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125)
听到薛遥的话,晋仪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不由得大笑出声:“这个问题问得好。”晋仪勉强止住笑意,眼角已经泛出泪花:“对啊,究竟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她最疼爱的师弟,究竟是因为谁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晋仪的剑法极快,转眼间,剑仞再度逼到薛遥眼前。晋仪毫不留情地刺向薛遥的脖颈,道:“是你啊,阿遥,是你亲手推了林晋桓这一把,老实说我竟不知该不该感谢你。”
薛遥手中剑招一顿,这声“阿遥”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讽刺。
面对薛遥的退让,晋仪毫不领情,她变本加厉地欺身上前,口中不忘冷嘲热讽道:“对了,忘了问您一句,从林晋桓那里骗来的关山玉炼就而成的心脉,用着可好?”
晋仪不比林晋桓那二把刀,当她第一天给薛遥诊脉的时候便察觉到他的心脉内府有异,不似常人。后来她通宵翻阅了温长老的笔记,更加确定了薛遥的真是身份。
“晋仪!”眼看晋仪眉眼间隐有失控之色,薛遥不得不开口打断她。
“你还想用什么手段对付林晋桓,你在大祭前夕回到迦楼山有何目的?”晋仪不理会薛遥,手中的剑花舞得密不透风,四下迸发的剑气令人睁不开眼。
她逼近薛遥,问:“你是想趁此机会再次设计九天门,还是要让他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薛遥且挡且退,很快便被晋仪逼至墙角。以薛遥的修为想要反制晋仪简直易如反掌,但他下不了手。
面对越发凌厉的杀招,薛遥徒手抓住晋仪的剑刃,生生停下了晋仪的攻势。
有血自手掌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虽然说这些已于事无补。”薛遥挺身迎向晋仪,进一步握紧了掌中的剑。他直勾勾地盯着晋仪的眼睛道:“我做过的事绝不后悔,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林晋桓。”
“撒谎!”晋仪见薛遥死不悔改,怒意更盛,手中的剑终于破开肉掌,刺向薛遥的喉咙:“你知道你利用的是什么吗?你践踏的是什么吗?”
薛遥直面剑锋,不避不闪,他已不愿再辩解。
剑擦过薛遥的脸,**他耳边的石壁之中。利刃入石的刮擦声在耳边炸起,面前的晋仪已经满脸是泪。
她不是不忍,她只是绝望地想到若是薛遥再死一次,林晋桓要怎么活。无论是继续踏遍千山,还是寒夜苦守,晋仪都无法再次面对。
“我不可能原谅你,我会杀了你。”
晋仪想起了温桥鹤,她的小师父,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
晋仪狠狠地擦了把脸上的泪,一把拔出石头上的剑,再度架上薛遥的脖颈。
“我不要你的原谅。”薛遥满不在乎地笑了声:“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不需要任何人谅解。”
“好,很好。”晋仪怒极反笑,剑上威压不减。她强压住一剑砍下薛遥脑袋的念头,抬手指向莲息堂深处,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从这里离开。”晋仪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要么死。”
“好。”薛遥挥手挡开晋仪的剑锋,爽快地应承下来:“但是在我做选择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晋仪放下剑,生硬地吐出一个字:“说。”
“七邪到底是什么。”薛遥直起身子走向晋仪:“这十几年间发生了什么。”
晋仪一怔,她没想到薛遥会问这些问题。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入鞘:“好,既然你想听。”
“我便从头到尾好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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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无时尽
林晋桓从开云寺回来时已近黄昏。他原想直接回六相宫,却不知不觉又来到清心堂。
清心堂内静悄悄的,香炉中的线香早已熄灭,书案上研了一半的磨又重新凝结了起来。
主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许久。
林晋桓强迫自己摒弃杂念,静下心来随手翻开了一本书。
直到月上柳梢,林晋桓等的人都没有回来。
夜幕渐渐低垂,四周安静极了,林晋桓望向窗外亮着的素纱灯,一时间感到有些恍惚。这段日子仿佛是他做的一个漫长的梦,眼下大梦初醒,他依旧困守在这空荡荡的院中,独自迎来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
没有人在树上小憩,也没人邀他对月下棋。
林晋桓蓦地站起身,衣袖碰倒了桌上的笔架。摇摆不定的珊瑚笔架尚未落地,他已闪身离开了清心堂。
门主无事不出清心堂,林晋桓的骤然出现引得迦楼山上人心惶惶,生怕稍有不慎便惹祸上身。
林晋桓对山上诡异的氛围浑然不察。他遍寻迦楼山不见薛遥的踪迹,脚下的步法变得越来越快。林晋桓身法如电地在殿堂楼阁中疾行着,心里早已是一片丛生的荒草,有零星的火种在蔓延。
这一路上他时而鄙夷自己出尔反尔患得患失,着实虚伪至极。时而又释然地觉得薛遥此时离开,再好不过。
在各种矛盾情绪的交错中林晋桓来到了莲息堂,当他看见莲息堂内的身影,心中的野火顿时蹿到了最高点。
莲息堂内寂静无声,薛遥正负手站在堂中仰头看着满天的神明。他手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眉头紧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前的一幕与十五年前的那日重叠,让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妄,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早已在林晋桓梦中循环了千万遍。
在那经年不醒的梦中,林晋桓接下来就该走进莲息堂,在延清等人闯进来后亲手将不知吾捅进薛遥的胸口。
然后薛遥就死了。
念及至此,林晋桓用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迫不及待地要打断这场噩梦。
薛遥听到门外的动静,转身就看见推门而入的林晋桓。他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紧锁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下来。
薛遥看向林晋桓,笑着招呼道:“来啦?”
这熟悉的画面刺得林晋桓额角一跳,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晋桓自阴影中走出来,面如沉水地走向薛遥。他的脸上无悲无喜,谁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心里已被往事折磨得几乎要溃不成军。
只听林晋桓对薛遥说道:“你跟我出去。”
他的声音里毫无波澜,甚至要比平日里还要冷硬几分。
薛遥站在原地看着林晋桓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突然想起了晋仪的话。晋仪说:“…林氏一族自古与七邪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遥开口说道:“每十五年若不以三千人命活祭,七方邪神便会破阵而出。”他口中说出的话与脑海中晋仪的声音重叠:“七方邪神能掌控世间所有的恶,那时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这就是为什么十五年前,林朝到最后关头不惜要以身殉道
说完薛遥轻声问道:“你为何从不告诉我。”
“锵”地一声脆响,林晋桓踢到了地上的一柄断剑。他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原想与你无关,后来为时以晚。”
是啊,为时已晚。
晋仪的声音再度在薛遥耳畔响起:“…他原打算在门主与夫人老去以后自绝七邪血脉…就算放不下你,这个决定也未曾动摇。直到你带人攻上迦楼山,直到师父师母以身殉道…”
这是薛遥第一次感到迷惘,他像是被架处刑台上,一边是活生生的林晋桓,另一边是三千条无辜的人命。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忏悔。
林晋桓此刻无暇顾及太多,他只想让薛遥快点离开这里,这样的画面他一刻也无法再忍受。
“跟我离开这里…”
“你是不是喜欢我…”
猝不及防地,二人同时开口。
林晋桓剩下的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的瞳仁有瞬间的闪烁,但很快又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