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姜家也是造纸的,且目前技术比他们好很多,基础劣纸的流程叶粮是能说的。
说完以后姜老爷就沉默了。
这跟好纸的流程大差不差,等静河纸铺再发展一阵,人工熟练了,就能追赶上姜家纸铺的质量。
他外地人,还抠门,来时买个深巷子的小门面做门店,造纸作坊的取材地自然也没多大,就是一片竹林,在竹纸造出来前,他家也是用树皮过渡的。
看他们的发展方向,姜老爷就知道这对手不会因为低价倒闭,还会把他先挤倒。
可要他跟静河村的造纸作坊拿纸来卖,他也拉不下脸。
云程听到这里,已经十足放心。
当代人跟他思想不一样,就是村里人,也不愿意把造纸术教给其他外姓人,更何况是姜老爷。
他家里造纸肯定都是自家亲戚帮忙。
用自家亲戚,方子能保密,成本也与之提高。
一来是跟着他远走他乡,各方面的不适应。二来是造纸真的很辛苦,夏天火烤着热,冬天水冻着冷。
时日久了,小摩擦也能累积成大矛盾。
在月钱以外,还要加上其他补贴,也要平衡各方关系。
他家现在这个纸价,看起来利润很高,这么一圈儿分下来,落姜老爷手里的,可能也就比直接从作坊拿纸多一点儿。
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从纸铺拿货卖钱呢?
叶粮:“成本降下,他家纸也能降降价,有些手头阔绰的书生,肯定会继续买他家的纸。”
蔚县三家书斋本也是优先跟姜家合作,这样一来,订单指定都要上涨。
要不是作坊也是村里的,这生意他才不干。
云程也乐呵呵的。
作坊的分红他拿了一半,这单生意谈成,来年分红也多。
趁着天没黑透,云程溜溜达达去书院接叶存山放学。
来蔚县后,也就叶存山考试这两天他出来给人送饭,再次站书院门口,心里还微有悸动。
考试不比平时上学,他们能提前交卷。
也不比后世小学生,老师还会留堂说注意安全的话,现在交卷就能提前走。
收假过来就知道这次考试成绩,算着积分拿奖励。
云程在外头等着时,叶存山跟几个同窗正商量着给杜先生送什么年礼。
今年杜知春给书院拿了炉子和蜂窝煤,后来画册也带到了书院送人。
单独算都是小钱,因着数量在那里,也不便宜。
往年给杜先生送的年礼都是酒,今年除却杜知春给同窗们的东西外,杜先生也买过便宜纸放书院里供人取用,再只买酒,这礼就太薄了。
叶延说:“那羊毛衣还有吗?送身羊毛衣过去也可以。”
叶存山摇头,“杜知春定了三十套。”
三十套是零零散散加购的数量,自家人有,府城和京都那边也叫人送。
现在村里存银在铺子里织一件,他家小厮就过去买一件,都不给别人机会的。
黄泽说:“杜先生也不爱我们买太贵重的。”
叶存山拧眉想了想,“不然买些窗花送去?”
书香门第,不缺对联。
窗花这种精巧玩意儿,却不嫌多,到时贴起来还有得挑,平摊下来不贵,到时杜先生也不会责怪他们。
有人推荐柳小田,“那夫郎剪窗花可好看,带字的,带图的,他都能剪。”
柳小田已经过了试工期,云程跟他相处不错,叶存山对他印象还好。
他们凑钱,从同窗手里买了红纸。
这纸还是他们买了回村写对联用的,还可惜自己才情不高,不然送对春贴给杜先生,也是极好的。
黄泽是蔚县本地人,找人剪窗花加送年礼这事,就交由他办,其他人就能散了。
今天天色晚了,大家都是明天才走,叶存山不住宿,商量完这事就能离开。
到院里,还碰见了杜知春。
“你没走?”
书院月考没跟科举一样搞小格子间,按照平时座次来的,同桌之间就把桌子稍稍拉开一点。
这一点距离,也够杜知春看见叶存山腰上那只又黑又白的羊了。
样式奇怪,长得也奇怪。
可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
他这人惦记什么,不搞明白不甘心。
明知道问出来会让叶存山得意一阵,也指着小羊挂坠问了:“你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做到又丑又萌的??
叶存山不觉得这小羊丑,还觉得云程挺花心思的。
难怪绣了好几天。
羊脸是棕色绣线,外边的羊身是奶白羊绒线,云程用打籽针绣的,效果毛茸茸的,内里填充的棉花要比小萌虎多,摸起来软软乎乎,可好捏。
叶存山摘下搁掌心,给杜知春看。
杜知春要拿过去看,叶存山让他洗手。
杜知春:“……”
算了。
他洗完回来,拿了这小羊挂坠仔细瞧,不用猜都知道是叶存山家的小夫郎给他绣的。
“我当时要知道你家夫郎绣工这般好,我还介绍他去裁缝铺子干嘛?直接留我家里了,这绣品,便宜你了。”
叶存山就觉得他很不会讲话,夸云程就夸云程,踩他干嘛?
“怎么叫便宜我了?我凭本事娶的夫郎。”
还是云程自己上门的。
嘿。
杜知春明人不说暗话,“我叔叔家的管家,在年市上买了几只小老虎挂坠,应该也是你家夫郎绣的吧?你问问他还有空吗,十二生肖一样来五个,我给京都太爷送去。”
京都是杜家直系,他们家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个大家族。
像他们这种出过官员的家族,对支系不会差,就希望族里一直有人能科举入仕,保一族长盛不衰。
外地支系自然也要聊表心意。
杜知春说按照小萌虎的价格来,他也不催,相信这对夫夫不会拖延工期。
只补了一句:“那羊,不要黑脸的。”
叶存山还不乐意叫云程给他绣黑脸的呢。
这黑脸羊,只能有他手里这一只!
“你放心,不止羊,其他生肖也没黑的。”
杜知春简直没眼看,把小羊挂坠还给叶存山后,跟他一起往外走,还从书包里拿了本书出来,正是《赘婿》第一册。
叶存山眼睛一亮,“印刷出来了?”
“府城都开始卖了。”杜知春笑得满面春风得意,“上回柳文柏写的《神女伏妖录》我家书斋没挣几个钱就给人盗印了,这次余掌柜的觉得《赘婿》能比《伏妖录》卖得好,跟二弟商量着,搭了去府城京都送年礼的船,带了书到两地印刷销售……”
话没说完,叶存山看见了等在外头的云程,朝他挥手。
杜知春也暂时闭嘴,跟着一起走到云程身前。
他还不知道这书就是云程写的,还跟他道声恭喜:“你们明天回村前,可以去书斋把润笔费拿了。”
再又重新讲了一遍。
“我家这次就想抢占先机,所以工匠们主要是雕版,印刷得不多,途中经过的县城都先印刷一部分出来试水,反响好,就趁着其他家还在雕版的时候,我们加大力度印刷,等他们雕版结束开始印刷时,我们的书已经铺天盖地都是了,就算不能卖得人手一本,也没剩几只小虾米。”
这一路去京都的路上,有熟人的县城,都这般操作。
因着时间太短,再远一些的人还没传信回来,只知道府城那边反响特别好。
杜知春说:“年间蔚县也该发行了,看书斋排期,应该就明后天。”
云程开心得想原地转圈圈,抓着叶存山的手捏得紧紧的,他还想打听一下叶延的书。
叶延写小说都有执念了,好不容易过稿,要是因为他这本《赘婿》被压稿,只怕心里不好受。
云程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们后面收其他稿子,也这样印刷吗?”
杜知春摇头,“这样风险很高,是余掌柜的跟我二弟商量过后,对叶兄这本《赘婿》看好才敢这般大胆,换一本书,我们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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