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不断刮擦着她的耳膜。
这时,刘文婷才恍然大悟,那是鳞片们一点点将老岑的躯体嚼碎,挤压骨骼的声音。
“别他妈发愣!”莫问良的怒吼如石破天惊,登时将刘文婷惊醒,“把手给我!”
濒死之际,刘文婷迸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双手握住一旁的书架,双腿骤然一蹬,把自己像沙包一样向上抛了出去,临空勾住莫问良递来的手掌。
莫问良用力拽住刘文婷,二人半蹲着,踩着书架上半人高的空隙朝窗户的方向,手脚着地连爬带滚夺命狂奔。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刘文婷和莫问良根本不敢回头,但想也知道,他们身后的档案室正在被鳞片占据。
“呼哧,呼哧……闭眼!”
莫问良把刘文婷夹在腋下,连拖带拽的,用力朝窗户撞过去。
嘭!哗啦——!
玻璃窗碎裂。
二人摔在文化中心前院的地上,俱是鼻青脸肿,额头和脸颊都被飞溅的玻璃渣划出血痕。
刘文婷的肋骨隐隐作痛,心里暗暗这栋楼不高,不然任凭他们用积分加强过体质,也逃不过坠楼而亡的厄运。
莫问良搀扶刘文婷快步往外撤,回头往破碎的窗洞里一看,却见那些潮水似的鳞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鱼鳞女的身影。
她的皮肤青黑,身形瘦瘦长长,头发如海藻般丰密,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俩,嘴唇一张一合。
刘文婷打个哆嗦,抬起手蹭干净眼角的泪痕,颤巍巍问:“莫哥,她在说什么?”
莫问良的脸色黑如锅底,想到老岑的死心下绞痛。
他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江,家,村!”
*
余娘娘宫庙,正殿。
一束束日光穿过繁复的华丽的窗棂,透明的灰尘在光束中飘浮。
吱妞——
雕花木门推开一条缝,三条胖瘦不一的人影溜了进去。
姜荻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把正殿的雕花大门阖上。
他瞟了眼墙上贴的通知单,咧开嘴角:“今天凌晨刚举行过游神,大殿暂不对外开放。嘿,那敢情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外人过来。”
顾延站在姜荻身后,低低嗯了声,结实宽阔的胸膛微微震颤,略带磁性的声音摩挲姜荻的耳膜。
姜荻揉了揉发烫的耳垂,欲盖弥彰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他转而望向张胖子,嘴角尴尬地抽了抽:“把你的充气……老婆放出来,在门口警戒。”
“得嘞。”张胖子应下,打个响指。
噗,一团白烟炸开。
烟雾散去后,一位白发绿眼的高挑少女出现在三人面前,乖巧地点点头,手贴在腿侧,面无表情地守在正殿大门后边,一双占据脸蛋三分之一的翠绿大眼睛一眨不眨,透过窗棂望向前院。
姜荻瞥了眼顾延,二人对上目光,略微颔首,这才一齐转身,朝大殿中央的神像看去。
这一座余娘娘神像比他们三更半夜见到的那些大上数倍,和佛教寺庙里的弥勒佛像差不多大小,一样圆润可亲,很是富态,端坐在红木嵌金丝的神龛里。
神像身着艳丽的红肚兜、五彩裙,布料上的绣花也比小号神像要精细华丽,隆起的额头上像少女贴花黄一般,贴着鱼鳞图样的金箔。
余娘娘双目紧闭,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着毫无威胁。
但姜荻三人半点不敢小瞧,各自握紧武器,绕着神像谨慎观察。
半晌,张胖子打破沉默:“这神像看着怪和蔼的,香火很旺盛吧。”
姜荻上前几步去查看供桌上的铜炉,果不其然,还没收拾干净的香炉里堆着厚厚一层香灰,果盘里的供果也是新鲜的,仍沾着晶莹的水珠。
余娘娘的神像本尊更是被擦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足见其受到了虔诚的供奉。
“神像没问题。”顾延淡声说,“去看看别处。”
顾延都这么发话了,张胖子扭头看了姜荻一眼,得到姜荻肯定的眼神,这才跟顾延一样兵分两路查看正殿的情况。
姜荻则负责看顾神像,食指从始至终都扣在扳机上,以免余娘娘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轻柔的风穿过窗棂,吹起姜荻的一缕金色鬓发。
他眯眯眼睛,把碎发别到耳后,忽然听到一阵阵空灵温润的敲击声,像是木制风铃相碰的动静。
“你们听!”姜荻不敢擅专,一叠声呼唤顾延和张胖子,“什么声音?!”
经过半夜被余娘娘找上门的遭遇,三人皆神经紧绷,迅速聚到一处,循着声音一起抬头,看向正殿天花板上的藻井。
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姜荻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由于藻井呈穹窿状,锅盖一样罩住四四方方的殿宇,窗棂外的日光照不到,姜荻他们又没开灯,于是,头顶上方像悬空阁楼一样空间光线十分昏暗。
经验使然,让姜荻下意识以为,藻井上会跟其他寺庙、道观一样刻画富丽堂皇的花纹图样,却没能料到藻井四面挂满了一指多长的红木牌,隔着数米的距离,能瞧见上面用金漆刻着小字,似乎是一个个名字。
“这什么?”姜荻问。
顾延手搭凉棚,凛冽的目光望过去,不紧不慢道:“长生牌。”
姜荻松口气:“噢,长生牌啊,我当是什么呢。”
话没说完,身侧拂过一缕凉风,他扭过头去,顾延早溜得没影儿,仰起脖子一看,就见顾延猱身攀上藻井,马丁靴底半点不客气地踩在余娘娘的肩膀上。
张胖子瞠目结舌,手指颤抖:“小姜哥,他他他……”
姜荻也傻了,瞥一眼不动声色的神像,在下面急得打转,冲顾延吼:“你小心点儿!看完了就赶紧下来!”
少顷,顾延总算轻轻跃下,落地无声。
他修长的剑眉耸起:“长生牌上还是那九个姓氏,江、陈、蔡、黄、林、吴、郑、张、王,和我们在海鲜粥铺酒柜上见到的九姓一样。”
姜荻的表情凝重起来,小脸包子似的皱成一团:“又是他们……”
“按长生牌上落款的时间看,最早的一枚在三十年前,上世纪九十年代就供在余娘娘庙里。”顾延语速不疾不徐,声线冷峭,像朔风吹拂雪原,“那枚长生牌姓江,江伊琪,听上去是个女孩的名字。”
姜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眉心轻蹙,追问道:“其他呢?”
顾延没有回答,手扶在腰间的龙牙刀上,微微仰起下颌,沉黑的眼眸扫过头顶上方占据四面藻井的长生牌们,眼神冷淡,却掺杂了一丝说不出的怜悯。
有风吹过,如穿林打叶般叫排列整齐的红木牌轻摇慢晃,哗哗作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敲击出一句哀伤的答案。
姜荻一时唏嘘。
“什么意思啊?”身旁的张胖子挠了挠头,平底厚的镜片衬得他的眼珠子愈发地小。
姜荻嘴角抽搐,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忍不住捶了张胖子的膀子一拳。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虚掩的雕花木门嘭的一声阖紧。
留守在门边的白发人偶少女摆出防御的起手式,双手握拳,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护在他们三人身前,警觉地盯着门外。
秀美的雕花窗棂外,日光陡然变暗,像是忽然有一片乌云遮天蔽日,看不清前院的情形,阴风阵阵,吹得门框砰砰震颤。
姜荻心口一紧,双手握住夜鹰的枪把,闪身躲到大殿的梁柱下,半蹲下身子,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响动。
张胖子更是怂得厉害,直接躲到白发人偶少女身后,从后面看,就像蹲了一只窝窝头。
奇怪的是,一向反应迅速的顾延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一身黑衣,单手提着龙牙刀,刀尖晃过银白的冷光,气势极盛,姜荻余光瞥了眼,就有些不寒而栗。
“顾延!”姜荻压低音量,耐不住性子吐槽,“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装逼,快过来,躲起!”
顾延噎住,片刻后,才开口问:“你觉得,是谁不想让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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