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战马来(260)
浠月捏紧了手里的白阳琉璃珠,那微凉湿润的手感让她微微有些无措,瑾渝又说道:“浠月姑娘,我不知你是否婚配,又是否有心悦之人,但同为女子,你应当能懂世界里的一切都分崩离析的感觉吧,我真的没有想要加害于你们的皇帝,只是……你就当我是借来用用也好,若有朝一日能为阳春找到其他的容器,我便……我便让你们的皇帝回去好么,那时候……就算你们要了我的命也无所谓,任君处置……”
浠月的思绪飘了很远,她看着面前泪水涟涟的女子,暗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呢。
自己与她又谁更惨呢……
谁又不是一样,在这乱世之中拼命的在守护着那一点点念想呢?
如果可能,她真的好希望能回到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那时候师傅还没有死,如松门也没有覆灭,贺许良也没有变成如此这般人,那时候绛云的命运和自己一点也没有关系,她的世界里只有母亲,然然,师傅和贺许良,那时候不说有多幸福,可那时候一点也不像如今这样辛苦……
猛地,浠月脑海里又浮现出顾枕笑嘻嘻的脸来,她闭了闭眼,暗问自己,现在,真的有那么辛苦么……
良久,浠月抬头问道:“只要有残魂……你便有法让人复生?”
瑾渝不知浠月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慌乱的点了点头,只见浠月伸出手朝自己摊开手掌,掌心处有一个圆润的珠子,里面一白一绿两尾颜色甚是好看,她不明所以的看向浠月,这个冷冰冰的女子眼神里似乎带上了一点期待,开口道:“那,如果有最后的元神,你可能复活此人?”
瑾渝愣住了。
另一边。
贺许良听到顾枕被蚌壳吃掉了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可怕,脚下微微一用力,那男人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叫,贺许良抬头冲烨然吩咐道:“看好他,带下去。”
刚才那一脚把这男人的筋脉几乎一脚踏碎,悬着一口气吊在那里,烨然几乎有点怕了贺许良刚才一瞬间的表情,应了声“是”便提着那人下了蚌壳。
贺许良竖掌一手劈了下去,可这池蝶蚌竟是毫发无伤,依旧蚌壳紧闭,那男人就只剩一口气了还在尽职尽责的做解说:“池蝶蚌……除非……除非是他主动开口,不然就算是九天惊雷也劈不开!”
烨然气恼,吼道:“那你叫它张嘴啊!”
男人吐出一口血,狞笑着看向烨然,说道:“你求我啊。”
“你!”
贝壳内。
那珍珠的呼吸声停了之后,顾枕也没有停止呼喊,反而依旧在轻声叫他:“阳春,阳春,你在吗?”
顾枕其实也就只是猜测,金童子的肉身和魂魄应当是分开了,魂魄应该正在轩儿的身体里,也不知道贺许良把轩儿带回来没有,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直觉,金童子的灵魂和肉体若是合二为一,那么很多事情的谜底就可以揭晓了……
他极力检索着他所拥有的所有信息,贝壳……魂魄……
他猛地想起了在书阁里找到的那本书册,似乎……似乎提到过贝壳的情节……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会唱歌……贝壳……贝壳,是这个大贝壳吗?难道要他唱歌吗?
顾枕眉头抽了抽,他坚信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是有某种联系,虽然他不知道该唱什么,还是硬着头皮哼起了歌,用唱歌的方式一遍一遍唤着“阳春”的名字。
那珍珠似乎与歌声有了呼应,又重新开始闪烁起来。
贺许良幻化出长枪,似乎是打算撬开蚌壳的时候,蚌壳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刚开始只是模糊的哼唱声,不多时,那声音便越来越大,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蚌壳那蕴藏着无尽悲哀与思念的声音,并且所有人都能听得懂,它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人。
一个叫“阳春”的人。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而最吃惊的居然是烨然擒着的那个男人,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池蝶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池蝶蚌……池蝶蚌已经几百年没有唱过歌了……”
与此同时,浠月正抱着绛云轩往回狂奔,这个混世小魔王此时乖顺的浠月有些诚惶诚恐,然而越靠近军营浠月便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悲伤弥漫的气氛,而且空气中传来的那缕若有似无的歌声让她的心都跟着在揪紧。
她怀里的绛云轩本来十分乖巧,可听到这声音之后,居然猛地抽搐了一下,吓得浠月差点把绛云轩摔到了地上,她赶紧低头看去,发现绛云轩呆呆的看向军营的方向,双目空洞似乎是丢了魂。
浠月叫了他两声,绛云轩并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浑身都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光芒一点点化成一粒粒光点从他身上蒸发散在空中,逐渐聚集成一个小孩子的样子,浠月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由光粒组成的孩子用比浠月还快的速度朝军营飞去。
第219章 追妻30
顾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尝试着用不知名的调子唱了一会儿,那珍珠除了闪闪烁烁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就在他将要放弃之时,他听到蚌壳深处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顾枕还没明白这是什么声音,蚌壳整体便晃了晃,同时闪烁着荧光的珍珠缓缓的移动着,顾枕这才明白,刚才那个奇怪的声响是连接着珍珠和蚌壳的那根“脐带”断掉的声音。
顾枕还不算傻,猜测这珍珠是要被吐出蚌壳了,赶忙一把抱住珍珠,感受着屁股下面蚌壳内的软肉一阵蠕动,直到见到那一方光明,身下一空,这珍珠足有两丈高,蚌嘴儿离地少说也有三米,顾枕抱着珍珠大头朝下栽下去的时候,暗想,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儿,七哥救我啊!!
就在顾枕都闭上眼睛等待一嘴啃上大地的时候,一股力量又把他捞了回来,他急忙睁开眼,贺许良阴沉的脸就映入眼帘。
“轩儿呢?”
“你如何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顾枕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的状况,抓着贺许良的衣襟急忙的又问了句:“我不重要,轩儿呢?”
他若此时仔细观察贺许良,不难发现对方比平常低沉数倍的脸色,可他满心只有绛云轩并没有在意,贺许良也耐着性子答道:“浠月会带他回来。”
顾枕急了,道:“为什么让浠月带他回来?你呢,我不是早就让你去追了吗?”
贺许良终是忍不住怒气和心中的后怕,甚至后槽牙上下磨了磨,沉声道:“顾枕,你心中只有轩儿吗?你看没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担没担心过你自己?担没担心过……”
贺许良最终还是没把那个“我”字说出口。
说道这儿顾枕才得空儿去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被贺许良公主抱抱在怀里,而他自己怀里则是抱着那颗珍珠,身后是那个墨绿色的蚌壳,而前面虽然有遍地被踩或者被剁得犹如烂泥一般的魔物尸体,可却一只活着的魔物影子也无,顾枕以为是贺许良将那些东西一举击退的,由衷的夸了一句:“你把那些魔物都击退了?可以啊。”
然而贺许良并未因为这句夸赞而表情缓和一分,依旧是想要把人吃了的可怖样子,顾枕后知后觉的觉得他脸色难看的有些过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道:“怎……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贺许良的心从未像刚才那般不安过,只要他在,他从未让顾枕陷入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里,他从未听闻过这蚌壳,也不知道能不能强行打开这个蚌壳,若是顾枕在里面被蚌壳消化了怎么办,若是再也出不来了怎么办,若是……
那么多种状况,万一,顾枕出了意外怎么办,他去哪里弥补?去哪里挽回?
什么天神天狼,他自己知道,自己也不过是那不入流的半人魔罢了,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明。
顾枕若真是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