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曾因这样一句话面红耳赤很久。但到这会儿,他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大师兄私下说些什么了。
哦,那些剑庄弟子也说起大师兄。
他们说:“大师兄也是宽容,被时淮刺了一剑,还愿意容忍。”
——他何时刺了大师兄一剑?分明是剑风扫过。
他知晓自己不是,但这不意味着他任何脏水都要承受。
他们说:“大师兄历来如此。不过是话少一些,被人抢了功,也不愿解释。好在这会儿,大家也看清了时淮本性,以后就要记得了。”
——抢了功?这又是哪里的事?
从前,时淮与师兄一同接人委托,哪次不是两人一同出手?
听这些弟子的意思,莫非他们觉得事情都是师兄办好,时淮不过是一个冒名的家伙?
他们说:“大师兄心善。”
他们说:“大师兄姿容甚好……”
他们还说了许多,不过,时淮的脑子里乱乱糟糟。
他听着一句一句的话,慢慢地,没有了去找这些人对峙的冲动。
他缓缓往回走,脑海中徘徊着过往的、如今的一幕幕。再回神时,他却不是到了自己的住处,还是去了大师兄的院落。
时淮忽然来了勇气。
他推门而入,见到靠在石桌边看书的大师兄。
假谢砚雪抬头看他,露出一个温和笑容,“小淮?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时淮看着他。
两人对视,中间隔着两丈距离。时淮静静地站着,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这般清醒。
他问假谢砚雪:“师兄,你可还记得,曾经应过我。等我加冠,就去与阿爹、阿娘说起你我之事。”
这句话出来,假谢砚雪神色未变。他好像从来都知道这件事,听时淮说了,也露出大师兄该有的无奈与微笑,说:“我当然记得。小淮,过来。”
时淮却没有往前。
他后退一步,心想:如果大师兄真的是因为什么事,厌我恶我,我无话可说!
但眼前之人,他分明是对其他剑庄弟子暗示许多——他因时淮的剑气而受伤的事情,哪里有第四张嘴能传出去?
其他人全部知道,是时淮「刺伤」大师兄,而大师兄宽和仁善,并不计较。
这足以证明,此人有两副面孔。
而大师兄不会如此。
他讨厌一个人,就会坦坦荡荡的讨厌,绝不会虚与委蛇,装模作样。
时淮的牙关开始打颤。他觉得自己见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场面。
你熟悉的、爱重的人,有一天,忽然不见了,却只有你察觉……
“小淮?”那个「谢砚雪」竟然还温和地叫他的名字,问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说着,走上前,像是想要查看时淮的情况。
时淮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拔剑怒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我师兄身体里滚出去!”
冒牌货眼皮颤动一下,倒是真的停了下来。他的神色之中,透着些许受伤,但还是显得坚强,说:“小淮,你——”
“滚出去!”时淮提剑而上。
冒牌货的神色淡下。他眼里似乎划过了一点浅淡的笑容,出剑与时淮相对。
院中一片铿锵声响,树叶哗哗而落。时淮的剑招越来越厉,直到剑风真的将冒牌货擦伤。
他将人逼至角落。
时淮的剑,深深刺入冒牌货面颊侧的围墙。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冒牌货脸上的笑容。冒牌货用一种轻蔑的、宽容的神情就看他,低声说:“小淮,你还太小了。”
随着这句话,时淮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嗓音。
“时淮,你在做什么!”
时淮蓦地扭头。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间已经满是人。多是剑庄弟子,还有一些外客。
他的父亲、母亲失望地看着他,二师兄看他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怒意。
时淮浑身发凉:其他人看不出来就算了,你们也看不出吗?这不是大师兄啊!
他被父亲拉住后领,扔到一边。
冒牌货从墙上滑下。时淮死死盯着他,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可能受什么内伤!
可是,在他的注视之下,冒牌货「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时淮被关了禁闭。
也就是这个时候,真正的谢砚雪徘徊在他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他知道一切都在抢占了自己身体的歹人的计划之内。小师弟就此背上了「残害同门」的名头,以后再无前途。
他觉得小师弟痴傻,可从头到尾,小师弟听到那番话,魂不守舍地走到冒牌货面前,再被诸人「撞破」,又何尝不是在歹人的计划之中?
谢砚雪清晰地看到,小师弟失魂落魄前行时,面前始终缀着一点莹光。
他坐在小师弟身畔,低声与他讲话。
说:“你别和他作对了。出来以后,好好认个错,说你练功太过,走火入魔……往后,避一避风头……”
这话说出来,谢砚雪心痛如绞。不是为自己,他原本就是孤儿,能得到师父、师娘的教导,又有小师弟热烈的爱慕,他觉得过往二十年人生已经值得。
只是小师弟太可怜,到这会儿,还总对着谢砚雪曾经送他的剑穗发呆。
谢砚雪渐渐就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陪着自己的师弟。很偶尔的时候,小师弟像是能察觉到他存在。
他会忽然转向谢砚雪所在的方向,很小声地叫一句「师兄」,好像在确认什么。
谢砚雪再和他讲话,他依然什么都无法听说。
这场禁闭,一直关了半年。半年之后,时母终于劝得时庄主松口。
时淮被押着,去给冒牌货下跪道歉。这个时候,假谢砚雪在外游历归来,另有他路上结交的「友人」住在清风剑庄中。
时淮曾经爱慕师兄,他这会儿也能看出所谓「友人」对冒牌货格外不同。不只是对方,还有二师兄……
冒牌货朝他露出一个与从前一样的微笑,说:“小淮,没关系。以后好好练剑。”
又看向时庄主夫妇,说:“小师弟从前年纪小,也不是有心为之。师父,你莫生气。”
这话引来了那位「友人」的冷嘲热讽。二师兄面色渐渐难堪,不是为时淮,而是觉得时淮堕了清风剑庄的名头,偏偏他又是师父亲生的儿子。
就连时庄主,面对耳边的嘲讽,也无话可说。只能在看向时淮时,再骂一句「孽障」。
时淮只是听着。
一边听,一边想:一定会有办法。这个妖怪能进师兄的身体,有进就有出。不过这一次,不能再鲁莽行事了。
其实这个梗一开始并不是作为沈总兰兰这边的一个世界想到的,而是普普通通无鬼怪世界观。
结果想到一半儿想不下去了,发现攻略者不强的话没意思(……),攻略者太强了又真的无解。
不过有沈总和兰兰就不一样了。这么一说,沈总和兰兰还真是「外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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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阮6瓶;
莲5瓶;
第156章 古代武侠(5)
在外人看,时淮不管是真的长了记性,还是装模作样,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是真的老老实实。
虽然没再被关禁闭,出院子的时间还是很少。
更多时间,时淮只是在自己屋子里练剑。
他知道,没有人相信自己。这么一来,有任何计划,都不能留下痕迹。
这么过了些时日,他才慢慢离开剑庄往外走。走得也不远,就是去山下的镇子里转转,听听书,买买东西。
这副模样,不仅仅是「学乖」了,连身上的锐气也被磨平了。
过去的清风三剑,在人们口中成了「两剑」。时淮逐渐被诸人遗忘,他倒是心平气静。又过了数月,终于远走一次。
这一次,他孤身一人,去了云浮山。
大师兄被妖怪占了身体之前,最后所去的,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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