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下午了,符离纳闷,饭怎么没到,实在有些饿了。这些年他吃水时滋味的饭已经习惯了,再叫他茹毛饮血的抓了咽血生啖,已经不是很舒服了。
正在他要回去看一眼的时候,一个少年蹦蹦跶跶的从田埂上跑下来。
符离见是阿曈,心里知道他是来送饭的,于是转头示意这帮小鼹鼠可以散了,他要吃饭了。
在小家伙们临走的时候,巨狼还伸出爪子扒拉土豆,一只鼹鼠给分了好几颗。
眼看它们开开心心的蹦走,便回过头朝他的逆子喊,“饭呢?扔过来。”
阿曈也没下被他狼爹整片翻开的土豆地,直接站在田埂上。
他伸舌头舔掉了嘴边粘住的凉拌瓜丝,吧唧吧唧嘴,而后解开腰带,从裤兜子里,掏出一块被风吹的有些干的饼子。
小孩儿把饼子捏在小黑手里,白饼子上一下就多了几个手指印,而后只见他吸了一口气,助跑了几步,抡圆胳膊将饼子朝他爹使劲儿一掷。
“吃吧!”
符离就见一只带着黑手印的饼,划过半空,“啪叽”,落到了自己脚边的坭坑里,溅起的泥水甚至湿了他脚上雪白的毛发。
……
呵呵。
晚上,水时尚且在织小衣服,已备给肚子里即将降世的小家伙,就听见外边狼窝里悉悉索索的,放下手里的活往外一看,果然,是爷俩回来了。
只是,符离已然化作了半人半兽的转斗状态,爬满兽纹的手臂上,扯着腿,大头朝下拎着一个孩子。
小孩一反常态,老老实实的被拎着,可见是被收拾的很到位。一见水时,叫他爹揍的直打嗝的阿曈立马咧嘴,哭哭啼啼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符离哼了一声,转而将孩子抗在肩上,朝家里去了。
他还饿着呢……
看着低头扒饭的魁梧男人,又看了看消消停停吃蜂蜜的小孩儿,水时直好笑!
阿曈就爱和符离皮,家里有饭不吃,就吃他爹那份,这不是撩闲欠揍么!但等到男人有事一离开的久了,就又唉声叹气,天天坐在山梁上往远瞧,期盼的守着了。
深夜,水时点着烛火,缝完了一双小袜子,起身伸了伸筋骨,一回头,就见该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躺着的小孩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这里,兀自趴在符离兽化狼躯的银白毛发里,抱着他爹睡着了。
符离听到水时起身,就睁开了金色的兽瞳,示意他过来睡觉。
水时忽然觉得很安稳,只眼前这些,就已经让他很幸福了。
他刚要吹灯,就见巨狼忽然起了身,化成人形,动作很轻的把阿曈放在柔软的棉被里,随后跃出了狼巢。
水时赶紧趴在门口往外看,就见一只白狼叼了一个包裹给符离,待两人把包袱打开,就见里头是一封信与几样小礼物。
就着微亮的烛火,水时看完了手里的信,而后便愣住,不说话了。
信是郑家老四承安写的,他们都回了热河村,本不应该打扰隐世而居的水时,但是不得已而为之,郑老汉不行了,郑家连夜套车,将在京上的承安与大营中正巡防的冬生,都叫了回来,以备能见最后一面。
只是老汉甚至都迷糊了,口中还依旧念叨着,要见哥儿,多少年没见了,也想看看孩儿。
水时很难过,这个像父亲一样的老村汉,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
符离静静的看着双眼通红的水时,没说话,只是一倾身,抱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听怀里的人闷声说,“明天我带着阿曈下山一趟。”
符离胸口震动,“嗯,我知道。”
“你去祖地拿一棵藤根回来吧。”
符离点头,水时却就着符离胸口的衣服擦了擦眼泪,鼻子尚且是红着的,他仰头看着男人,“现在就去,要金池旁边的!”
人有天命,物力有限,但难免要尽力一试,也能不留遗憾。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出发了,符离化作巨兽,将水时与阿曈迅速带到东山边界,随后就变回了人形。
他实在太扎眼了,自从战后又狼神的传说后,都说狼神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许是军队中传出来的,水时不得而知,但符离就不便出现在外界了。
只是男人怎么能放心呢?一个身怀六甲,一个毛还没长齐,甚至还有一双耳朵,一根尾巴没法收回去。
阿曈此刻站在地上被水时牵着,头上围了个小围巾,将白耳朵包住了,只是那耳朵被压在围巾下,有些难受,身后的尾巴也被水时塞在裤子里,动弹不了。
符离叹口气,二话没说,抱起一大一小,大步往热河村的方向去了。
“诶!村民看见你可怎么办!”
符离就着单臂抱人的姿势往水时柔软的胸怀里一蹭,“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水时却很了然的叹气,“叶公好龙罢了,真叫他们看到试试!还不得吓尿几个。”
符离也没听懂什么公什么龙,也不去管,只赶自己的路。
阿曈在符离的手臂上这下安稳些,只是没过一会儿,尾巴硌的有些疼了,“阿纳,嗯,嗯嗯,尾巴,尾巴压到啦。”
水时伸手将孩儿的尾巴暂且先拿出来,想着等一会儿见人烟了,再放进裤子里。
符离的步子大,脚程也快,只一会儿,三人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
那里炊烟袅袅,风景依旧。
第95章 番外八
阿曈看着远处那么多一排一排的小房子, 很新奇,由于身体的特异,这还是小孩儿第一次下山。
他有些紧张,搂紧了符离筋肉结实的脖颈, 眨着眼睛看水时, “阿纳, 咱们来这干什么?”
水时伸手摸了摸小儿子抱着他爹的小凉手,这手腕上边俨然还带着一只实金的长命镯, 由于镯体比较长, 绕了手腕好几圈。
“咱们来看看送给你镯子的爷爷,他生病了, 也想阿曈了。”
“哦哦,那, 他看到阿曈以后,可以就不病了么?”狼群中谁要是生病了,是很难受的,小孩儿小小年纪,只希望谁都不病就好了。
水时眼底有些忧愁,“可以呀, 爷爷看到阿曈就开心了, 病就好啦!”
说完伸手整理了围在阿曈头上的巾布,这一路上风一吹, 耳朵都露出来半只。
“只是,咱们得先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 他们都没有的, 要是看到了会羡慕阿曈,长不出来要回家哭鼻子呢。”
“嗯, 好!”小孩儿心里暗暗觉得,以后谁惹到他了,就冒出耳朵和尾巴给他看,嘿!羡慕的哭死他!
符离看着一大一小收拾好,就抱着两人绕过热河村的正门,就沿着以前的路线,熟练的朝水时当时住宅的后山坡去了,从这里直接奔向郑家的院子。
水时落地一看,自己的院子明显是被修葺过,丝毫没有破损,都这些年过去,连门口的篱笆都没被破坏,心想这一定是郑叔了,于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等下了坡,就见到郑家的宅子,由于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出息了,别说在热河村,就是在定平县,郑家如今那也是有名望的人家,所以宅子大修过,还是很气派,周边几户人家的宅子也被买下来,作为郑宅庭院的扩充。
只是并不奢华,毕竟是乡下老宅,没必要招人眼,何况郑老汉也住不惯,执意不许。
水时本以为会有人守着,毕竟冬生要是回来,也是要带些兵卫的,但却见郑宅附近都很清静,连宅门都没锁,开了一道缝,像是在等人,于是符离便不用掩藏踪迹了,就在正门口停了下来。
水时从符离的臂上下来,站了一会儿缓缓肚子,便领着穿戴严实的阿曈,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一个看门的老大爷闻声过来,这几天来看望郑老汉的人颇多,但从昨天开始,郑宅就谢客了,说是等家里小哥儿回来。
大爷一看水时鼓起的肚子,手边还领着一个,就赶紧恭恭敬敬的问,“先生贵姓?来探望我家老爷么?”
水时则和煦的一拱手,“林水哥儿,烦请老伯通报主人家。”
老汉一听这名字,立刻眼睛一亮,顾不上给水时还礼,就赶紧往院子里跑,边跑边压着声喊人,“少爷,少爷!咱家哥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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