车,就见囡囡被陌生男人夹在腋下,哭得小脸涨红,一双小胖手挥舞在空中求救。
他想都没想,抡起泰迪熊冲上去!
司机一看我去什么情况?少爷别打架!让我来!
于是,他操起后座路障牌,也跟着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庄淮被大扫帚遮挡视线加骚扰, 根本没看见贺兰冲过来。
只觉手里一空,囡囡就被抱走,接下来眼前一黑, 有个又软又硬的玩意儿,劈头盖脸砸下来。
贺兰眼疾手快抢下囡囡,直接递给准备干仗的司机。
抡起泰迪熊, 刻意用有硬鼻头的正面, 照着庄淮的脸一顿输出。
笨比庄淮被夹在扫帚和熊中间,前后挨揍,老板和贺兰合伙打出了动次打次的节奏。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囡囡的爸爸!我有探视权!“庄淮被揍得晕头转向, 看见不远处警察走来,开始高声求救。
老板又气又恨又后怕,操着劈叉的嗓子怒轰:“爸你个头!哪个爸爸这么对女儿的?!”
耿小燕正好跟在警察身后, 发现被揍的人是庄淮,扔下小电驴连忙抱过囡囡。
这时, 警察已经拉开老板和贺兰。
头发如一捧烂韭菜的庄淮, 牙齿被熊鼻子硌出血,捂着嘴掏出离婚协议:“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我是孩子爸爸,我有探视权的。”
警察拿过离婚协议问耿小燕:“他说得是真的?”
“是。”耿小燕哄着哭到打嗝的囡囡,紧盯着庄淮。
这次她没有害怕, 没有无助, 没有惶恐, 有的只是紧张,是扯开一张大网的兴奋感。
“警察同志, 她带着我女儿跑了, 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女儿了。”庄淮摸着脸上被熊鼻子抡出的红印, 龇牙咧嘴。
他又指着烘焙房老板和贺兰:“还有他俩,他们打人啊!你看给我打的,都出血了!我要告他们!”
“你告啊!你告啊告啊告啊告啊!”老板人矮气势高,撸袖子跳起来,“你当街抢孩子,你还有理了?今天不告你就是狗!”
贺兰眨着大眼睛跟进:“警察叔叔,我也看见了。他就把小朋友夹在腋下,非常危险,电视上只有人贩子才会这样,我是见义勇为。”
“就是,警察同志,刚刚太危险了,哪个孩子爹会这样啊?”
“是啊是啊,警察同志,我们都看见了,他那就是抢孩子。”
“警察同志,可不要冤枉好人。许老板我们天天见,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可别听这男的胡咧咧,他在这儿蹲好久了,就是个人贩子!”
庄淮一手叉腰一手捂脸:“你们都闭嘴!耿小燕、耿小燕!你给我出来!”
贺兰和司机将耿小燕、囡囡死死挡在身后。
“贺兰,我没事的。”耿小燕把囡囡递给他,向警察走去。
警察看庄淮那臭德行,就知道是个混不吝,但他拿着离婚协议,上面明确写着探视时间,对于这种家务事,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有没有按时付抚养费?”警察问耿小燕。
耿小燕摇头:“一分钱都没有给过。”
警察把她带到稍远的地方:“你呢这样办,今天这事儿很多人能给你作证,你可以起诉他拒不支付抚养费,而且有伤害孩子的倾向,要求撤销他的探视权。”
“谢谢您、谢谢。”耿小燕特别怕给人添麻烦,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出警。
警察也颇多感慨:“这两天看紧点孩子,有任何问题及时联系我们。但他今天也挨了一顿揍,我们也只能将人劝走,实在没有办法干涉。你还得上法院,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懂吗?”
庄沭给她找的这个小区,不是什么高档社区,但紧邻政府和大学,是知名书香之地,治安非常好,管理也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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