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有渣必还 下(217)
他低着头,驼着背,像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朝着外面走。
展逐颜跟上他,发现他最后走到了浴室里。
奥森克监狱的浴室分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有隔间的,另一部分是大澡堂模式。
现下并不是洗澡的时候,澡堂里并没有人。
温斐走进隔间里,在花洒下将自己身上的囚衣脱了下来。
当他的身体暴露在展逐颜眼前时,展逐颜霎时间呼吸一窒,心抽痛起来。温斐的身体实在受伤太重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在他的身体上。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泛着青,有些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有些是新添的,还带着血痕。
温斐像是早已习惯了,只是沉默地打开开关,任由水浇淋下来,洒在他身上。
水是冷的,没有水雾,浇在他身上,从他伤口上滚过,如酷刑一般。
而他只是沉默地站着,等到习惯了这水的冰冷感觉时,才开始伸手搓洗。
展逐颜心里如晨曦般阳光灿烂的小太阳,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与荣耀一样,黯淡无比。
温斐垂下眼睑,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沾染了几点水珠,水珠汇合在一起,滚到他眼睫末端,湿了一片。
他不发一言地洗完,正准备重新穿上衣服时,隔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来。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一看见他便笑了。
“小贱人,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他挤进来,轻而易举地便捉住了温斐。
温斐睁开眼,看见他,勾起唇苦笑了一下,像是早有预料。
展逐颜心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安,他伸出手去,想要阻拦那个男人,可他的手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
那人将温斐翻转过去,按在了门板上。
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出现,将展逐颜弹了出去。
他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关闭,他想要冲过去,可他面前的压力像是成了墙,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冲不过去。
他站在那里,他所拥有的所有优势,在这一方空间里似乎都成了徒劳。他看着他的爱人被人辱骂,任人凌辱,可他竟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
展逐颜跪立下来,他心里的泪已经成了江海,可他眼里却半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门终于打开时,那道障壁也撤开了。
展逐颜缓缓站起身来,迈动僵硬的步子,走进那扇门里。
温斐就靠在隔墙上,他的脸上残留着掌印,应当是刚被人打过。
他重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清洗自己的身体。
他脸上一片冰凉的死寂,像是一颗心已经成了灰烬,于是无痛也无惧,无论遭受什么,都不会再难过。
可当他关掉水的时候,他也没有再穿起衣服来。
他捂住脸,有水滴从他指缝间掉落下来。
那不是水,是他的眼泪。
展逐颜的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他缓缓地矮下身躯,在温斐面前跪了下来。
他早该跪的,是他将温斐推到这样的境地里。
他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从不服输,力求完美,丁点的瑕疵都容忍不了,对自己的要求严苛到变态的程度。
所以他才能在17岁便被选拔进流银战队里,并在两年后迅速升职为中尉。
别人只看得到他表面的光鲜,又哪里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他那么努力挣来赚来的军衔与荣耀,却被他抬手之间毁了个干净。
他毁掉的何止是一个军衔,那是温斐二十年来的努力,那是他赖以生存的氧气,是支撑他脊梁不倒的东西。
可现在他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他只能卑躬屈膝,苟且偷生。
展逐颜,你真该死。
这一次从温斐的世界里出来,展逐颜失神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
他只是远远地看了温斐的身体一眼,连去触碰他都不敢,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触碰他的资格。
他出来之后,避开天照,将月读叫到了一旁。
月读的身体比天照要凝实,天照的是半透明态,而月读若不是身上浮现的那层莹白色光芒的话,看起来跟人类也并无二致。
展逐颜眉眼间俱是疲惫,除了疲惫还有无尽的难过。
他抿着唇,过了很久才开口,他说:“阿斐的世界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他的记忆?还是……”
月读静静地看着他,虽然展逐颜并没有说在那世界里看到了什么,可看他这幅样子,月读也猜到了个大概。
他说:“大部分是他的记忆,记忆留存在他的脑海里,构建了他的意识世界。也有少部分是能被他自己操控的,通过想象改变的场景。”
展逐颜手抖了抖,半晌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艰难的谢谢。
月读嗯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他看着展逐颜转身离开,那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夕之间垮了下去,佝偻着背,像是承受了太多无法承受的东西一样。
翌日,展逐颜再次进入了温斐的世界。
加上他用源生质救温斐的那天,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眼看七天期限过了一半,而他还处在看得到他碰不到他的地步,这让展逐颜心里没来由地恐慌。
刚进去的时候依然在那个法庭上,当温斐听完宣判结果之后,便沿着那条路往里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朝展逐颜的方向看了过来。
就在展逐颜以为他不过是碰巧看向这边的时候,他突然对着他开了口:“你是谁?”
展逐颜一下竟然愣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要怎么说?说他是展逐颜?可如果温斐能看到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他是展逐颜。
他还没理清思绪,温斐已经先行笑了,他说:“哦,我知道了,你是金悦。”
展逐颜一愣,不知他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温斐笑着道:“我听时间说过,你是这里唯一会对我好的人。”他伸出手来,拉住展逐颜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展逐颜的目光从带有反光的门上扫了一眼,那门上倒映出他自己的模样,金发黑眸,看起来比温斐还要小一些。这是金悦的脸,不是他的。
他骤然想起月读的话来,这是温斐的世界,他的意识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样貌,想来自己的变化,也是因为此。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凝实,脚也能切切实实地踩到地。而温斐抓着他的那只手,温暖又柔软,是他之前想触也触不到的。
可他如今只能用其他人的身份来接近他,但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他跟上温斐的步伐,同他一起往前走。
但他们还没走出多远,便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人,他身后还跟着大批随从。
那出现在温斐世界里的人,不是路恩斯还能是谁。
展逐颜下意识将温斐挡在身后,看向那边的路恩斯。
路恩斯见状,却是笑了。他扭头对一旁的冼铅华道:“看这个人是谁啊,居然还有人逞英雄救起美来了。”
走道两边的犯人们也跟着起哄起来,给路恩斯帮腔。
“就是啊,这小贱人勾人的手法日渐高深了,居然还有人帮他。”
“小男妓。”有人对着外头吐口水。
“奥森克的狗。”
“狗狗过来。”
他们肆无忌惮地叫嚷起来。
展逐颜看见他们这幅模样,也总算明白为何温斐的日子会过得这样难过了。有路恩斯在背后撑腰,温斐哪里能有反抗的余地,怕不是最低等的囚犯都能踩到他头上来。
展逐颜心痛起来,他想要努力攥紧温斐的手,可那人却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去。
展逐颜回过头去,看见温斐收拢手放在一旁,那双眼睛里像是沉了浓雾的沼泽,举目望去只有一片空茫。
此情此景,温斐已经习以为常。
展逐颜的心连带着经脉都抽搐起来,他回过神去,想要伸手抱住他,却又被人拉开。
他挣扎起来,却发现这身体根本无法做到像他的身体一样运放自如,他的反抗轻而易举便被镇压了下来。
展逐颜被按在离温斐两米远处,而那牢门已经缓缓打开,那些人朝着温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