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捉魅师(60)
黑袍子跑进黑魅群中,在黑魅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们停下脚步,但是手依旧朝白烨张着。
“灵石项链?”云青先一步走到白烨面前,盯着白烨手中的灵石项链看。
白烨突然攥起灵石项链,“对,灵石项链,我把东西给你,你让他们撤退。”
这批黑魅跟之前的黑魅明显不一样,他们眼神空洞,行动一致,这种铿锵有力泰山压顶的感觉并不好,一大批黑魅同时行动,给人太多的压迫感。
“好啊,你吧灵石项链给我,这一切都会解决。”云青朝着白烨伸出手。
乔灵栖就在身后看着白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复杂。
白烨的眼神更复杂,他抿着嘴唇,有汗珠从鬓角落下,用尽全身力气攥着灵石项链,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最后一咬牙,将项链扔向云青。
灵石项链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弧,路灯下甚至有些闪亮,坠落到云青手中,只是刚才白烨太紧张攥得太狠,手上的伤口崩开,沾了一些血。
云青手掌心立刻烧出了一片黑色,他龇牙咧嘴,扫了灵石项链一眼,就把它将扔给了黑袍子。
“你小子,还跟我耍心眼!”云青瞪着白烨,手掌生疼。
白烨脸有些苍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灵石项链已经给了你们,这下可以撤退这批怪东西,放掉周筱邪,放掉我们大家了吧。”
云青瞧着白烨,捏着自己的下嘴唇,嘴角弯起一抹邪笑,“周筱邪和大家都可以放过,但你不行。”
白烨的脸部肌肉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紧张。“不过,”云青话锋一转,“现在还没时间搭理你。”
云青挑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黑袍子。黑袍子已经将灵石项链放进黑魅手中。黑魅的手掌兹拉兹拉得响,被血腐蚀地冒着黑烟。但是黑魅似乎察觉不到,灵石项链一放进手里,立刻转头,整齐的脚步往小路深处走,慢慢消失在黑暗处。
云青转头看了白烨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看得白烨头皮发麻,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与黑袍子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终于都走了。
白烨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全身虚脱的感觉。
“要是再来一趟,我真是得死了。”白烨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乔灵栖站在白烨身后,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白烨,他的脸色很难看,是爆发的前兆,如果他此刻是在公司里,白烨是他的员工,他都能吧白烨给撕了,可是白烨就是白烨。
是他的白烨。
可是他不知道灵石项链对他来说多重要么?
“白烨,为什么?”乔灵栖最终没有转头离开,冰冷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现在不要搭理我,我特么都要虚脱了。”白烨躺在地上,敷衍的声音。
乔灵栖攥起拳头,一把拎起白烨,“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好……”
“彩儿!彩儿!”
周筱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乔灵栖的话。白烨挣脱开乔灵栖,朝周筱邪走去。
“她……她还有救么?”
林彩儿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白烨想帮忙扶一下也无从下手,后背的肉皮都已经脱落,一片血红,模样惨不忍睹。
“彩儿,彩儿,你醒一醒啊。”周筱邪拍打着她的脸,这应该是她唯一幸存的好肉了。
许是周筱邪的声音起到了作用,林彩儿的眼睛果然睁开,蓝色的瞳孔一闪一闪,将要熄灭的征兆。
“筱……筱邪,我……恐怕是……不行了。”林彩儿睫毛微微颤动,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就算肉身死掉了,我也会让你重新生长出来。”
知道林彩儿也是魅那天,周筱邪并不开心,可是这一刻,她多么的庆幸,林彩儿是一只魅,只要魅灵还在,她就能一直活下去。
可是林彩儿却摇了摇头。
“不能了……”
“你什么意思!”周筱邪抱紧林彩儿,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上次肉身死掉,魅灵生长时,文致景给我用了药物,魅灵活性提到最高,现在已经没有再次生长的活性了……”
上次肉身死,林彩儿没有地方去,找不到适应魅灵生长的能量池,只好去找了文致景,文致景却在她身上用了药物。
“文致景?”周筱邪咬牙,她在地下文档里见过这个人名,他是研究人员,研究人员的药物还没有成功,他居然对林彩儿用药!
周筱邪眼里冒火光。
“都不重要了,”林彩儿嘴角竟然溢出一丝笑,她摸着周筱邪娇小的脸,笑得却越来越凄凉。
“本想能够给你一颗充满活性的魅灵,现在看来只能给你我的了。如果灵石项链能被启动的话,那有多好,你破散的魅灵会重新凝聚,被重新唤醒。你会像一百年前那样,法力无边,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我不想看到你被欺负,谁都不行。我想要那个欺负别人的,甚至杀戮嚣张,不屑旁人的周筱邪。”
“彩儿……”
“可是筱邪,怎么办,以前你能保护我,可是当你收到欺压时,我还是那个软弱无能,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的小丫头,一点儿都不能保护你。无能的小丫头……”
“没有,你不是!”周筱邪抱住林彩儿,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滴,滴到林彩儿的脸庞上。“你是我最忠诚的人,陪伴我最多的人,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你永远都是。”
“恐怕以后不是了……我可能不能再陪姐姐了……”
嘴角溢出鲜血,粉红色的血,沾染了雪白的雪。
“不会的,彩儿,不会的……只要你的魅灵在,我会想办法……”
“姐姐,”声音柔弱下来,睫毛微微颤动,眼睛已经半闭上。“你能再唱一曲么?就唱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在戏台上唱得那曲。那一曲太好听了,我永远记得……”
记得是台上那个好看的姐姐,把我带回了家,在飘荡的乱世中,给了我一个归宿……
“好”周筱邪咬着嘴唇,眼泪跌落。
昏暗的小路,纯白的冻雪上点缀着粉红色的血迹,路灯下周筱邪抱着浑身是血的林彩儿,唱起了那曲美妙的戏曲。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
卷一 第一百零二章 喜欢你!行了吧?
再一次从这条小路上往回走,白烨有些不忍回忆刚才的场景。林彩儿最终还是死了,她掏出自己的魅灵,塞进了周筱邪的胸膛。从来没有见过周筱邪那样的悲伤,路边只剩她坐在地上,唱着那一曲。
第一次见周筱邪时,她被绑在石柱上,唱得就是那一曲,婉转动听,莫名情绪。
林彩儿偷走灵石项链是为了周筱邪吧,只不过最后还是一场空。
那天之后,周筱邪很久没有再出现。
白烨叹了口气,转头看了旁边的乔灵栖一眼,猛地蹦上他的背,搂住脖子。
“乔灵栖~”白烨脆生喊着。
有人陪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然而乔灵栖的脸色并不好,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托住白烨,只是抿着嘴唇往前走。
“乔灵栖,我喊你呢!你听到没有?”白烨敲着乔灵栖的头。
“听到了。”乔灵栖答。
“听到了怎么不回答我!”白烨说着就去揪乔灵栖的耳朵,而乔灵栖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白烨皱起眉头,“乔灵栖,你想啥呢?”
乔灵栖抬起眸子。“在想你。”
白烨对此并不感冒,翻了一个白眼,“我就在你旁边,你明明都不理我,还说你想我??”
什么鬼逻辑!
乔灵栖有些沉默,半响之后,突然张开嘴,“白烨,我对你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啥?”白烨有点懵圈,从乔灵栖背上跳下来,看着他的脸。
“你说什么?”
乔灵栖抿着嘴唇,看向白烨,“你喜欢我吗?”
“咳咳……”
白烨挠了挠头,没想到乔灵栖会突然问这个,他给了乔灵栖一拳、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
总问这些个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
乔灵栖掰过白烨的脸,“你喜欢我吗?”又一次问。
白烨脸红到了脖子根,推开乔灵栖的手,“你能不问这个吗?”
“那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乔灵栖皱着眉头,脸色越来越差。
白烨转头看了乔灵栖一眼,头猛地底下,“哎呀我的妈呀,为什么一定要回答这个呀。”
白烨二十多岁了,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虽然平时脸皮够厚,可是真要是说出口,很不好意思的!白烨耷拉着脑袋。
乔灵栖看着白烨抗拒的表情,他抿着嘴唇,很想追问到底,又不忍心让他为难,只好垂下眸子。
乔灵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复杂的问题,看来他那些书都白看了,对拿下白烨一点儿用都没有!
“喂!”看着乔灵栖木然往前走,白烨追上去拍了他一巴掌。
乔灵栖没有回头,“我今天晚上去公司,送你回去之后,我在走。”
他得去多刷两本书,情商完全不够用了!
白烨皱起眉头,“你去公司干什么?今天不是没有行程么?”
“我……我去公司看看。”在白烨面前,乔灵栖果然不会撒谎。
白烨长长叹了口气,一把拽住乔灵栖。
“你特么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还耍小性子?!”
耍小性子?这个乔灵栖还真没有。
“你想多了,我只是去公司……”看两本情感攻略……
“去干吗?你丫又说不上来,还说没有耍小性子?”
“乔灵栖,你可真没劲!”
为什么非要问出个一二三四五,白烨就是说不出口而已,这货难道真的感觉不出来么?白烨要翻白眼了。
真没劲?乔灵栖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更是闭嘴不说话了。
两个人沉默着往前走,乔灵栖平时话也不多,现在更是沉默,可是白烨平时就爱扯嘴皮子,现在忍着不说实在是难受。
从街道口走过三个红绿灯,白烨猛地停住脚步,不说话真是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这个问题就这么重要么?”白烨突然问。
“嗯?”乔灵栖还沉浸在他的情感读物里,一时间没理解白烨的意思。
“两个大男人也需要这么矫情么?”白烨又问。
乔灵栖愣了两秒。
“非得跟文艺电影一样,说个一二三四五么?”
乔灵栖脸开始变黑。
“乔灵栖看不出你还这么娘气!”白烨越说越上劲。
“你是不是纯情漫画看多了?”
“你说你有意思嘛你!”
“你怎么这么没劲啊你!”
“你属试卷的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我不回答你,你还能死不成?”
……
乔灵栖的脸越来越黑,白烨却越说越上劲,就差指着乔灵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偶尔经过一个人,看到这幅景象,还以为上司骂员工呢。
乔灵栖终于挨不住,扭头就走,谁愿意被一个人当街数落,白烨又不是他老板,也不是他妈的。
“乔灵栖!”白烨突然间喊了他一声。
乔灵栖没理这个发疯的神经病,依旧往前走。
“乔灵栖!”白烨又喊了一声。
乔灵栖依旧没有理。
“乔灵栖!!!”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我特么特别地喜欢你!没有你我都不能活了我!每天想跟你黏在一起,喜欢到不能自己,觉得你最迷人最厉害最了不起,全天下人的中,我特么最喜欢你!最喜欢你你!!!”
一口气嚎到脑缺氧,白烨双手扶膝盖,喘着粗气,不知道是憋得还是害羞,脸胀红一片。
白烨从小就是如此,羞耻和紧张的时候,话特别多,就像现在一样,说完之后,整个人有些虚脱。
乔灵栖愣在原地,转头看向白烨,心中有惊讶,开心,意想不到,甚至有些激动。白烨这是回应自己么?
白烨抬起头,看着乔灵栖。“这下行了吧?满意了吧?可以了吧?”
半响之后,乔灵栖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可以了。”
几步过去,就某人拽进怀里,捧起脸就吻了下来,大衣裹住白烨的脸,一个深吻,从嘴里吻到了心里。
路上的两个身影依旧沉默着,不过跟之前的沉默完全不同,虽然也是带着一点儿小别扭,可是这个别扭中还夹杂着一丝羞耻。
紧靠着的两人之间,乔灵栖揽着白烨,白烨的手伸进乔灵栖的口袋中……
“对了,乔灵栖,那个灵石项链,其实……”
“叮铃铃~”白烨的手机突然间响了,打断他将要说的话,白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人名,愣了一下。
“爷爷”?
爷爷怎么会突然间打电话给自己?
白烨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旁边的乔灵栖看在眼里,询问了一声,“怎么不接电话?”
白烨咬了一下嘴唇,摁下接听键。
“爷爷,您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说话的腔调都变了,白烨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过,像穿着正装去面试的实习生。
半晌之后,苍老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白烨吗?”
“是我,爷爷。”白烨回答。
“听说你不在学校了。”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能听到其中的沙哑。
“是,马上毕业了,我出来实习。”白烨的回答有些生硬,他握电话的手也是僵硬的。
“哦,你都要毕业了,大学?”
白烨嘴角抽搐一下,从初中到现在近十年了,他几乎没有见过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学毕业,也是理所当然。白烨不知道是在为他找理由,还是为自己找理由,让内心稍稍平静的理由。
“是的,马上大学毕业了。”
“你去哪里实习了?”苍老的声音问。
“安城。”话唠的白烨,此刻却惜字如金。
“安城?”那边的语气变了变,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白烨咬着嘴唇,有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爷爷难得打一次电话,白烨张开嘴又合上,几次之后,终于问了出来。
“爷爷,今年过年我……”
“不用回来了。”
“我上了年纪,见不了折腾。”电话已经挂断。
今年过年我能回去和你一起过年么?这一句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手机从耳旁滑落,白烨的脸上掩饰不住地失落。