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猎户的小妖妻(53)

　　她转而笑望着二妞说：“啥都别管了，咱们快回家去吧，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
　　提到好日子这个词儿，二妞瞬间兴奋起来，她巴不得快点儿跟宋春回到林子屯的家里，抱着宋春，跟宋春在被窝里做那种事情。
　　于是她眼睛发亮，一挽宋春的手，高兴地说：“那咱们快走！”
　　宋春被她逗笑了，紧接着她替二妞围上那条大红围巾，遮住她的头和半边脸，这才牵着她的手往镇公所外走。
　　镇公所外，赵全发和赵武作证后，就出来到外面等着宋春了，他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宋春是否能被无罪开释。
　　爷孙两人从林子屯出发前，周英和孙莲花让他们一定想办法要帮宋春，要让宋春没事，为此，他们可是带来了家里的全部的钱，二十三个银元。
　　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宋春的赵全发和赵武，看到宋春牵着二妞的手高高兴兴地出来了，都激动地跑上去。
　　赵全发一把握住宋春的肩膀，激动地下颌上的白胡子都在颤。
　　他说：“春子，你可算出来了，我跟小武在外面等你等得心焦，生怕你出不来！”
　　宋春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赵全发抓得生疼，但她知道这是赵大爷太激动了。
　　“大爷，我没事了，被那些保安分团的兵搜去的金条和银元都拿回来了，我谢谢你跟小武来替我作证。”宋春乐呵呵地说，“走，咱们去喜来顺吃饭去，我请客，咱们今天好好吃一顿再回去！”
　　赵全发没客气，他认为宋春遇难成祥，能够最终没事，平平安安地从镇公所出来，还拿回来了被搜走的钱，这算是喜事，当然值得庆祝。
　　他招呼自己的孙子：“小武，走，咱们跟春子吃饭去，吃完了咱们一起回林子屯！”
　　赵武重重地点头：“好！”
　　几个人正要离开镇公所门口，忽然有个头戴瓜皮帽子，穿着一身黑缎长袍，上身穿着个皮子马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先是朝着宋春一拱手，接着问：“这位可是宋春，宋姑娘？”
　　宋春回头看他，见他面生，略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就是，请问，你是？”
　　中年男人面上带笑，再次朝着宋春一拱手，道：“鄙人姓方，是镇公所隔壁陈公馆的管家，我们家六姨太派我来看看宋姑娘可从镇公所里面出来了。要是出来了，就请宋姑娘去陈公馆一见。”
　　宋春听完看看方管家，又看看镇公所旁边的那座叫做陈公馆的大宅子，心想，刚才齐副官不是说他家六姨太做了好事不喜欢被人知道，也不喜欢见外人吗？
　　怎么现在这个方管家却又说六姨太要见自己呢？
　　他们两个的话，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方管家见宋春在犹豫，便又笑着说：“宋姑娘，你别担心，我家六姨太绝对是心肠好的大好人，你只管去见她，不会有事的。”
　　宋春想到还是人家六姨太发话，齐副官才来帮了自己的忙，让自己无罪开释。
　　她是比较认可方管家的话的，那就是六姨太是好人，不然不会仅仅是路过，听见自己跟二妞说什么被冤枉的话，就出手相助的。
　　本来人家救了自己，让自己脱困，就该去向人家道谢。
　　更何况人家现在派了方管家来请。
　　她刚才犹豫不过是在想齐副官和方管家谁的话是真的，对于去见六姨太，向她道谢，倒是毫无异议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点头说：“好吧，那有劳方管家带路。”
　　“我们也要跟春子一起去，不然我们绝对不会放心。”二妞立刻脱口而出。
　　她听说那什么陈公馆的六姨太派人来请宋春过去见面，心里马上就不得劲儿了。
　　二妞觉得，说不定那个六姨太也是看上了春子，才会出手相助，让齐副官来帮春子脱困的。
　　不然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春子。
　　她才不相信方管家说的他家六姨太是个心肠好的人呢！
　　万一宋春去见了六姨太，那个六姨太想要勾搭她怎么办。
　　所以，她一定要跟着宋春去见六姨太才行，防止宋春被六姨太勾引。
　　“对呀，我们也要跟春子一起去，我们出来前，可是答应了家里人，一定要把春子平安带回林子屯的！”赵武紧接着说。
　　方管家完全能够理解宋春刚从牢笼脱身，现在的她，还有她身边的人都非常小心，不愿意再轻易相信陌生人，害怕再出事儿。
　　于是他说：“那好，诸位也跟着来吧。”
　　宋春等人随后就跟着方管家往陈公馆走。
　　从镇公所门口到陈公馆没多远的路，宋春等人很快跟着方管家走了进去。
　　陈公馆门口有背着枪站岗的卫兵，看到方管家带着人进去也没过问。
　　一进陈公馆，宋春等人立即就感受到了这座宅子的精致奢华。
　　到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方管家领着宋春一行人左拐右拐，在大大小小的庭院之间穿行，最后走到了一个面北朝南的大宅子前。
　　在挂着猩红毡毯的帘子前，方管家请他们在外稍等，他进去向六姨太禀告了，再请他们进去。
　　宋春等人点头说好，方管家就撩帘子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了，笑着对宋春说：“宋姑娘，六姨太在东屋，我们旅座的书房等你，你进去吧。”
　　宋春微微点头，方管家替宋春打起帘子，宋春迈步进去之前，看一眼二妞等人，问方管家：“他们呢？”
　　方管家说：“宋姑娘只管进去，他们，在下会好好招待的，不远，就在这院子东厢房，宋姑娘跟六姨太说完话，出来在这门口一拍手，他们都能听见。”
　　“那好吧。”宋春不舍地看二妞一眼，这才转身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不行！我要跟春子进去！”二妞着急地说，说完，就要往里面钻。
　　方管家放下帘子，人往二妞跟前一挡，拖长声音说：“这位姑娘，我家六姨太可没说要见你。好歹是我家六姨太帮着让宋姑娘脱困，你能不能给点儿面子，别这么不知礼节。”
　　

　　☆、章

　　宋春踩着织花红地毯, 慢慢走进屋, 东边屋门口站着一个扎着一根大黑辫子, 身穿紫色棉袄和棉裤的女仆。
　　看到宋春走进来, 她就迎上来，低声说：“这位姑娘, 请跟我来。”
　　宋春“哦”一声，算是答应了她。
　　女仆领着宋春走进了右边那间挂着厚厚的棉帘子的屋子。
　　一进去, 宋春就闻到了一股墨香和脂粉香混合在一起的暖香味扑面而来。
　　抬眼, 她看到在南窗下的一张垫着厚厚的坐垫的长椅子坐着一位美人。
　　她看上去年纪约莫二十上下, 大波浪的卷发披散在肩头。
　　美人身穿茜红色织金花卉毛呢立领长旗袍，粉白的面孔, 黛色柳眉, 涂了浓艳的口红，姿容艳丽。
　　此时她右手两指间夹着一只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袅袅上升, 白色的烟灰将坠未坠，她看着前方, 眼神飘远, 好像在时空某处迷路了……
　　“六姨太, 您请来见面的姑娘来了。”女仆上前去向她禀告。
　　沈红听见了，这才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接着她转脸看向宋春，拍拍自己身边的坐垫，展颜一笑：“宋姑娘来了？过来, 坐我这里来。”
　　语气带着自来熟，好像她跟宋春是熟人一样。
　　宋春觉得奇怪，心想，这个六姨太怎么似曾相识一样，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她说话的声音，都似乎有点儿印象，可是仔细去想，又无迹可寻。
　　“绿玉，你出去吧，我叫你再进来。”沈红随即吩咐女仆道。
　　那个叫绿玉的女仆随即退了下去。
　　沈红接着又招呼宋春过去坐，没有外人在，她接直接招呼宋春：“春子，过来坐啊，别客气。”
　　宋春愣，看向沈红，嗫嚅道：“六姨太，我们……认识吗？”
　　沈红把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摁灭，接着再看向宋春微微一笑说：“几年前，你可是叫我哥小峰哥，叫我小红姐的，你说我们认识吗？”
　　“小峰哥……小红姐……”宋春喃喃念着，她猛地身体一震，眼睛睁圆，看着沈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她到桃山镇来卖了熊胆和熊掌，得了两根金条，转手就借给了桃山镇破产的沈家绸缎铺的少东家沈峰。
　　沈峰是宋春认识了超过五年的朋友。
　　之前沈峰家有钱的时候，每次宋春到桃山镇来，只要碰见了沈峰，沈峰必定会请她去喝酒吃饭听戏看老毛子的马戏团的表演。
　　沈峰有个比他小三岁的妹妹沈红。
　　有时候沈峰带着宋春去玩儿，沈红也会跟着。
　　沈红比宋春大一岁，比哥哥小三岁。
　　那次宋春卖了熊胆和熊掌出来遇见了沈峰，沈峰说他家的绸缎铺破产了。
　　他爸爸叫人骗了，沈家倾家荡产，他需要钱来重振沈家。
　　宋春一听，就把自己卖熊胆和熊掌刚到手的两根金条借给他了，并说，等沈峰把沈家的生意重新做起来，有钱再还给自己。
　　后来，沈峰带着妹妹沈红去了哈尔滨，说是去进货，然后一晃三年过去，兄妹两人再也没有回来。桃山镇上的那间属于沈家的绸缎铺子一直关着门，门上落满了灰。   
　　宋春一开始还盼着沈峰兄妹两人到哈尔滨去进了货回来，沈家绸缎铺会重新开门做生意，可是一年两年三年过去，她也不指望了。
　　她常常想，就当自己拿了两根金条给沈峰，帮他度过难关吧。
　　也许他去了哈尔滨，遇到什么事情回不来了。
　　但此时，三年多了，她居然在陈公馆见到了沈红，而沈红已经变成了东北陆军混成第五旅的旅长陈飞龙的六姨太。
　　当年清纯的沈红已经变成了一个艳丽时髦的女人，她能认得出来才怪。
　　看到宋春脸上的表情的变化，沈红似乎完全明白她在想什么。
　　于是她继续问：“春子，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宋春僵住的脸慢慢柔和，她说：“想起来了，只不过，你……你怎会……”
　　沈红呵一声笑，漫不经心却又似乎是带着自嘲。
　　她眨眨眼，再次拍了拍身边的厚垫子，轻声说：“过来坐着，我说给你听。”
　　“……好。”宋春脱下狗皮帽子和狗皮袄子，放在椅子一侧的扶手上，慢慢走过去在沈红身边坐下。
　　两人脚边放着一个大铜火盆，茶几上放着一壶茶，几个茶杯，还有一碟子点心，一碟子蜜饯，一碟子瓜子，一碟子柑橘。
　　沈红给宋春倒了一杯茶，请她喝茶，接着说：“故人相见，我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你看，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外人瞧着穿金戴银，出入不是汽车就是马车，住着大房子，身边的男人是个手握重兵，赫赫威仪的人。可是说白了，姨太太不就是小妾吗？我是做不成正经女人，跟哪个男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