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你的龟！(15)

　　那人快步进屋，单手拽开衣领，帽子手套随手挂上旧沙发的扶手。亮黄色的外套防水面上，沾着点点半融化的冰晶。
　　唔，他大概刚去了很冷的地方，纪凡暗自分析，他还好吗？脸上皮肤似乎有些发红，是过敏了？
　　等等，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儿呢？他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立刻扭过头，并决定不再偷看。可过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地将视线扫了回去。
　　不远处，傅明渊三两下脱光厚衣服，只穿休闲装，外面随便披了件白大褂。
　　纪凡注意到，他的表情算不上轻松，眉头微皱，神态略带些疲倦。
　　——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吗？
　　傅明渊坐在桌边，取了一支录音笔，开始记录。
　　纪凡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听个大概。
　　“……并没有好转，最远只能抵达……边缘。柴油严重不足，必须考虑进一步削弱供暖。”傅明渊停顿，指节在桌上敲了敲，斟酌道，“如果能找到先前掩埋的供能点……”
　　能源？柴油？
　　纪凡第一时间想到了商城里摆放的货物，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他倒是可以换到能源。只是，傅明渊要柴油来做什么？
　　要知道，柴油供暖技术在全球大部分地区都被抛弃了呀，因为转换效率不高，且容易造成污染。
　　联系到傅明渊先前的“遗言”，纪凡意识到，或许对方并非只是情绪低落，而是当真遇到了什么危机情况，甚至沦落到不得不用柴油发电供暖的地步……
　　生气归生气，但纪凡还是默默记下了，暂时不换别的，先搞个一大桶高标柴油再说！
　　录完日记，傅明渊收起录音笔，开始伏案写写画画，不时停顿沉思一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小乌龟今天似乎安静得过分。他放下笔，瞅了眼那个打从他回来就一直拿屁股对着人的小家伙，心中微微一动：这是……在闹别扭吗？
　　乌龟壳圆圆的，底下露出一截可爱的淡绿色小尾巴，偶尔轻轻一颤，换个方向勾着，好像在等着谁去哄似的。
　　傅明渊是个行动派，他掀开水族箱的盖子，将手伸了进去。
　　“别生气啦。”他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弯，蹭了蹭纪凡的尾巴，“来。”
　　纪凡害羞地躲开，但最后还是乖乖听话，爬到了对方掌心里。
　　他趴在温暖的手掌上，有点气恼地想，乌龟尾巴是能随便摸的吗？
　　要知道，乌龟没有丁丁，无论雄雌都只有泄殖孔。
　　那令人害羞的小玩意儿就位于尾巴根部，所以说，碰尾巴可是暗示性非常强的求偶动作了。
　　傅明渊没注意他心里唧唧歪歪的抱怨，一把捞出来龟来，道：“不要担心，一个恒温箱我还是供得起的，就是可能得帮你搬个家了。”
　　纪凡：“？”
　　“好好待着，别乱跑。”傅明渊将他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
　　虽说是矮桌，可那点高度对于乌龟来说，无异于一栋高楼。纪凡爬到桌边，大着胆子探头看了一眼，险些被晃晕。
　　另一边，傅明渊已经熟练地拆卸下水族箱的接线，将箱子横抱在怀里，蹭蹭往外走。
　　纪凡好奇地看他。搬家？搬去哪儿啊？
　　五分钟后，纪凡被重新送回水族箱内。他瞪大眼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整个呆住了。
　　——这是三间房间里，他唯一没去过的一间。
　　傅先生的卧室。
　　小房间整洁清爽，甚至可以说，简洁得都有些不自然了。白墙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物，屋内只有书籍、电脑、几件衣服和一套被褥，角落里的门帘推开，藏着一间狭窄的盥洗室。
　　唯一的特别之处，大概是墙边一扇极小的窗户。
　　虽然那玻璃窗窄小且高，但勉强能透进光来，窗前斜挂着一道帘子，并非完全封闭的状态。
　　纪凡愣了愣，眯眼看去，外面似乎是晴天，天空色彩看不清楚，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竟然是白天？
　　纪凡确定自己是入夜后才进入系统的，如果这里真的是现实存在的地点，那么这样看来，恐怕和z国存在极大的时差。
　　他默默分析着，没注意傅先生也再度回到了卧室。
　　傅明渊来回几趟，推着的小车上装满常用物品，他将杂物塞进墙角，又翻出胶带和厚被褥，挂起来挡住了房门。
　　原本的房间门也挺厚，只是略有些缝隙，临时门帘一挂上，走廊的温度似乎很难再影响到室内了。
　　不一会儿，小房间便暖和起来。
　　纪凡变作乌龟时无法感知温度，他只是看到傅明渊又脱了一件毛衣，猜测他应该是感觉热了。
　　等一下，脱衣服？！
　　对啊，现在他和傅先生住在一起了，而且就呆在卧房里，可不天天都得看着……
　　纪凡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睛——夭寿啊，他还是一只纯洁的小龟好吗？
　　虽说大家都是男人，相互看看也没什么，但……但问题是傅先生不知道啊！傅明渊如果知道他是人，恐怕要大骂变态吧？
　　纪凡有点愧疚，总觉得好像欺骗了对方，或者占了什么不该占的便宜。
　　傅明渊倒是没想这么多，他随手拉过转椅，借着自然光开始阅读。他肩宽腿长，日光罩在绒线面料外头，晕开窄窄一圈光，十分赏心悦目。
　　纪凡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缩回了龟壳。
　　为了早日攒够奖励值购买足量的柴油，也为了避免撞上傅明渊换衣服的尴尬，纪凡整晚都缩在空间里学习。
　　第二天早上，直到爬出被窝，他还觉得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那些数字线条。
　　“回神，回神啦，喂！”一只手伸到眼前挥了挥，纪凡猛一抬头，只见徐海帆笑嘻嘻地摸下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
　　“不许说‘没什么’！”徐海帆作痛心疾首状，“崽啊，你到了叛逆期，都不肯跟阿爸说心事吗？”
　　纪凡：“……”
　　他当然不能跟基友实话实说，说他满脑子都是昨晚傅明渊“唰啦”脱下毛衣的那一幕。
　　“阿凡？喔，你脸有点红哦？”
　　纪凡扭头打量他，说起来，这只宠物蛋最初还是徐海帆给的，那他会不会知道……
　　他偷偷观察对方的神情，只见徐海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压根看不出什么。
　　或许是他多心了。
　　“哎，其实我猜到了。”徐海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早知道啦，你的小秘密。”
　　纪凡吓了一跳：“什、什么？”他紧张地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唇，连肌肉都绷紧了。
　　“你说，”徐海帆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赵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噗——”纪凡猛地一口茶喷出来，险些毁了上节课的笔记。
　　“你、你、你疯了啊？”纪凡结巴道，慌里慌张地去捂他的嘴，“瞎说什么呢？”
　　徐海帆哈哈大笑，振振有词地辩解说，幼稚的小学生不都这样么，越在意就越要捉弄，千方百计引起你注意。否则，干嘛放着这么多人不管，就偏偏针对你？
　　纪凡汗了一下，心想就凭赵安那个凶残的捉弄法，哪个小学生顶得住哦？
　　“别瞎讲。”纪凡闷闷地想，喜欢一个人才不是这样的呢。
　　喜欢的感觉，明明应该是……他心跳突然加了速。
　　“哈哈哈哈哈！”徐海帆大力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哥跟你开玩笑呢这不是？”
　　“说起来，你最近还真是怪怪的，一天到晚发愣。不会真看上谁了？”徐海帆凑近道，“咱们班的？隔壁的？还是说……你偷偷金屋藏娇？”
　　最后一句刚好被路过的赵安听见。她脸上泛出一点红色，冲徐海帆道：“真不要脸。搞早恋啊，我要告诉老师！”
　　徐海帆环臂靠在椅背上，翘着凳子腿，吊儿郎当地说：“有本事你去啊。到时候我就咬定是咱俩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