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257)
林然裹着氅衣,瞧着狂风,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清浅的笑意,她释怀了,阿凉此时应该很好了。
风吹动衣摆,剧烈之下,像是要将她吹走,靠着壁柱吹了会儿风,她想起幼时,每逢起风,阿凉都拘着她不让出屋。
久而久之,风在她的脑海里就是怪物,会让她生病的怪物。
她想着,笑意更深,阖眸想着旧事,多想几次就不会忘了,若及时遇良医,或许还是会记得阿凉。
庄子里都是奴仆,随行的婢女都被打发下去休息,耳畔寂静,鼻尖嗅着不一样的气息,心胸间的气息也散了很多。
站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她跺了跺脚,贪恋眼前的风景,想多看会。
她一袭红色氅衣,肌肤在大风下吹得通红,扬首去看着屋顶上的景色,天光彻暗,红衣格外娇艳,站在屋檐下,远远地就能看见。
庄子不大,自门处走五十步,就能见到屋檐下垫脚站立的人,她精神尚不错,红色衬出几分娇俏,穆凉站定,望着她唇角上的笑意,问着管事:“她站了多久?”
管事哪里敢窥测东家的事,支吾不语。穆凉一听,就知站的时间久,她往前走了两步,忽而想起一物,自婢女手中接过锦盒,往屋檐下走去。
翘首看着屋顶处的人未曾注意到走来的人,只当是寻常婢女,道:“我方才好像看到了鸟巢,也不必里面有没有鸟儿。”
“你去看看,不就知晓。”穆凉停下脚步,红衣的人吓得后退两步,望着眼前粉妆青黛的人,怔怔地出神。
穆凉一袭杏色裙裳,本不爱修饰容貌的人,今日却画了淡妆,瞧着她的容色,淡晕拢鬓,她看得痴迷,忘了阿凉为何出现在此处。
她望着,就走了两步,阿凉莹洁如玉,不染纤尘,她唇角翘了翘,未及出声,穆凉将一锦盒递至她面前。
林然慌神,一见就知陛下出卖她,急得目瞪口呆。
“你打开它,我想知道你给我留了何物。”穆凉蹙眉,拧起几分怒气,林然面色苍白,心跳错漏一拍,吓得后退两步。
她退,穆凉步步紧逼,不顾廊下的狂风,“林然,打开它。”
林然随身带着钥匙,只是眼下打开了,阿凉就真的会被她气死,她糊弄道:“里面就是寻常物什,小玩意。”
“小玩意,你躲避什么?”
“我没有躲,我没有带钥匙。”
“也可,你唤人取刀来,一刀劈开。”
“可是劈开,里面就坏了。”林然见她逼迫,心生胆怯,后退两步,支吾不言。
穆凉逼近她,眼中又能怒意,也有失望,她忍着道:“坏了就坏了,你既已给我,就是我的东西,我自有处置的权力。”
林然不肯,伸手就夺了过来,孩子气地藏在身后,诡辩道:“你的也是我的,我也有处置的权力,你既嫁我……”
话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下,林然被打得后退两步。
穆凉忍了许久,力气之大,让林然忘了害怕,瞬息间脸就肿了起来,嘴角都破了,被风一吹,疼得更厉害。
她不怕疼,忙想解释,不想阿凉转身就要走,锦盒也不要了,她脸疼,心却更疼。
阿凉离去的背影就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笼罩,网下带着刺,刺得她心肺都疼,她疼得脸色发白,仿若感受不到那颗心的存在。
在阿凉要消失的时候,她才想起迈脚去追,至府门时,马车都已走了。
寒风吹得脸疼,她原地打转,想起庄子里有马,唤人去取。
她骑马去追,一盏茶的时辰就见到回城的马车,急忙吩咐车夫停车,奈何穆凉不肯。
情急下,她索性喊道:“你不停车,我便跳上你的马车。”
话音落地后,马车停了,她弃马上车,见到穆凉后,大着胆子靠近,穆凉却吩咐道:“回洛阳。”
车夫挥动马鞭,催着马走,林然急道:“回庄子,要下雪了。”
穆凉生气,冷着脸望着,冷漠而生冷,林然抓住她的手,恳求道:“我什么都同你说,很冷,我们先回去,好不好,阿凉。”
“你既要休了我,我为何同你回去,你高看自己了。”穆凉冷言,拂开她的手。
她罕见地生气,让林然手足无措,尤其她的眼神像刺一般,扎得她生疼,“阿凉,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
穆凉不动容,连话都懒得回。风刮得车乱颤,林然心生不安,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乌云沉沉,叶损摇落,冬日里的天气也不好。
她又回头看着穆凉,哀求道:“你怎地也跟孩子似的,负气出手?我们先回庄子,回不到洛阳,就会下雪,会染风寒的。”
“你回庄子,我回洛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穆凉言辞清冷,再次想要推开她,触及她肿起的脸颊,也未曾有半分动容。
她气林然的自作主张,也气她的无情,此事非她一人之力可解决,躲着不见,有何益?
林然不肯放手,掀开车帘就道:“往回走,不许回城。”
她语气霸道,不给转圜的余地,更让激起穆凉心中的恼意,冷笑道:“他是我带来的车夫,你觉得会听你的?”
林然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再说什么混账话,呆了一息,伸手就抱着穆凉,想要安抚她:“你打都打了,消气好不好。”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人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穆凉的冷淡与外间的狂风,压在她的心头上,缠绕压仄。
穆凉并非是难哄的性子,恼恨她做事偏激罢了,这么多年也从未与她生气过,纵容坏事。她欲推开,动了动身子,“你已休了我,抱着我做甚。”
“我、我没有休你。”林然忙解释,她怎会舍得休弃阿凉,让她难堪。
穆凉安静下来,依旧冷冷看着她:“那是什么?”
林然不答,避开她的眼睛,她被安抚下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你不说就当作是休书。”
“不、不,那不过是、是和离书罢了。再者不是现在给你的,以后的事都无法预料,倘若你遇见比我更合心……”
“你放手。”穆凉打断她的话,忽而合眼不想看她,心凉得彻底。
林然脑海里混混沌沌,见她不看自己,心疼得更加厉害,抿着苍白的唇角,无力地松开她,“阿凉,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音落无声,穆凉得到自由后,也不想同她说话,处在逼仄的车厢里,呼吸都重了几分。
车夫还算听话,没有当真回洛阳,趁着没有下大雪,将马车赶回庄子。
回到庄子里后,林然心落了一半,先下马车,回身欲扶着穆凉下车。
手伸到半空中,被穆凉漠视,她也不觉气恼,反弯唇一笑,讨好之意很是明显。
穆凉下车,她就巴巴地跟着她后面,吩咐婢女去准备热水热茶,又将屋里的炭火添足。跟着一道离开洛阳的婢女见到她脸上的伤,吓了一跳。
她脸颊本就白皙消瘦,一巴掌下去,浮肿不说,唇角也是破了。
婢女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拉着家主就要上要药。林然眼下无心于此,吩咐她退下,拿了手炉塞给穆凉:“这里比洛阳冷,你拿着捂捂手。”
穆凉捏着眉心,不去接她的手炉,拒绝之意很明显。林然不敢再放肆,她不接,就放在一旁,“那你自己拿,我不碰你。”
屋里外的婢女大气都不喘一声,两位主子都不是爱争吵的人,就算生了嫌隙,也只是冷坐不语。
她们不敢随意走动,站在外间听着伺候。林然自己冻得冷,也知婢女的辛苦,吩咐她们退下去休息或去准备晚饭。
穆凉身心都觉得疲惫,睁眼闭眼都想到那个小小的锦盒,她不愿同林然说话,离开又是舍不得的,思考后抬眼望她:“庄子里就这一间寝居?”
林然一惊,“你要同我分开吗?”
“不想见你罢了。”穆凉侧身,问过就不再看她,显得极为失望。
林然抿紧了唇角,屋里看过一瞬,心疼穆凉过甚,就没有再勉强,低头道:“我让她们再收拾间屋子,你住这里,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