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响了许久, 还是很有节奏地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铃。
陈幺很喜欢周稷,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瞳孔, 他喜欢周稷较常人更苍白的肤色, 他甚至喜欢周稷曾经受过的苦难, 这样能使周稷看起来没有完美。
他可以完全凌驾他上面,他抚摸着他的脸庞, 去亲吻他的唇瓣, 亲吻他眼睑:“周稷。”
周稷被陈幺弄得有些痒,但他还是没有反抗, 他总是很温顺, 像一头纯白的绵羊:“嗯。”他的衬衫还好好的穿着,就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上身并不好看,很丑, 现在又添了几道疤, 变得更丑了, 他瞳孔里的神采并不清明、像沾满霾, 像是落满了雾:“嗯。”
陈幺找风俗店玩了,他点了最有名的牛郎, 打算跟人培养一下感情, 但他做不到, 他一想到做这种事会出现其他人的脸, 他就想吐。
他知道周稷爱他, 他还知道周稷就爱他的脸:“你喜欢我吗?”
周稷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 他看向陈幺的眼神炙热又专注, 像是信奉神明的信徒, 他的眼里就只有爱意:“喜欢。”
他声音很低,带点情事的哑,“喜欢的。”
这两年的每一天,他都在思念他。
陈幺也喜欢周稷的声音,明明那么冰冷,却又那么动听,令他浑身都感到燥热,他俯身,雪白的脸,蓬开的睫毛,他在笑:“我很美吧。我知道我漂亮,我从小就知道,好多好多人喜欢我。”他的脸涌起潮红,连带着肩背都鲜红到娇艳欲滴,他确实很美,张扬肆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周稷,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将就的。”
陈幺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额头上沾着细汗,唇瓣鲜艳红润,他脸庞还有着惊人的光辉,骄傲、嚣张,比朱砂还要艳、比丹顶鹤的一抹红还要刺目。
周稷沉溺于如此美色,他其实没遇到过什么波澜,在遇到陈幺之前,他一直重复着一日又一日、单调枯燥如苦修士的生活。
他才觉得世界美丽起来……陈幺说他不会将就,他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在这一瞬间他很想清醒一下,但还是没有,陈幺又亲他。
不是跟恩赐似的亲,就像亲吻什么心爱的人。
周稷的睫毛晃了下,他年龄不大,刚好二十,他其实也是会笑的,不是那种阴翳病态的笑,是挺干净又有点腼腆的笑。
他虽然是个变态,但其实是个简单又纯粹的人,他一直没有什么物欲,他其实也没什么追求,他就是想跟陈幺在一起,他就是想陈幺喜欢他:“陈幺。”
年轻人的瞳孔终于亮了起来,清凌凌地倒映着陈幺的面孔,他抚摸着陈幺的脸,“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做之前的事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吗?”
“我会赚很多钱,我会给你玩……陈幺。”
陈幺捂住了周稷的嘴:“别说了。”
忽略周稷是个变态的事实,他的眼神其实很干净,干净到好像没有一丝的杂质,连灵魂都是纯粹的,周稷安静了,不管陈幺做什么,他总是很听话。
比小狗还要乖。
周稷不说话了,他就看着陈幺,眼里是炙热单纯专一的爱。
陈幺对上又挪开,又忍不住再对上,他感觉他再待下去,他的恋爱观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什么只要恋爱谈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而是什么,或许一辈子就遇到一个人,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周稷好乖,真的好乖。
陈幺在这一刻忽然很想找人说说话,也不是真的想说什么,他就是想逃避,他下意识喊了声:“齐哥。”自然是没有回应的,宿主的隐私保护机制会让系统强制下线。
他没找到系统会有点慌,系统陪伴他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他思绪发散的时候,眼睛跟有自主意识似又对上了周稷的瞳孔……刹那间回神,他俯身,在周稷眼皮上亲了下。
很温柔,真的很温柔,周稷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陈幺好像还说了什么,但陈幺没让他听清,他很乖,听不清就算了。
……
……
老王还留在陈家服务陈家的主人,
他先看到周稷回来就没再出过门,又看到陈幺回来也没再出过门,他守在楼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疼爱的小少爷已经长大了。
都说陈家的大少爷浪荡纨绔,但他知道,陈幺自始至终也就周稷那么一个人而已。
临近下午陈幺才出门,他穿了件不常穿的衬衫:“老王。”
老王担心地看了眼陈幺的腰:“小少爷。”他非常的贴心,“厨房里炖了四宝汤。”
什么四宝汤……陈幺沉默了下,他的脸很快就阴了下来:“用不着。”他径直走下楼,“我出去兜兜风。”
别说是四宝汤,就是八宝汤也没用。
陈幺是会开车的,还开得很溜,他当过赛车手,虽然没当多久就摔断脖子嗝屁了,但那是剧情需要,绝对不是他的技术原因,他车速飚得很快:“齐哥。”
系统这次能回应了:“我在。”它很了解陈幺,“要走了吗?”
陈幺没正面回答,只是道:“我真的不举啊……我还没当过不举的男的,齐哥,我要不要找个老中医看看?”
系统知道陈幺这是想逃避了:“要去吗?”它其实不觉得逃避可耻,在实在不想面对的时候停下歇歇不是什么大事,凡事都要张弛有度,“去的话我给你导航。”
陈幺也不是真的想去看,他就是说说,有时候打个岔才能更好地谈下去,他回答了系统刚刚的问题:“走,得走了。”
他看着路,“陈四幺发现他无法拒绝周稷,他还发现他实在是喜欢周稷……可同时,他又很恨周稷,周稷给了他最接近完美的爱情,又在他背后插了一刀。”说到这里,“齐哥,你是会吃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巧克力。”
系统认真寻思了下:“我会解决掉让我选的人。”
陈幺抬起眼,惊奇道:“看不出来啊,你也是个狠统啊。”
他跟系统处了很久了,知道系统这时候确实没开玩笑,系统在他眼里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再换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就叫怨种,同是打工人,他不知道让系统扣过多少次效绩了,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对他这么温和……他点了下头,“这时候解决掉出问题的人就是最优解——陈四幺既忍受不了巧克力味的屎,也忍受不了屎味的巧克力,他只能解决自己了。”
“顺道还能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下周稷。”
系统看向陈幺:“你情绪有点低落,是不忍心吗?”
陈幺沉默了下:“有点。”他舔下有些干燥的唇,“他真的有点惨……你说,他刚知道陈四幺有点喜欢他,现在是不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系统发现陈幺越开越偏:“应该是吧。”
这是山道,速度稍微飚高一点就能飞出去,陈幺在过弯的时候还在踩油门,生死完全就在一念之间,他攥着方向盘:“我现在走,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点。”
系统不觉得:“陈四幺多喜欢他,就有多恨他,反过来也是这样,陈四幺想让他多痛苦就有多爱他……他在痛苦后一定会感觉幸福的。”
陈幺都笑了:“齐哥,你为了我能少点负罪感真的好能胡扯。”
系统并没有胡扯,它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比起周稷,它更在乎陈幺:“你油门再踩重一点,车就能飞出去了,我计算了下,你这样飞出去的话,在车坠地的瞬间能恰好折断你的脖子。”它非常的贴心,“你都感觉不到疼。”
陈幺觉得这样死得太潦草了,一点美感都没有,他继续朝前开:“与其说陈四幺是变态,不如说他是病娇……他对周稷的迷恋真的很病态——他那么狂妄自恋的人竟然能给周稷口。”他声音幽幽的,“齐哥,那时候周稷真的贱地跟狗似的啊,一个百亿集团的大少爷,一个妓女的儿子,即便陈四幺从来没有承认过,但这真的不算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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