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也告诉过我,她最美的恋情,就是从一只舞开始的。
听起来很浪漫。
但是,我却无法否认,在我眼前的,是怎么一个绝美的画面。
我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我妈的长发整齐地梳起,上头还别了发饰,闪耀的水钻,落地窗外吹进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将手搭在眼前那人的手上,紧紧交握着。
随着舞曲的结束,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慢慢地舞着最后的华尔兹。
静谧地,沉静地。
她的眼神似乎诉说着——
这就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爱恋。
这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我木然地站着,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脑海里渐渐地窜连起来。
只不过,在这美丽的背后,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似乎是我长久以来的信仰,在这一刻突然全部瓦解,化为灰烬,慢慢地散去。
一直到前一刻,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我一直坚信着,那份资料是错误的,毕竟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
我妈一直爱着我爸,从上一世,一直到现在,我都坚信着。
不管她怎么对待我,不管她有没有将我视为她的儿子,我终究认为,我原来的家庭还是幸福的。
我不知道我此刻是怎么样的感受,但是,当那双如同深潭一样的眸子对着我的时候,我本能地回望着他。
我想,这合该是我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然后,看着他哑口无言地看着我,近乎着急地放开他怀中的女人。
他唤了一声:“祺日……?”
我……
我慢慢地抚了抚额,身体像是自主地,拿着拐杖,几乎狼狈地背过身去。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祺日!祺日——!”
不对。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啊——!”我脚步太急,猛地整个人向前倾去,摔倒在地上。
我的手让人扯着,下意识地,我急急地甩开。
“祺日……!”
我奋力地挣脱他的手,就像是记忆中,那封尘的画面。
“放开!放开我!”我猛地惊叫一声:“任潇云你放开我!!”
我仰起头,喘着粗气,直直地看着他。
他怔了怔,颤颤地伸手来,正要碰触我的脸的时候,我急急避开。
我听见后方一把声音传来。
“谁来了?谁来了——”
我妈小跑着过来,脸红地看着任三爷,然后回头瞧着我,眉头皱了皱。
“你是谁啊?”
“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大声,好没教养,我不喜欢你。”她毫不忌讳地拉着任三爷的手,摇着道:“我们去摺纸鹤,你说过今天要陪我的——”
妈……
妈妈……
我看着他们两人,胃里一阵翻搅,就像是要作呕一样。
任三爷猛地拉着我的手,“祺日,三叔……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我却是仿若未闻。
我的手按着腹部,另一手掩着唇。
“祺日、祺日,你听三叔说,祺日——”
这到底是——到底是——
他突然将我拦腰抱了起来,不管我怎么挣也挣不开。
就像上一世那样。
那屈辱得我无法忘记的一段记忆。
那是我无法忘记的梦魇。
我奋力地推着他,甚至是捶打着,在他面前却依旧是徒劳,一如当年。
我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一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一只手抚着我的发丝,五指在我发丝间穿梭。
我松口,仰头怔怔地看着他。
猛地,我奋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走离几步远,末了,伏在草地上干呕。
然后,我像是用尽了力气,冲着他大吼:“不要这么对我——!!”
他怔怔地看着我。
最后,仿佛是看到什么极其怪异的场面,睁大了眼。
我顿了顿,颤抖出声:“你明知道我……我和你是——是——”
是——
要脱口而出的话,蓦地嘎然而止。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着上方。
最上方。
四楼的窗口。
那是……
我瞧见,我妈坐在窗口边,晃着腿,看着下方。
她摺着纸鹤,然后,一只只地随风放着。
然后,她突然微微一笑。
靠着窗,慢慢地站起。
我记得,上一世,我妈是意外去世的。
那时候我还在初中,我妈走得突然,我完全还来不及感到忧伤,她的脸就在我的脑海里模糊起来。
我看着她,全身发颤。
“妈……”
我唤着她。
“妈——妳、妳别乱动——”
妈……
妈妈……
“潇洋————”
我瞧见她,慢慢地张开手臂。
轻轻地跃起。
像只展翅高飞的鸟儿。
第25回
『主耶稣说:‘耶和华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
美丽的新娘,头上戴着用鲜花作为点缀的发饰,洁白的婚纱随着微风而轻扬,伴随着清新的花香。
新郎穿着白色的燕尾服,打着黑色的领结,从新娘父亲的接过那只纤细的手。
神甫为他们宣读并做见证。
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
当将那小小指环,套进对方的无名指上时,这就意味着,将自己的人生,交托在对方的手上,互敬互爱,直至永生。
***
操办完葬礼,还有一切琐事,已经是一个星期多之后的事情。
白君瑞在新加坡逗留了将近一个季,后来听说是舒伯伯催得厉害,怎么样也得赶着回去。舒媛早在之前就已经先回美国,据说电话来了不少,知道王筝已经出国留学的时候,还闹了好一阵子,让舒伯伯很是头疼。
或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大考在即,程辰被程将军锁在家里溜不出来,到后来,也就只有我和老何还有几个公司代表去机场送机。
白君瑞临走前说:“别墅的花圃缺少一个园丁。”
白君瑞又说:“我想,在它们全部枯死之前,我必须勉为其难代为照顾才行。”
我正打算和他探讨关于失业率增高的问题,他一改素来微带轻慢的笑容,收敛神情,轻声说:“你并不是毫无选择,要是你同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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