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顾兆猜想的战局还要长,还要混乱,大历的版图缩水越来越小,皇帝带头享乐,贵族门阀士族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玩乐,是真的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再后来,严谨信郁郁不得志死的。
这些不提,就说当时,康亲王一听严谨信这人,有人言此人年纪轻轻却老顽固一般十分守旧遵正统。
那就先礼后兵,死个把人算什么。
林太傅还是惜才,说他去劝说询问,结果没成想,严大人端正出神许久,回过头说了句:“先帝病危之际所言,谨信并未听清。”
先帝口谕:传……五、五。
严谨信说完便闭目。林太傅看了眼,心里松了口气,又言:“错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已定下,要名正言顺,后来宣口谕的汪泽田不见了,内阁严大人出来宣了,先帝口谕传位六皇子历铖。
这一辈子就这么和原先上辈子路走了岔口。
……
只说顾兆接待使者,听了京里消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先是封了一众皇亲国戚,比如原继后,现如今的母后皇太后,原贤妃,如今尊圣母皇太后,被圈禁的八皇子封安郡王,康亲王封辅政一等公……
顾兆听这个名头眼皮跳了下,这不就是摄政王么。再往下赵家还封了镇国公,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六皇子母族是赵家,容家、贤妃一族能忍吗?
他自是不知道。
这些封告,随着使者传信响彻大历。
还有禁娱乐杂耍嫁娶等等一切事宜,改年号天顺元年,铸新货币,大历官员原先是用朱笔批示,如今要换成蓝笔。
诸如此类事情。
送走了使者,顾兆开始让下头人忙起来,衙门不见半点红色,城中的商铺、勾栏瓦肆之类的全都暂停营业,嫁娶都往后推一推。
工厂先暂停下来。
黎周周安排完了这些事,跟苏石毅说:“歇业休息这些时候,也别吃酒玩钱,留守厂里的工人看紧一些,不许犯这个错。”
厂里堆放着原料,还有做好的东西,幸好流光绸原料都能放一放的,只是今年的黄桃罐头怕是要紧俏,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
苏石毅得了话,就下去忙开了。
黎府黎周周安排了,仆人们都换上了素色衣裳,他自己也是,穿些黑色深色,也不用首饰,学校里停了体育课,官学停了四艺课,就乖乖读书吧。
“阿爹,我还能同汪汪玩吗?”福宝第一次见识这般景况,问了阿爹,去看爹。
黎周周说:“汪汪自己跑一跑,你这段时间还是安安静静的。”
那就是不可以玩了。福宝垂着脑袋。
顾兆看了过去,黎周周还想相公莫不是心软,要惯着福宝,这样传出去不像话,虽说在昭州,传也传不到哪里去——
“你取了纸笔来,爹同你好好说说。”
等福宝拿了纸笔,他还以为爹要训他,乖乖站在一旁。顾兆没训福宝,说是八岁小孩,实际上七岁,人死都不知道其意,更别提福宝懂事以后就在昭州,是不知道这些规矩。
讲清楚。
顾兆纸上画了三角,那尖尖最顶端的就是皇帝,“这整个大历都是皇帝的,你爹我是昭州副官,陈大人是主官,他五品,我副五品,在大历地方官来说不算小了,可我们在这里。”
他在下排角落点了两个小点。
“皇帝在最高处,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我们要敬畏皇权。”
此时的福宝只听懂字面意思,其里的含义代表什么也不是很明白,他点点头,郑重说知道了。
顾兆便放了笔,说:“最近咱们府里吃素一些,养养性子和脾胃,其他一切如往常那般,只是不玩耍作乐。”
幸好年刚过,素就素了。
历来规矩,新帝守孝二十七天,全国三个月,有的新帝为表孝顺,是守三个月的。这三个月也不是全员停工不干活就在家里哭,该干活的照旧干活,只是不能嬉笑、娱乐,不过你要是偷摸来不被抓到也没问题。
但黎周周停了春季出货的买卖,底下工厂停了一个半月。
这三个月整个昭州城都是灰扑扑的感觉,春寒料峭几场雨,顾兆忙公务,百姓的庄稼,时不时问问,等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天湛蓝湛蓝的,灰扑扑的一层也慢慢揭掉了。
昭州城又恢复成了往日。
其实康景帝驾崩,与百姓来说,官府衙门下令禁止一切,他们是畏惧大过伤心,怕一没留神,殃及家中自身,对大部分百姓来说,过了那个点,更操心庄稼、吃喝嚼头,谁坐皇帝和他们无关。
天顺元年,七月中。
今年上半年好像也没做别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夏天出货的时候。顾兆是不想周周跑一趟,这次货虽然多,但也不用亲自去,之前几次苏石毅都有了经验,实在不行孟见云跟上,还有忠字辈的几个,你都调教的顺手了。
“……那行吧。”黎周周答应下来。
放暑假在家的黎照曦本来是小包袱都收拾好了,依依不舍同汪汪告别,说他长大了能走货了,今年要和阿爹一起去两浙呢,回来给你带大骨头吃,汪汪可别太想我哦,好好吃饭,别欺负小白花了。
还雨露均沾的给小白花和汪汪都亲自洗了澡。
一切都安顿好了,结果就是不去了。
八岁大人黎照曦:……
晴天霹雳!
“我、我,福福都好了,怎么不去了呀!”
顾兆在旁听黎照曦撒娇,心想福福都用上了,自从八岁生辰过了后,得了小白花马儿,整日摆架子说自己是大人了,小模样还挺严肃正经的,稳里稳气,结果这下不得露馅了。
哪里稳重了?
小屁孩一个。
可能顾兆脸上笑的太明显,黎照曦急了小脸可怜巴巴又哀怨,黎大先舍不得了心疼孙儿,瞪了眼顾兆,说:“你这个当爹的咋当的。”净笑话福宝了。
“那也没办法,今年不一样,你阿爹身子不爽利,不好带你,天气又热,不然咱们明年吧?明年一定?”顾兆说话像极了糊弄人的渣爸爸。
福宝委屈的不得了,可是回到了小时候,还撒娇哼哼唧唧贴阿爹。黎周周是一胳膊搂着孩子在怀里,轻轻拍了拍,说:“咱们不去出货,今年阿爹带你去底下五个府县转转?”
本来黎周周也没想闲着,底下的厂子他想去看看,吉汀容管是常去的,播林安南还有岷章这三处,黎周周没怎么去过,他想去看看厂里情况。
“路近一些,你还能骑着小白花过去。”
这下福宝可高兴了,眼睛咻睁的圆圆的,“阿爹太好啦!”
顾兆:……算了,他是个渣爸爸。
年中出货王坚也要去,黎周周其实也不放心苏石毅那几人,在做买卖上,王坚比苏石毅要强许多,就是孟见云也比不过,孟见云虽是灵活,但对钱财与人打交道不行。
“你去吧,注意安全。”黎周周还是点头答应了,他想了下,还是等王坚回来再说。
这次货多,五船的东西,船上是沉甸甸的罐头、干活、椰货,流光绸装不下,干脆走了陆路,这个不怕放,走水路的王坚做主,带着忠字辈的四人,走陆地的是苏石毅和昭州顺运镖师。
顺运也改了名,叫丰运,因为顺字撞了新帝年号。
苏石毅走陆路,从昭州城北门出发,出发前黎周周自然是相送,看到苏石毅同小柳说话。
“你放心吧,信我见了面就给梁管事,他一定会带给严夫人的。”
“你且放心吧。”
小柳急了些,说:“我不是这意思,信是重要,我想让阿哥看到我现在都好着,可、可这次是来送你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
苏石毅看了眼柳桃,顿时耳根子也有几分热,说:“知道了。”
小柳原先是没大名的,生她的时候,前头哥哥姐姐一串子,且都大了,因为这孩子是最小的,就唤幺儿。来了昭州后,同霖哥儿做衣裳,闲谈中知道大家都有名字,王坚就说他原先叫四哥儿,也是没名字,按着排序排的,你也起个,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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