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师也说:“岑卿浼平时都不动手的,钟先生你也要考虑一下你儿子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钟孝冷哼一声:“怎么?我听说牵扯进来的还有个叫舒扬的,这一次是摸底考试年级第一,所以老师们也要护短了?”
“你……”几个老师都被噎着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舒扬开口了:“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的三观塌成屎,就别指望儿子的三观立得住了。”
“你说什么?”钟孝觉得自己听错了。
其他老师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舒扬不说话就算了,一开口就是硬刚。
“我说什么?你不是成天对着科室里的小医生、小护士呼来喝去,在医院里觉得自己能呼风唤雨,到了外面还觉得世界要围着你转?越是没有本事的人嗓门就越是大。你的论文有多少篇没通过了?不是数据嫁接就是请人代笔,连临床数据都是胡编滥造。就这样的水平,别人如果介绍你的时候不加一句‘市里的专家’,你还得甩脸子。你还真是没有皇帝的病,却得了皇帝的命啊。”
舒扬的声音是冰凉的,这种几乎没有起伏的语气自带嘲讽气场,比阴阳怪气的辱骂更刺耳。
“舒扬,别说了……”魏老师赶紧阻止。
焦婷愣住了,她心想钟孝的行事作风只有他们这些共事的人最清楚,舒扬是怎么知道的?
“就你这样的,大概每天在家里也拿着儿子撒火吧?让钟淳有样学样,觉得本事没有不要紧,能像他老子一样嘴上不留德,气势上不要脸,就能碾压一切,让别人给让道?”
“你……给我闭嘴!”钟孝的额头上血管突突。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上回论文答辩,省里专家问你问题,你是一问三不知三问九摇头,学术上造假,人品上奇葩,还不知道低调。你真以为自己头铁吗?总有人要掀掉你的天灵盖,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只是个顶着学历和副主任头衔连感冒都看不好的草包……”
“我草你——”钟孝忽然冲了过来,一拳砸向舒扬的面门。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旁边的魏老师和熊老师就差没扑上去阻拦了。
岑卿浼的肩膀抖了一下,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钟孝骂得这么爽,不是说好的动口不动手吗?
下一秒,就听见钟孝一声痛到极致的悲鸣。
舒扬一把扣住了他的拳头,直接砸到了魏老师的办公桌上。
桌面上的保温杯、教案全都给震了起来。
“你……你……”钟孝的脸瞬间变成了朱红色,额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这么多老师都看到的,是你先动手的。我非常有涵养,没有报复,只是阻止了你。”舒扬不紧不慢地说。
“爸!爸你怎么样啊!”钟淳拨开了围过来的老师,扶起他的爸爸。
“我刚才说的是不是让您很生气?是不是让您受到了侮辱?可刚才您说过的啊,说两句又不会怎样,先动手就是不对。所以这次不对的是你,不是我。麻烦跟我道歉,如果有必要我要向医院投诉,要求医院免除你副主任的职位。毕竟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面对众多需要耐心解答的病人,一个不小心就会引发血案吧。”
“你说什么!手被砸的人是我!你们这些老师都待着不动,是故意的吧!我要去找媒体,去找报社!我要曝光你们纵容校园暴力!”钟孝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
魏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校园暴力”本身就是个敏感话题,一旦挑起了公众的情绪,到时候就算是澄清了,学校的名声也挽回不了了。
韩老师和向老师也赶紧上来说好话。
“哎呀,孩子之间的争执,怎么就闹到媒体报社上去了啊?”
“对啊,这闹大了,对钟淳也不好啊。”
“那就给我个交代!”
“找媒体?找报社?可以啊。我们认识的媒体多吗?”舒扬忽然侧过脸去看向门口。
“还行吧。看您想发到哪里去。”温润有礼的声音响起。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穿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手上还拎着一个公文包。
“你是……”魏老师问。
“我是舒扬的母亲舒女士的法务助理,鄙姓姚,姚庄凌。”姚律师拿起手机,上面正好播放着一段视频,“钟孝先生,您是打算找媒体去发布这个吗?您在学校的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学生挥拳?确实啊,无论语言怎么尖锐,动拳头总是不好的。而且你这架势,像是要把一个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人给与致命一击的样子啊。”
视频的角度正好拍到的是钟孝,他面容扭曲狰狞,反而被打的舒扬一动不动,直到他的拳头过来了才行动。
“这家长没来,派律师来了啊……”韩老师愣住了。
向老师一边收拾掉落的书本一边说:“律师来了也好。该怎样就怎样,不然我们这些教书的,有理也说不清。”
姚律师走进来,跟魏老师握了握手,“我刚接到了我的当事人舒扬的电话,听他的意思是,有人对他进行了言语的攻击冒犯,涉及人格侮辱。这个人是他的同学钟淳。我是特地来解决这个事情的。”
魏老师一听也紧张了起来。
“应该也没这么严重,也就是……”
钟孝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人格侮辱?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上升到人格侮辱了?你们这是找了个律师来吓唬人吗?”
舒扬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证据在这里。”
他一点,竟然就是钟淳在教室里说的那番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岑卿浼愣住了,舒扬录音了?他怎么想到录音的呢?
——“谁的药啊?可别没药吃想不开啊,或者忽然发神经在教室里大开杀戒?”
——“你的药?你说这是你的药?那你倒是说说你有啥毛病?妄想自己是世界第一美男子?还是被送小红卡片被人拒绝了就要跳楼?我看你每天嘻嘻哈哈的装挺像啊!你这精神病是不是还带人格分裂功能呢?这次月考要不要哥让让你?万一你考的没我好想不开了呢?”
这些话被放出来,几个老师都闭上了眼睛。
钟淳也愣住了,他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纯粹只是随口,后面的也只是因为跟岑卿浼有矛盾所以想刺激他。
可真到自己说的话被放出来了,他自己都觉得听难听。
“爸,我们……”
“闭嘴!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而已,需要小题大作吗?”钟孝冷声质问姚律师。在他看来气势不能输,气势输了,就会被律师骑到头上。
“您也有手机,可以百度一下。毕竟您没有支付我咨询费,我没有为您咨询的义务。以及这件事发生在学校,目击者很多,正好身为本市第一大综合性医院的副主任医生应该也自带话题度。广大公众们也会很想了解,儿子说出这样离谱的话,父亲还要上学校来殴打其他学生——这到底是是人性的泯灭,还是家庭教育的沦丧。”
钟孝愣在那里,他很清楚光是姚律师拍的那个视频发出去都能让他失去副主任的位置,更不用说真的打官司,就算同意调解,传到单位上也会让他抬不起头。
到了这个地步,魏老师也赶紧打圆场。
“各位家长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想要造成更大的摩擦。我看这样行不行,岑卿浼你确实打了钟淳,但我们能理解在当时的情况下你控制不住情绪情有可原。你在这里跟钟淳道个歉。”
岑卿浼低着头,良久才说一句:“哦。”
我也手疼啊,谁跟我道歉呢?
“钟淳,做为老师我不得不反省我自己。可能我太过于关注你在学习上是否稳定、是否学懂了、是否能在高考里好好发挥,反而忽略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一个人如果一直只知道打击他人外表上的短板,用揭他人的伤疤、甚至于攻击他人的人格来满足自身的情绪需要,这是很可怕的。你不要以为姚律师是被舒扬请来吓唬你的。学校是个象牙塔,它对学生犯的错误包容性比外面要大很多。但是真正的社会是不会包容你的。姚律师让你看到的就是你进入社会之后要面对的后果。”魏老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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