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当然不会再上当,挠挠头道:“你们都认识啊,也对,按辈分算,是该碰过面。”
“岂止是碰过面?”苏麻喇姑说,她看青阳面露迷茫,不禁摇头,“小东家,你在这观中究竟避世到什么程度!连这都不知晓。当年,索尼是跟着太宗皇帝一块打下这大清的江山的,后来顺治帝驾崩,托孤给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
鳌拜大吼:“凭什么把老夫放在最后面——”
苏麻喇姑仿若没听见:“这四人为辅政大臣,鳌拜欺君犯上,除了遏必隆做墙头草,两边倒,鳌拜和索尼、苏克萨哈,哪一个关系好过?”
索尼抬起手,用快要死了的腔调说:“香……香火……”
青阳无语地把才掐灭的香重新点燃,送到老爷子嘴边,看他微微起身嘬了一小口,就又要死不活的躺回去。
鳌拜气得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就是这个模样,就是这个模样!你不要上当受骗,这家伙老奸巨猾,当初在朝堂之上,他就是这么装病的!”
“哎呀……”索尼一边颤颤巍巍地呻吟,一边侧过身去,背对鳌拜,“老夫好惨啊……咳咳咳,魂魄都被打散了,散成三胞胎,还要被污蔑……咳咳咳!”
青阳:“……打散的是您的魂魄,又不是嗓子,您咳什么啊?”
说完公道话,青阳端起一观之主的架子,很有威严地对鳌拜、索尼道:“不管你们生前有什么恩怨啊,现在死了都是我青福观的鬼了!我把索老爷子带回来,就是想让他来做阴兵的军师的——”
鳌拜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什么?!休想!!”
鳌拜大嘴一张,头一次领悟厉鬼的技巧,嘴角都开到耳边去了:“除非老夫死——老夫魂飞魄散,休想他染指老夫的阴兵!!”
“是吗?”罗睺在一旁冷冷地道,“刚好我看后院还有其他的空牌位……”
治索尼一个也是治,要是鳌拜再闹,多加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青阳感激地看了眼挺身而出的罗睺,顺着话补充:“但是索老爷子的医疗费是索额图大人付过的,拜拜你要是请病假,这个属于故意耽工,得扣香火哦。”
鳌拜:“????”
陈圆圆绕着丝帕在鳌拜身后幽幽地说:“不见旧人哭,但闻新人笑……”陈圆圆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强作坚强的样子,“没办法,谁让我们是老人了呢,受点委屈,正常……”
从前陈圆圆说这话时,鳌拜只觉得矫情,如今却是深有同感,不禁虎目含泪,陈圆圆蹭过来装作安慰拥抱,实则偷他香火,他都没发现。
青阳:“……”
怎么回事,这个观的风气还能不能好了,是因为男女鬼混养吗?
青阳下意识地回想起当初在太子私府被“捉奸”那一幕。
……应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鳌员工对于空降同事的不满,在霸总罗睺的威胁下被迫噤声,青阳还是多补了点香火给生闷气的鳌拜以示安慰,才去刻索尼的空牌位:“总养在三清铃里也不是事儿,这就算是索大人给索老爷子捐的牌位吧。”
罗睺斤斤计较地说:“那也不能放在主殿,你把它放偏殿里,和孝庄、苏麻喇姑的牌位放一块儿,指不定那俩和尚来,还能蹭点香火。”
放偏殿里我们也不乐意啊!赵公明正腹诽着,被刘元达捅了一下:“哎呦!干什——哦,对。差点忘了。”
赵公明揉着肚子,面带喜色地大步跨到香油箱便,从里头掏出张纸来:“小金贵,来看看这是什么。”
“银票?”青阳凑过去一看,顿时放下牌位,“怎么是张地契!”
青阳一下紧张起来,香客和病人里有不少表达了想捐地的想法,他一直没同意过,没想到会有人趁他不在观里,偷捐地契:“——早知道不请和尚帮我每天开观门了,也不差这几天香火。”
“我看看。”罗睺佯装不在意的踱步过来,抻头一看,心中暗喜,“这不是挺好,隔壁的地契。”
小金贵拒绝捐地的时候,罗睺都在屋顶上,亲耳听着小金贵说“观不在大,有仙则灵”,好几次都想说,但是神仙也想住大院子,只是碍于面子没开口。
青阳起身就要出门:“李大哥疯了吧,突然把自己家捐给我,不行,我要还回去——”
“不用啦,”刘元达拉住青阳,柔声道,“捐地契的时候,沈万三也在,俩人好好谈过的。李家是攒够了换新房的钱,搬离小窄巷了,只是这个旧宅子不好处理,毕竟位置不好,想卖都卖不出去,就算卖出去了也回不了多少银子,亏本的很,还不如捐了。”
赵公明也跟着说:“对啊,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照市价把钱补齐给人家好了,旁边多个院子,刚好三间屋子,一间你自己住,一间放役鬼们的牌位,主屋留给魔祖。”
陈圆圆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闻言立即大声道:“真的吗?我们鬼在投胎之前,还有机会住上房子?”
一时间,本已经散开的阴鬼们都聚来了,包括还在生闷气的鳌拜。
“不是,这还没说定,”青阳也没想到陈圆圆一声,把所有鬼都招来了,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再残忍地断了他们的希望,“行……行吧,那回头麻烦沈老爷子,把房钱按市价给李大哥家送过去。”
“好好好!”沈万三喜不胜喜,香都一时脱口忘了吸了。
说来也很是辛酸,他好歹也是修鬼仙吧,天下谁人不知道沈万三,人间还有不少供奉他的地方,但在青福观,他也只有和鳌拜他们睡影壁的份儿,现在可算能有个大通铺了。
阴兵们也激动地议论起来:
“那我能不能挑个好材料,做个大气的牌位……”
“做梦吧,没钱东家怎么会给你白做牌位。唉,好羡慕陈姑娘啊,有银子,别说牌位,说不定还能给自己买点香烛、瓜果什么的。”
“说胡话呢你,陈姑娘是那种鬼吗?她抠得连香火都要蹭咱们老大的。”
陈圆圆在一旁悔恨地说:“失策了,忘了牌位蹭不了。”
青阳黑线:“不至于吧,妹妹,这你也要抠。还有你们,我还在这儿呢,说圆圆就算了,我是那么抠的东家吗?既然都是观里的鬼,大家的牌位我都包了。”
院里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把绝明的敲门声都淹没了,还好青阳一眼看见在道观门口探头探脑的光头:“绝明大师,怎么了,是我们扰民了吗?”
绝明赧然,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了几句:“……了。”
青阳一个字都没听见:“啊?大声点!”
绝明光头都红了,鼓足勇气:“我、我和绝心的月俸都花完了!想来问问小友能不能借点!”
“……”青阳震惊,“你们干嘛了?我就出门一趟,回来你们月俸就花光了?遭骗子了啊?”
“不是……”绝明的光头更红了,坑着头呐呐,“就,就买了些佛前供器。本来只是买了宝伞、白盖,后来想想,还有余钱,是不是凑齐八宝比较好,这就……”
一下花光了。
青阳半晌没说出话:“……早跟你们说,要边算边花,你们这……抠久了,报复性消费呢?那借钱干嘛,酒楼不是有提供员工餐吗?不至于饭都吃不起啊。”
绝明声音更小了:“八宝还差一个法螺……”
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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